楚音看了萧七瑾一眼,平缓了下气息,然后对云容珏说道:“摄政王你的心意哀家心领了,眼下你也看过了,哀家没什么大事,你且可回去了。”
    云容珏勾唇轻笑,“太皇太后的脸色看着实在不好,彩棠,太医都是怎么说的,太皇太后这病到底如何,严不严重?”
    彩棠欠身,将太医的诊断一一道出。
    云容珏边听着,边点头,然后说道:“既然太医如此说,那太皇太后您且要好好听太医的话,保持心情愉悦,莫要伤了心神。”
    楚音白了一眼,“哀家知道,哀家这心情愉悦,心神不伤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摄政王你少在哀家面前晃悠,少气哀家一些,哀家也不至于此。”
    “儿臣明白,不过,儿臣可没气过太皇太后,不知,太皇太后所谓的儿臣气您,指的是什么?”
    楚音呼吸一重!云容珏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太皇太后,本王这次过来,还有一事,要和您商议商议。”云容珏说道。
    楚音撇开眼,“什么事。”
    云容珏看着楚音不悦的脸色,然后缓缓将要说之事道出。
    云容珏说完后,萧七瑾下意识转眼,看向楚音,楚音本就差劲的脸色此刻更是差劲了,她怒瞪着云容珏,“摄政王你说什么?!”
    云容珏俊毅的脸上是一抹极浅的温和,“儿臣这是为母后的身体着想,母后如今大病,这身体且需要调养一段时间,皇上那儿,您也无暇顾及,这段时间将皇上交还给雨婕妤也是正好的。”
    楚音没想到云容珏想了这么一出!气恼一拍榻!“摄政王,皇上一直是由哀家抚育,何以要让雨婕妤代替!雨婕妤不会照看孩子,皇上去她那不合适!”
    “雨婕妤是皇上的亲生母亲,至于会不会照看,雨婕妤不是愚笨之人,带上几日,学一学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更何况,雨婕妤是皇上的亲娘,对皇上会尽所能的用心,太皇太后的担心是多余了。”
    楚音呼吸泛重,“总之皇上不可去雨婕妤那!”
    “太皇太后,皇上在长乐宫固然是好,但眼下您身体抱恙,您无法照顾好皇上,若再一个不小心,将病气过给了皇上,这份责任,太皇太后怕是难承担不起。”
    “摄政王,你这是想强行从哀家身边夺走皇上吗!”楚音愤恨道。
    云容珏笑,摇摇头,“太皇太后这话言重了,本王做这决定,也是和朝中许多大臣们商议过的,他们也觉得,暂时将皇上交予雨婕妤抚育是好的决定,太皇太后一向喜欢征求大臣们的意见,如今大臣们都认为本王这一决定是可行的,太皇太后不应再反对了。”
    “你!!!”楚音伸手指着云容珏许久,却吐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云容珏转身,唤来外头的宫人,吩咐了几句,让宫人和奶娘将云沛送去慕烟宫。
    “摄政王!你这是无视哀家!置哀家不顾!”
    “太皇太后错了,儿臣正是为了太皇太后您的身体着想,您好好休息,儿臣先行告退了。”云容珏欠身后,转身离开了大殿。
    “云容珏!”
    楚音捏着榻褥,嘶吼着,然云容珏不曾有半点理会,直至彻底消失于楚音眼中。
    “混账!简直混账!”楚音气恼的脸通红,“瑾儿,你看看,这就是摄政王!”
