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离没考虑多久就同意了,回答个问题而已。
    还是晚饭更重要。
    叶晚亭去了书房一趟,从抽屉里抽出了几张纸。
    这是失踪学生们的画像,一共十人。
    失踪的是九个人,其中一个已经疯了三年,神智全无,现在关在精神病院。
    照片上已经没有他们的痕迹,叶晚亭只能凭着记忆,把他们画了下来。
    画像画了很久,一点一点往上添加细节,这些人鲜活得仿佛会对你笑。
    他拿着画像去找了沧离。
    沧离看了一眼,完全没考虑,就说:没见过。
    叶晚亭心下一松,不在阴间?
    沧离却说:那倒不是,只是不在我们那个区。
    你没去过阴间不知道,大帝为了让我们有共同话题,就把死因相同的鬼都划在一块儿,方便交流。
    沧离翘着脚,几人正值青春年华,想来不太会自尽,若是自尽,那大约是遇到生不如死的情况,怨气深重,会被先拖去净化,什么时候改造完,什么时候放出来。
    自尽
    叶晚亭抬眼看着他,心中微动,一时间涌上来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
    他看过婚契上沧离的生卒年月,死时不过二十四岁,竟然是自杀?
    时过境迁,沧离早就不在乎自己是怎么死的,回答完了问题,就伸手要晚饭。
    他对人类的智慧结晶非常感兴趣。
    叶晚亭这回没多说什么,去了厨房。
    沧离没有等多久,叶晚亭端着两个大汤碗进来,塞在他的手中。
    只见大汤碗里是满满当当的面条,鲜香扑鼻。
    叶晚亭微微叹口气,吃吧,怕你不够吃,我煮了八包面。
    沧离:???
    叶晚亭:香辣牛肉面和海鲜面,不要客气。
    沧离僵硬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鬼的肚子是无底洞?
    叶晚亭:别的鬼不知道,你肯定是。
    沧离:
    太欠揍了。
    但很快,沧离就没心情生气了。
    他被智慧结晶俘虏了。
    叶晚亭看着两只不再冒热气,也没有香味的碗,我就说你可以。
    沧离摊平在床上,一动不动,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凌晨十二点。
    卧室墙上悬挂的温度计,从24度一路下滑,最后停在了0度。
    房间内阴冷一片。
    这个温度对沧离来说十分舒适,抱着抱枕翻了个身。
    睡在地上的叶晚亭悄然睁开了眼,眼前却是空茫茫,连黑暗都没有。
    原本他是打算让沧离睡地板的,但临睡前,沧离说:我是怎么让你产生了我可以睡地板的错觉?
    于是睡地板的成了叶晚亭。
    沙沙,沙沙
    天花板上传来布料贴墙上滑动的声音。
    叶晚亭正想起来,胳膊上传来了一股阴冷的气息。
    而后,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若是他能看见,就会发现一个双眼流血的长发女鬼,趴在他的身上,乌黑干枯的头发分成两股,缠绕着他的两条胳膊。
    她眼中露出贪婪阴狠的光,伸手摸向了叶晚亭的胸口。
    退。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女鬼身体一僵,血腥味浓了几分,头发的光泽黯淡几分,口唇都涌出鲜血,但她眸中凶狠更甚,颤抖着手依旧坚持伸向他的胸口。
    叶晚亭曲起手臂,像是抚摸情人的秀发一般,覆在了她的头上。
    我说,新婚夜你就出轨?
    沧离趴在床尾,幽幽地看着他们,心里十分不服气。
    哪来的野鬼,来抢他的人。
    叶晚亭手上动作不停,五指成爪,直接扣住女鬼的头颅,用力一捏。
    女鬼凄厉地惨叫起来。
    沧离:虽然勾引人家丈夫是不对的,但你这就杀鬼灭口、大义灭亲了?
    女鬼听懂了,虚弱地说:不是,我就想摸摸啊!
    女鬼被一把甩了出去,用力撞在墙上。
    她已经吓破了胆,飞快跑了。
    叶晚亭没有追。
    沧离也没追。
    沧离现在有点懵,她是不是你老相好?
    叶晚亭按了按额头,你在想什么?
    沧离:我以为你那么重口呢,那女鬼戾气已生,你要跟她搞在一起,就等着被吃吧。
    叶晚亭重新拉好被子,有一个已经够受的。
    沧离踩了他一脚。
    像叶晚亭这种在公家挂了名的,不能随意把鬼打散,除非是十分紧急、无法捉拿的情况下,但事后得提交一份报告,告知阴间缘由。
    正常做法是将鬼禁锢捉拿,召来阴差,交给他们处理。
    叶晚亭这次没有丢给阴差,是因为沧离。
    他不确定,沧离会不会一起被带回去。
    沧离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有些异样。
    黑夜于他而言跟白昼一样,他总觉得叶晚亭的眼睛有些奇怪。
    但叶晚亭很快合上了眼,去睡吧,今晚不会有鬼来了。
    沧离注意到他说的是今晚。
    他在原地坐了会儿,才重新躺回床上。
    叶晚亭比他想象的要厉害许多。
    刚刚那只鬼,虽然算不上多厉害,但叶晚亭没有用符,也没有念咒,纯粹凭着□□力量将她重伤。
    沧离这才知道,为什么叶晚亭见到鬼一点都不怕,还敢气他。
    第二天,叶晚亭起床的时候,愣住了。
    红色长袍铺在床上,但只有一件衣服,沧离不见了。
    他先去客厅,擦去墙贴上的昨日计划,又把今天的写上。
    然后在家里找了一圈,没有见到沧离的影子。
    去哪了?
