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宋贞根本说不过云卿卿的利嘴,最后是气急败坏走了。
    云卿卿高扬下巴,小脸上尽是得意,“哼。”
    姜舞轻笑,给云卿卿端了杯茶,“大公主的话三公主别太放在心上。”
    云卿卿接过茶杯,仰头将茶饮尽,“哼,本公主才不理会她,大姐姐爱说就让她说去吧。”
    姜舞轻笑,“三公主一年不见,似乎沉稳了不少呢。”
    云卿卿咧唇一笑,“我啊,原来嫁去碧唐的时候可是心如死灰的,对碧唐对三皇子没什么期待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到了碧唐后,才知道,有些事,和我想的不一样,比如,他。”
    云卿卿此刻双眼里是含着光的。
    “唐怀他虽然身体孱弱,但他对我……”云卿卿边说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看云卿卿这副模样和口吻,姜舞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应是不错的。
    原先云卿卿排斥和亲,如今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云卿卿回朝在长安城待了一些时日,唐怀日日陪着她,要么在临安王府,要么上街转悠。
    春日的春宴过后提及公主皇子们的婚事,云宋贞是众公主之首,一直未许配人家,楚音便和云枫两人商议着,给云宋贞择了个夫婿。
    人是章家公子章全。
    章家在朝中地位不轻,章全样貌尚可,人虽然不是最出色的但是章家嫡长子,身份贵重,和云宋贞成婚,倒也是相配。
    云卿卿和唐怀两人本定了回碧唐的日子,但因为云宋贞的亲事,延后了些日子,是等云宋贞成婚过后,两人才启程回了碧唐。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云枫登基也已有近半年。
    云枫登基,一半秉承先皇在位时的政策行事,一半立自己的新法,大凉强大,新皇登基周边各国也纷派使臣前来交合。
    “听说了吗,青赵的使臣就要到咱们大凉了。”
    “是那个弱小的只能依附他国的青赵吗?”
    “就是那个青赵,听说这次派的使臣是他们国家的一位大将呢。”
    “都说青赵弱小,就连他们国家的人都长得又瘦又小的,有些男人甚至还比不上咱们女子呢。”
    “真的啊?”
    “诶,小舞,你说这青赵国的人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中的那样又瘦又小,像竹筷子一样。”南芙凑到姜舞身边问道。
    姜舞转唇一笑摇摇头,“我没见过,不知道。”
    南芙撇撇唇,“他们说的我好奇死了,真想看一看是不是真如传闻中那样。”
    姜舞笑之,“走吧,不是要采买些东西吗,再晚回来时该天黑了。”
    南芙一拍脑袋,拉着姜舞的手两人出了府。
    街市上热闹,她们采买东西的一路偶尔也听百姓们有议论着青赵人之事。
    “大统领,这大凉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富庶繁华。”
    男子一身墨衣,五官俊毅,却不苟言笑,他望着满街的荣华,眼底微光深起,攒着浓浓的情绪。身边的随从同他禀报着明日面见一事。
    忽然!
    男子眼神一顿。
    “大统领怎么了?”
    男子望着前头人群里的那抹身影,呼吸骤然一重,他立刻朝前走去,拨开人群。
    “大统领!”
    可是在潮涌人群散去后,那抹身影却不知所踪。
    是她么。
    是她。
    他不会看错的。
    “大统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随从追上男子步伐,见男子一脸的急色,似在寻着些什么。
    男子望着四周,却再没看见刚才那抹身影。
    他沉叹一口气,闭了闭眼,“没什么,回驿馆吧。”
    夜色渐深。
    驿馆房间里,男人坐在窗边,对着月光擦拭着手中宝剑,眼前不断浮现白日一晃而过的那抹身影。
    他不信是自己看错。
    若真的是她……
    那她尚且还好好的活着。
    可她现在究竟身在何处。
    他眼前的那抹身影晃过,逐渐浮现往日光景,两人嬉笑玩闹追逐着。
    ……
    青赵国使臣面见云枫,带着青赵王的诚意和大凉交和。
    青赵向来弱小,依附于大凉,这次大凉新皇登基,青赵也是不敢松懈。
    从承明殿出来,男子慢步走在宫道上,“大统领,如今事已谈妥,我们后日就可出发回青赵了。”
    男子沉默,片刻后缓声,“再多留两日吧。”
    身边人一愣,“为何?大统领是还有事要办?何事?”