    萧七瑾看着两母子剑拔弩张的模样,心里不由叹气几分,他望着楚音,浓眉涌着深深的不解,他不是第一次看见他们两母子如此这般,只是,究竟为何,明明是两母子,却弄的和仇人似得。
    云沛被送到慕烟宫姜雨鄢那儿,姜雨鄢欢喜万分,她一直是盼着能和云沛多相处的,原以为已经没了可能机会,没想到,这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姜舞得知这件事后,连忙进了宫,此时的慕烟宫已不似往常那样气焰沉沉,姜雨鄢抱着咿咿呀呀的云沛脸蛋上充盈着欢喜的笑容。
    “雨鄢姐姐。”
    姜雨鄢闻声转过头,看见是姜舞,连忙让她进来,“小舞你看,沛儿回来了,他回到我身边了。”
    姜舞走到姜雨鄢身边,望着云沛,忍不住伸手逗弄了一番,小云沛咧着嘴巴笑着,模样煞是可爱,“姐姐,云沛回到你身边,你也安心了。”她说道。
    姜雨鄢亲吻着云沛的小脸蛋,“是啊,沛儿回到我身边了真好,我是沛儿的生身母亲,可和他相处的机会却一直不多,这次,还要多谢摄政王殿下了,是他主动提出来,要将沛儿送回我这的。”
    姐妹俩逗弄着小家伙。云沛于姜雨鄢来说是失而复得的存在,她抱着许久都不愿撒手,还是最后云沛哭闹着要吃奶了,她才恋恋不舍的将小家伙给了奶娘。
    “真好,有沛儿在我身边,我安心许多。”
    “小舞也替姐姐高兴。”姜舞弯着唇笑道。
    姜雨鄢看着姜舞,抬手替她将落下的星点碎发捋了捋,“小舞,沈家的事姐姐都听说了,你受委屈了,也受惊了,好在摄政王殿下有本事对你也好,这次是给你讨回了个公道。”
    提及这件事,姜舞仍心有余悸,但除了后怕还有欣慰和暖意,云容珏及时找到了她,也如姜雨鄢所言,他为她要回了公道。
    “殿下对小舞,是很好,小舞很感激殿下。”姜舞笑着轻声道。
    姜雨鄢若有所以看着姜舞,缓声:“小舞,你对摄政王殿下,难道就只有感激?”
    姜舞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姜雨鄢说的是什么,双眉间隐起一抹不自在,“姐姐说什么呢。”
    姜雨鄢倒满一杯茶递给姜舞,“姐姐说什么,小舞应该知道的?说起来,小舞你的年纪也到了,我们姐妹俩落在这大凉,是无可奈何的事,我们的一切,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姐姐已经是这样境地了,改变不了什么了,小舞你不一样,你还有可能,你老实告诉姐姐,你喜欢摄政王殿下吗?”
    姜舞双手捧着茶杯,指腹不自觉的来回抚拭着,她紧抿着唇,许久未语。
    “小舞,你和姐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姐姐看得出,摄政王殿下对你是特别的,若他有心,这是极好的一件事。”
    姜舞粉唇鼓鼓,“雨鄢姐姐,小舞没想这么多,也不想想这么多。”
    姜雨鄢正色,伸手握住姜舞的小手,“小舞,你怎么能不想呢,现在,你是要好好想想了,若殿下对你真有意,你也有那份心,适当的时候,要将这话挑明,你若能嫁给摄政王殿下,这以后的日子,便安稳了。”
    姜舞微怔,“嫁给殿下……”
    姜雨鄢的这番话,对姜舞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冲击,她跟在云容珏身边这么许久,渐渐的,她也知道自己对云容珏的那些情绪和感觉,可是,要嫁给云容珏,是她从不曾想过的。
    又或者说,是她不敢想的。
    “雨鄢姐姐,小舞不想那么多,只要能像现在这样陪在殿下身边就足矣了。”她说道。
    姜雨鄢轻撇唇,语气无奈,“傻瓜,小舞,你听姐姐的,殿下对你是特别的这是毋庸置疑的,姐姐也看得出你对殿下有情,既如此,你应该去争取知道吗?”
