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终南睁着圆圆的眼睛对着眼前的喜服发呆。
    这几日实在是太过忙碌,以至于当这喜服送到她面前之时,她才惊觉选好的日子快要到了。
    旁边的丫鬟们皆在一旁感叹这华服艳丽,心生羡慕不已。
    唯有贺终南掂量了下这重量,不由的犯了难。
    原来这玩意儿竟然这么重!
    她心里暗暗盘算着,到时候若然打起来,我该有多吃亏。
    总不能把这衣服一脚踹了吧。
    凤冠霞帔都在,一旁的小丫头都撺掇她试一试。
    贺终南拗不过她们,只得换上了这身华美装束。
    她素来妆容清淡,从来未着过这艳丽之裳,如今浑然上身,竟显得格外美丽。
    不过轻点朱唇,整个人神采飞扬,愈发出众。
    贺终南自己看不见周身全貌,只是瞻前顾后,发愁这喜服实在是重的离谱。
    周围人却是一片赞赏之声,连连入耳。
    不知是谁唤了一声:
    “新郎官来了……”
    只见门外喧哗,厉奉离被一群人簇拥着,也来到了此处。
    他从未见过贺终南此般模样,一时之间竟然呆住了,怔怔的恍惚了神。
    贺终南见他失魂落魄之色,不由得摆起袖子笑道:
    “果然难看的很吧,我早说了,这衣服不适合我……”
    厉奉离这才回过神来,他慌忙言道:
    “哪里的话,再好看不过了……”
    他后面这几个字声音愈发细微低沉了下去。
    贺终南见这些人闹的厉害,不由的心生怒意,不愿在此耽搁下去。
    她正要向屏门后走去,想换下这身喜服。
    不料,练烁尹不知何时,竟也到了此处。
    他站在原地,看了她片刻,表情复杂,五味杂陈。
    末了,只是缓缓叹了口气道:
    “看来,那老匹夫果然没骗我。当真是天选之人,一模一样……”
    贺终南一头雾水,不知他这没头没尾的,不知是说的什么话。
    可如今大婚之期在即,又不敢贸然瞎问。
    她故作轻松,蹦蹦跳跳的跑上前去,对着练烁尹嘻笑道:
    “练姐姐,你也来看我试喜服吗?这衣服可真重,压的我都要喘不过气来……”
    练烁尹看着她,不知为何,眼神比之前温柔了不少。
    他轻轻言道:
    “这衣服虽然重,可是却衬的你十分好看。如此说来,这便是你的好衣服了。”
    贺终南素日只与他抬杠,觉得他喜怒无常,十分难以应付。
    可是今日自己穿着这身红装,不知为何,竟引的他感怀身伤,情绪柔和了不少。
    如此说来,这喜服当真还是练烁尹好好挑过的。
    说不定,就是他的心头好。
    贺终南想到这儿,不由的叹了一口气道:
    罢了罢了,自己权且忍忍吧。
    她抬起头来,正想对练烁尹说上什么,可是却发现此人如一缕云烟,片刻间,竟也消失不见了。
    这喜服真是太重了,无论如何,我也要将它脱下。
    贺终南想到此处,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愈发沉重闷热,她看了看眼前之境,只觉得那屏门之处似乎已经唾手可得,近在眼前了。
    她正要踏足而入,却听到身边突然有一女子的声音传来:
    “姑娘真是好福气啊,花隐山庄上下皆为你所用,练烁尹不惜倾其所有,也要为你置办这场风光大礼,你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贺终南不知是何人如此阴阳怪气,假意嘲讽。
    她气得立刻转过身去,果然,上次打过照面的那位——
    田止妙。
    “关你什么事?”
    贺终南瞪了她一眼,正准备立身进去。
    田止妙却不知为何,上前一步,细细的看起了她的喜服来。
    她的眼珠来回不停的打量着,满眼都是艳羡之色。
    “好好好,这可真是件好东西。”
    贺终南见她羡慕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心想今日是怎么了,这些人一个一个的,都跟着了魔似的。
    说起来,这魔竟不像是对自己着的,竟像是对这喜服着的。
    她没好气的言道:
    “你这么喜欢,我给你穿?这衣服重的要死,谁爱要谁要。”
    田止妙哈哈大笑道:
    “这件喜服可是练庄主的心头之物,他素来藏在密室之中,只在自己修炼时用心参详,旁人连碰都碰不到。我焉能有穿它的道理?他如此爱惜这件物品,如今却愿意为了你拿了出来,有此可见,你在他心头的地位,实在是卓然不群,远超这些庸脂俗粉……”
    贺终南见她话中有话,心头也气愤的很。
    她一向是个牙尖嘴利的,也不甘示弱的回呛道:
    “他身边的庸脂俗粉?好像也没其他人,就你一个吧。你倒是自我定位的挺明白啊。”
    田止妙没想到她如今气焰如此嚣张,冷笑一声:
    “贺姑娘,我劝你别高兴的太早。我跟着庄主的日子不短,自然知道他不是普通人的习性。他若是高兴起来,将你捧到天上也不为过,可是若然有朝一日触怒了他,只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告诉你,你今时今日这般境遇跟我半点关系也无。若真要追究起来,难道不是你自己勾三搭四……”
    贺终南讲到这儿,突然觉得这话有点难听,于是止住了舌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田止妙似乎毫无触动,她双眼直直的看着贺终南,似怒非怒:
    “怎么?我勾三搭四碍着你什么事了?”