    男子未予应声。
    本该回青赵的时间被男子延迟了两日。
    这两日男子在长安城四处转着,他试图再遇见那日的人也小心翼翼打探着,可都没有什么收获。
    男子长叹气,抬眼的刹那,忽然瞥看见前头摊贩前一人的举动,他眼色一冽,快步上前。
    “诶。”他一把抓住那人的手。
    “你干什么放手。”
    身边的女子闻声转了过来,看见这一幕吃惊不小。
    “这话该问你,你在干什么,偷人姑娘钱袋,还真不知耻。”
    赫宝琪闻言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钱袋,果然,钱袋的绳子都松了,“你,可恶,偷我银钱!”
    男子扭着男人的手,“交出来。”
    男人白了一眼,下一瞬,手腕忽然一重,令他哀嚎痛呼,“疼疼疼!!!我交!我交还不行吗!”男人慌慌忙忙,将偷来的银钱拿了出来。”
    男子一把甩开男人,“滚。”男人狼狈而离。
    “给。”男子将银钱递上。
    赫宝琪接过银钱,粉唇浅弯,“多谢公子,不知恩公尊姓大名?”她问道。
    男子脸上没什么情绪,“举手之劳,姑娘无需挂心。”说完,转身离开。
    “诶。”
    男子走出不远,姜舞从旁边铺子走了出来,见赫宝琪身边不少人她连忙凑上去,轻唤一声:“王妃,怎么了?没事吧?”
    赫宝琪摇摇头,“没事,刚才遇到个偷银钱的小偷。”
    “小偷?!王妃可有受伤?”姜舞担心问道。
    赫宝琪轻笑摇头,“没有,正好遇到个好心公子,帮了一把把那小偷抓住了,银钱也要了回来,只可惜,那公子不肯告知姓名就走了。”
    姜舞顺着赫宝琪的目光望去,看见人群里的那抹背影。
    她微微一怔。
    “走吧,”赫宝琪收回视线,转过头却看见姜舞愣神出神,“怎么了姜舞?”
    姜舞猛然回过神来,摇摇头,“没……没什么。”
    可她的目光却忍不住往那边望去。
    那身影,好眼熟。
    夜色浓如墨,云容珏瞥眼看着今夜已走神数次的小姑娘,“下午和舒王妃出去了。”
    “啊,嗯。”小姑娘回过神应声着。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他问道。
    姜舞本能摇头,“没什么事。”
    “真的没有?妹妹可莫要有什么瞒着本殿。”云容珏刻意放低放轻声音,可这语调里的危险之意,却是更深浓了。
    姜舞望着男人略带压迫性的眼神,羽睫轻眨,缓声,“真的,只是王妃遇到了偷银钱的小偷,除此之外没什么了。”
    云容珏眼里微光是半信半疑,但他到底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这一夜,姜舞是没有半点睡意。
    她眼前总是不自觉的浮现今日看见的那身影。
    那身影,好眼熟。
    像是……
    十晏。
    她和十晏自小一起长大,除了母妃和雨鄢姐姐外,他是她最熟悉的人。
    今日那身影,和十晏很像,甚至她一度觉得就是十晏。
    可是……
    会吗?
    会是十晏吗?
    南姜被灭后,她沦为囚奴来到大凉,而十晏,一直是不知所踪,大凉攻打南姜时,十晏是迎在前头奋勇杀敌的,那样残酷的疆场,能幸存下来已是不易。
    若十晏真的还活着,难道他也在大凉吗?