    姜舞秀眉不自觉蹙起,姜雨鄢继而道:“这大凉原不属于我们姐妹俩,我们要想安稳在这个地方活下去,就必须有所倚靠,小舞,你的依靠就是摄政王殿下,你在他身边为奴为婢,他虽也能护着你,但那终究不是长久的,只有你嫁给了殿下,无论是妾还是别的什么,起码都是有了这一层身份,你握住这层身份,等同多了一枚盾牌在手,知道吗?”
    姜舞愣然看着姜雨鄢,听着她的话。
    一时间,她有些恍然。
    姜雨鄢说完看着姜舞愣神的模样,坚定的眼神转为一抹柔和,“姐姐和你说了这么多,你好好消化消化,别辜负了姐姐对你的期望。”
    姜舞回过神来,讷讷点了点头,她忍不住开口,“姐姐,小舞觉得,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姜雨鄢一愣,笑道:“不一样了?怎么不一样了?是老了?还是丑了?”
    姜舞摇摇头,“不是,只是觉得,以前姐姐的性子,不会说这些话。”
    姜雨鄢低眉一笑,她也不否认,“人,总是会变得,来了大凉,经过这么多事,姐姐也看明白了许多事,我们要为自己打算,要有所依靠。”
    “如今大凉局势分明,太皇太后和摄政王殿下两派,小舞,你最大的依靠就是摄政王殿下,你是要牢牢抓住了。”
    夜深——
    姜舞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小手托着下颚,望着外头悄然躲在云朵后面的月亮。
    “妹妹且在想什么?”
    姜舞回过身来,转过头看见云容珏,她小脸溢着浅笑,摇摇头,“没什么。”
    “夜深了,妹妹该睡觉了,嗯?”
    姜舞乖巧一笑,点点头,“小舞给殿下打洗脸水。”说完,她站起身,利索朝外头走了去。
    侍候完云容珏安寝,姜舞躺在外头的软榻上,她朝窗外望了一眼。然后慢慢闭上眼。
    她所愿的,就是陪在他身边,其他的,她不愿多想,更不愿勉强。
    ————
    楚音这一病,病了有一月有余。
    这一个月的时间,看似不长,但能改变的事太多太多了。
    云沛被云容珏送去慕烟宫已让楚音心力交瘁,而这一月时间里,云容珏在朝事上没有半点停卸,甚至如洪流水,激流猛进。
    一月之余时间,借以楚音身体抱恙为由,将不少权利揽于自己麾下。大大打击了楚音这一派的人。
    楚音的病尚未痊愈,可她再也坐等不得,强撑着还未痊愈的病体处理朝事,和云容珏一起,和众位大臣们,一起商讨国事。
    云容珏看着楚音着急不已的样子,他微低下头,薄唇间隐着浅笑。
    狐狸,急了。
    楚音虽有心处理朝事,但因为身体原因,加上先前一月余云容珏在朝中诸事上的推波,她明显心有余力不足。
    “咳咳咳……气死哀家了!”楚音恼怒,手攒着巾帕气恼到咳嗽。
    底下管阅看着楚音这个样子,也是一脸的惆怅,“太皇太后当心身体,这摄政王,如今的本事,是越来越大了,之前悬案赌约一事,就让咱们占了下风,再这样下去,太皇太后,这情势对我们极其不秒啊。”
    “咳咳咳……哀家知道!哀家不会让他得逞的!”
    管阅长叹口气,“如今,咱们能有什么办法,阻止了摄政王的势头,眼下他不仅在朝中地位高涨,就是民间百姓间,都是声名远噪,咱们必须从这两方面切割阻止下。”
    管阅边说,白眉紧紧皱着,“可咱们,要从哪儿着手起呢,这实在是个难题。”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咳咳咳……”不知道过了多久,楚音慢慢抬起头来,朝殿外望去一眼,“已经九月入秋了。”
    她转头,望看向管阅。
    管阅对上楚音饱含深意的双眼,“太皇太后是有了主意。”
    楚音敛笑点头,缓缓将计划道之。
    管阅认真听着,但听到最后,脸色微起变化,“太皇太后,这……怕是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咱们若做了,就等同将这局势掀起来了,到时候,和摄政王他们就是正面相对了。”
    楚音深吸口气,“和他们正面相对的时候总是要来的,不过是早晚的事,如今情势所迫,我们再不狠下决定,只怕日后要解决他就更难了。倒不如搏一搏!”