    “不可理喻。”
    贺终南觉得纳闷,自己是不是和姓田的这家人八字不合。
    她哥哥田止息率先跟自己结下了梁子。
    跟着是她爹田中云。
    现在又轮到这位田止妙。
    灵虚梧上下都跟我犯冲是吧,来一个打一双。
    贺终南想到这儿,不由的直摇头。
    不过,还有一位,好像那位跟自己关系还行。
    贺终南不知怎的,突然脱口而出道:
    “你们灵虚梧好歹也是名门正派,为何一个一个心术不正成这样。明明是自己无理在先,怎么什么责任都能往其他人身上推!难道不会反思下是不是自己的过错吗?喔,也是,我看你们灵虚梧除了那个叫冷宁宁的,也没几个正常人。你们田家人就更是如此,从你爹到你哥,再到你,简直一脉相承,难怪是一家人!”
    田止妙起初还能气定神闲,可是当听到“冷宁宁”三个字后,突然怒发冲冠,面色再也稳不住了。
    她哗然变色道:
    “你说什么?!你居然认识她?”
    贺终南见她对自己责骂自己的家人毫无反应,反倒是对冷宁宁这个人莫名的敏感,心中也觉得称奇。
    她故作冷静的顺着田止妙的话头继续说了下去:
    “不错,我起初见了她,还心想你们灵虚梧总算出了个好人,没想到,还真就出了这么一个而已……”
    田止妙恶狠狠的上前顺势拉住她的手:
    “你在哪儿见到她的?”
    “哪儿?不记得了。”
    田止妙从未如此刻这样失态过,之前名门淑女的模样荡然无存。
    她紧紧抓住贺终南的手腕,焦急问道:
    “冷宁宁那个贱货跟你说了什么?!她有没有说我……”
    贺终南猛地一甩她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腕脖。
    “她说你?你可真是太瞧的起自己了,要不是亲眼见识你这位本尊,我怎知世间还有你这样的奇葩。人家冷宁宁长的比你美,功法修为比你好,为人品行就更不用说了。你跟她比,只怕连她的头发丝都比不上。”
    “你住嘴!”
    田止妙似乎被她戳中了痛处,面目狰狞,表情扭曲,竟不由得向她掌掴而来。
    只是这巴掌还未到脸,已经被贺终南顺势拿住。
    “你讲不过道理就打人?!我告诉你,你惹错人了。我贺终南从小打到大,论打架,我是你祖宗!”
    贺终南还未发功,只是借力一推,就将田止妙推出一丈远。
    田止妙稳住下盘,这才没有踉跄倒地。
    她抬眼看了贺终南一眼,眼色愈发清冷:
    “你怎么会识的她?”
    “我俩性情相近,脾气相合,玩的来有什么可奇怪的。只不过倒是你,怎么会对她有这么大的仇恨?说起来,她在你们灵虚梧辈分也不低,有点地位。”
    田止妙的眼神似乎晦暗了不少,她咬牙切齿,似乎对冷宁宁有铭心刻骨的仇恨。
    “那个贱货,我跟她的仇,不共戴天。”
    她看向贺终南:
    “既然你跟她玩的不错,那就说明你也跟她是一路人。我今日先杀了你,再杀了她,也算一了百了。”
    田止妙缓缓立直身子,似乎就要向贺终南攻来。
    贺终南心中好笑。
    练烁尹还说自己是精挑细选的好日子好时辰,如此看来,这老黄历果然信不得。
    自己今日不过试了身喜服,就引得杀机震动。
    如果是明日正式大婚之时,岂不是要花隐山庄血流成河?
    这是个什么隐喻现身。
    她沉下一口气,罢罢罢,先打赢眼前人再说。
    贺终南冷静观察着田止妙的一举一动,决定就当先热身了。
    她已经跟田止息交过手了。
    如今想看他这位绿茶附体的妹妹,究竟有何真本事。
    是否能从自己手上走过几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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