    姜舞情绪混乱,“十晏哥哥……”她轻声呢喃着。
    “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干坐着干什么。”忽然,身后传来清冽一声,她下意识转过身,就看见月光余晖映照下的那抹高大身影,她连忙站起身。
    “殿下。”
    “你在这做什么。”男人沉声。
    “没……没什么,奴婢睡不着,就起来了。”
    云容珏眼色微沉,她或许自己都不知,她不是会隐藏情绪的,她有心事四个字都在她那双清澈的眼里尽显出。
    他缓缓凑近,她本能向后退着,“殿下,你……”
    “唔……”
    她话还未说完,粉唇一凉。
    男人轻浅密麻的吻落下。
    “本殿不喜欢撒谎的小姑娘。”他轻声在她耳畔呢喃着。
    姜舞紧抿着唇,“奴婢没有撒谎。”
    云容珏微垂的眼缓缓抬起,借着月光余晖望着面前的小姑娘。
    许久后,他慢慢放开她。
    “罢了,早点睡。”他抬手轻揉她的发。
    他不再追问。
    次日,他找去赫宝琪,问了问昨日两人出行的事,赫宝琪所说的和姜舞所说并无差别,也寻不出有不妥之处。
    可是,小姑娘从外头回来后心事重重是肯定的。
    而究竟是什么这么影响着她的情绪,无从得知。
    ————
    春日过,盛夏来。
    本是艳阳高照,可大凉中部,因连月滴雨未下,造成旱情,百姓叫苦连天民不聊生。
    云枫得知,下令拨款赈灾。
    “皇上,眼下中部旱情横生,需要银钱粮食赈灾,但银钱粮食都不是富裕的,臣有一意见,大肆选妃一事,皇上可否暂缓。”
    大臣提出这意见,云枫本平和的脸色顿然收起,“你的意思是,要朕不选妃?”
    “是,望皇上今年暂不选妃,选妃开销颇大,妃嫔入宫后,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此刻旱情为重,还望皇上权衡一二。”
    “王大人这话就不对了,这旱情固然重要,但为皇室开枝散叶,延绵后嗣,也是朝之根本,选妃为的便是此,皇上又是刚登基,后宫嫔妃本就不多,若不选,岂不耽误延绵后嗣?这可是不孝啊。”
    “但眼下旱情……”
    “旱情固然要理,皇上也已经拨了银钱和粮食下去赈灾,这难道还不够吗?”
    “可……”
    “王大人,难道你要皇上连日子都不过了,将所有都投进这赈灾中吗?这是莽举,要不得!”
    朝臣争执不休。
    最后,云枫的决定还是选妃依旧。
    “五哥,这皇上选妃固然重要,可选妃不急于一时,且今年没有了,明年可再有,但这旱情救灾是迫在眉睫的,都这个时候了,皇上还放不下选妃的事。”云凰忍不住说道。
    元璟叹气,“是啊,这若让百姓知道了,不知要怎么诟病了,然皇上不愿听劝,他人也无可奈何。”
    “再这样下去,怕是有人要作茧自缚了,五哥,我听说他登基后,一开始还像模像样,后来就越发自我,且行为暴戾,一个不高兴就是令人丢了性命。”
    云容珏听着云凰和元璟两人的议论,沉默不语。
    云枫登基后的种种行径,皆不是一介帝王该有的行为。
    “五哥,你要回府吗?”三人走到宫门口云凰问道。
    “有点事要办。”说完钻进马车里。
    秦向由家,一向清净,茶味香浓。
    “朝堂之事,为师听说不少,珏儿在朝堂之上一向不多话,对种种事情也不多予提想法意见。”秦向由说道。
    云容珏悠哉饮着茶水,“是,如今珏儿位处皇太弟,有协力朝政之权,但皇上一向对珏儿有所忌惮,珏儿若再事事出头,只怕更容易惹皇上不快,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秦向由笑着点头,“珏儿聪明,是该这样,你如今身处高位,一向皇权掌握者,对另一个高权之人都会忌惮厉害,你若再不知收敛锋芒,吃亏的是自己。”
    “是,所以,许多事珏儿并不发表意见,政事上除了必要珏儿过手的,其余的珏儿一概不多问多插手。”
    秦向由颔首,饮下手中茶杯里的茶后,缓声:“为师听说,皇上仍执意要选妃?”