    管阅低眉想着,缓缓点头,“太皇太后的话有道理,不过……太皇太后,您方才说的和火毅人合作,那火毅人是蛮人,野蛮难训更是无所畏惧,咱们和他们这样的人牵扯上,日后只怕会不好脱关系。”
    火毅族是大凉北边的一草原部族,是蛮人,生性贪婪,野蛮难训,也是因这个原因,火毅族虽不是最大的部族,但很少有其他部族敢招惹。
    大凉和火毅部族相距不远,从前云楼他们在位时,对火毅族都是抱着不招惹的态度,大凉虽是大国,但国泰民安的时候,是不愿给自己惹一身sao的。
    “我们和他们,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他们帮我们忙,我们给足他们想要的粮草,银钱,仅此而已。”
    看见管阅的犹豫,楚音沉声威慑道:“管大人,如今咱们的情势你看的清楚,咱们不搏这一次,只怕日后再想就更难了,管大人也不想咱们小半年来的付出,付之东流吧!”
    管阅沉叹口气,终是点头,答应下来。
    ……
    十日后,大凉运往西北边的官粮出了问题,在半道上,就被火毅人截去了,火毅人截了官粮,且还掳杀了几个大凉将士。
    这事传入长安宫里,众臣皆大怒。
    “这火毅人未免太嚣张了,竟敢明目张胆将我朝官粮截走,还杀了我大凉的将士!简直可恶!”
    “就是,咱们大凉和他们火毅,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他们火毅人此次何以要这么做?”
    ……
    众臣议论不休,云容珏沉默未语,偶尔掀眸,望着对面的楚音。
    楚音脸上亦是温怒之色,“诸位安静下。”
    众臣的议论慢慢止住,楚音长叹口气,“这件事,确实荒唐,想来是这天气眼看要入冬了,那火毅人便趁机截取我大凉的官粮拥为己用,也实在是不将我大凉放在眼里。”
    楚音话落,云容珏慢声开口,“这事确实奇怪,一向大凉和火毅井水不犯河水,往年也有运送官粮之时,倒不见那些火毅人强抢,现在怎的,忽然一改做派,敢强抢咱们的官粮了。”
    楚音缓着气启声:“这也不难解释,那些火毅人一向贪婪野蛮,一年多前,老火毅王还被起反,被现在的新王斩杀,这样野蛮的部族,做事本就不循章法,更何况,咱们大凉如今皇上年纪尚小,他们怕是觉得咱们这不似从前,好欺负了,这才敢起了歪心思。”
    云容珏听着楚音的话,轻点头,“太皇太后说的且有几分道理,那不知,太皇太后对这件事,有何高见?”他问道。
    “殿下,太皇太后,咱们大凉乃大国,断不能让一小小部族欺负了!这事,咱们必须讨个公道回来,也好让那火毅人看看,咱们大凉可不是好惹的!”
    大臣们群起激昂。
    “诸位大人的怒气,哀家都知道,也能体会,哀家也甚是愤怒,这次事,断不能算了,否则,那些火毅人真会觉得我们大凉可欺。”
    楚音说完,转眼看向云容珏,“摄政王,这件事,你可也赞同?”
    云容珏微扬眉,“太皇太后的意思,莫不是要讨伐火毅?”
    “哀家是有这想法,怎么,摄政王殿下,觉得不可吗?若不讨伐,往后那火毅人只会越发蹬鼻子上脸。”
    云容珏眼眸微转,直起身断言道,“也好,那咱们且就派凌乘大统领领兵讨伐火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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