    “是,王大人对此是提出了异议,不过皇上未听王大人的,仍要坚持今年的选妃。”
    秦向由无奈一笑,摇头,“为一己喜恶不顾百姓。”
    “这或许也并不是坏事,皇嗣本也是国之根本,是重要之事。”云容珏悠声道。
    秦向由掀眼看着云容珏,两人目光对上,彼此了然于心。
    ……
    选秀之日来临,附和条件的秀女一一被送入宫中,成为秀女于大凉女子来说,是万幸之事,谁都想飞上枝头成为高高在上的鸟儿。
    然。
    选秀这日,有一秀女怎么也不肯入宫。
    经查实后,这秀女名为红袖,她的身份本不符合入宫的条件,但云枫喜欢,早早破例给她抬了身份,让她得以进宫。
    可偏,这姑娘仍然百般不愿,在宫门口闹出好大动静来,不仅朝臣皆知。就连市井百姓都有议论传闻。
    “哦?那后来这秀女是进没进宫啊?”楚音听着彩棠和她说的事,一手剥着橘子。
    “进了,皇上看中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了她,且一进宫,皇上就给了封赏,封红婕妤,还赏赐宫殿单独居住。”
    楚音眉头一扬,“可真是莫大的恩赐,这一向秀女进宫,即便是封赏,一般也以良人美人为多,得宠些的,最最多也是从容华起,她这一下,就跃到婕妤一位,看来,皇上是真喜欢她。”
    “是,可是娘娘,这是不合规矩的,娘娘要不要规劝规劝皇上?”彩棠问道。
    楚音眼睛向上翻了翻,“哀家管这闲事做什么,皇上高兴,愿怎样就怎样吧。”
    红袖被封婕妤,云枫又赏宫殿给她独居,这事满宫沸扬,皇后包璐璐是个火爆脾气,对此甚是不满,屡次寻红袖的麻烦。
    红袖每每忍气吞声。
    姜舞陪云容珏进宫的时候,有一回,就看见皇后严厉训斥红袖,红袖没有一句反驳,接受着皇后的责骂和责罚。
    “怎么了?有心事?”云容珏见小姑娘神色变了,问道。
    姜舞将方才看见的事道给云容珏,云容珏神色微淡,并无明显情绪,“妹妹这是可怜红婕妤?”
    姜舞诚实点头,“她本也不想进宫的,被迫进宫,还要承受这些。”
    相比姜舞的惆怅和善感,云容珏是淡漠的许多,“皇权之下,她没得选择,是她的命。”
    姜舞叹气点头,这些道理她都知道,可还是忍不住为之感慨和难过。
    这种命运掌握在他人手中,无可奈何的感觉是极不好受的,可是除了被迫接受,似乎,也再无其他办法了。
    “别想那么多了,或许……她很快就能解脱了也不一定。”
    “嗯?殿下何意?”
    云容珏轻笑摇头,“没什么,回府。”
    ……
    红袖入宫后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人人羡煞,但云枫对她的宠爱喜爱,却也是无形的刀子。
    红袖进宫后不多久,就身怀有孕。
    红袖有孕,也是这后宫第一个怀上皇嗣的妃嫔,云枫更是大喜。
    有人喜,便会有人愁,皇后便是其一。
    红袖得宠又有孕于包璐璐来说是威胁的存在。
    轰隆。
    本还艳阳四照,转眼间就乌云密布,姜舞连忙将窗户关上,窗户刚关上,就听见噼里啪啦豆大雨点落下的声音。
    “这雨来的好快呀。”
    云容珏放下手中的书卷,走到小姑娘身边,“憋了这么多天没下,这雨也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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