    叶晚亭只知道他没事,婚契让他们能互相感知彼此是否还活着。
    他早上还有课,只能先把找人的事放下。
    晨练和做早餐的时间都被用来找人,叶晚亭提早几分钟,去学校商业街吃早饭。
    老板认得他,招呼道:叶老师,吃点什么?
    叶晚亭:一笼小笼包,一碗甜豆浆。
    老板:好嘞,里面坐,马上就好。
    店里有不少学生,偷看叶晚亭的不在少数。
    他寻了一处角落坐下。
    老板动作很麻利,他刚坐下,东西就上来了。
    叶晚亭道了谢。
    老板转身的时候,撞上了一个学生。
    学生猝不及防,手上拿着的东西掉到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老板赶忙道歉。
    男生却惊叫起来,你干什么?弄脏了我的东西,你怎么陪?
    老板有点尴尬,又说了声对不起,就去招呼客人了。
    男生无暇在意他,赶紧弯腰把卡片拿了起来。
    他蹲在地上,吹了吹上头的灰尘,见没沾到油污才松了口气。
    卡片中央,843在灯光下,泛着冷冷的光。
    他同学找到了座位坐下,招呼他:岳平,快点。
    岳平把卡片塞回口袋,来了。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没什么。岳平含糊道。
    同学说:我听说安宁宁在跟她男朋友闹分手,你的机会来了。
    岳平抿了抿唇,压下心里的喜意,别胡说,哪里轮得到我。
    同学也就这么一说,安宁宁在历史系也是挺出名的漂亮姑娘,自然轮不上岳平。
    岳平应了这个名字,相貌平平,家世平平,成绩也是平平,性格也普通。
    只是他追求过安宁宁,同学有这个印象,顺嘴开了一句玩笑。
    岳平冷眼看着同学们嘻嘻哈哈,心里冷笑。
    他低声呢喃:快了,我的好运就要来了。
    叶晚亭放下筷子。
    他不是刻意要偷听,他的听力异于常人,十分敏锐。
    男生的话,莫名让他有一些在意。
    他重新拿起筷子,夹起小笼包咬了一口,下一秒,他抽了张纸,吐在了纸上。
    小笼包寡淡无味,再没了鲜美的味道。
    叶晚亭脑海中灵光一闪,摸了摸口袋,在衬衣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纸人。
    纸人只有巴掌大小,简单地剪成一个人形,有点像表情包。
    脑袋上草草地画了三根横线,充当眼睛和嘴巴。
    叶晚亭:
    纸人一动不动。
    叶晚亭晃了晃它,它依然装死。
    叶晚亭气笑了,伸手挠了挠它的痒痒。
    他没抱希望,不指望纸人有痒点,但没想到,纸人缩了缩,而后恼羞成怒一般,手啪地拍在他手指上。
    岳平他们吃完了,齐齐起身往外走。
    叶晚亭记下了岳平的长相。
    他把剩下的小笼包和豆浆打包,又打包了几个肉包,离开了早餐店。
    到了办公室,叶晚亭把吃剩的小笼包扔进垃圾桶,托起纸人,问:解释一下?
    沧离也很崩溃。
    他昨天吃多了,就找到以前配过的消食散来吃。
    但他调配药总有些副作用,这药他以前没吃过,不知道副作用是什么。
    直到他差点被自己衣服闷死,清醒过来,才知道是什么副作用。
    他变成了一个纸片人。
    沧离崩溃了没多久,就接受了新身体,还乐观地想可以跟着叶晚亭出去吃东西,都不需要自己走路。
    果然,跟出来是对的。
    小笼包是什么人间美味。
    叶晚亭这才知道,沧离竟然是医生。
    叶晚亭眼神古怪地看着他:叫你一声庸医,你绝对担得起。
    纸片人叉腰,滚!
    这个场面还挺有意思。
    叶晚亭买的包子本想自己吃,但看沧离现在的样子,有了喂食的冲动,便把他放在桌上,肉包也给了他。
    沧离坦然地吃了,上道。
    他吃饱喝足,又爬回叶晚亭的口袋里,寻了个姿势懒洋洋地躺着。
    叶晚亭拿上书,锁上了办公室的门。
    口袋里,沧离忽然开口:刚刚那个男生,有点问题。
    第6章
    有一种很熟悉的气息啧,记不起来了。
    沧离翘着脚摊在口袋里,调整了一下姿势。
    叶晚亭回想起刚才的感觉,低声道:没有阴气。
    沧离同意:没有,反而有一种很圣洁的味道。
    圣洁?
    叶晚亭皱了皱眉。
    在教室门口,叶晚亭碰见了拄着拐杖来上课的安宁宁。
    他对安宁宁有点印象,这个小姑娘魂魄不太稳,好像时时刻刻都处在容易惊吓的状态中,昨日见到她时,她身上有很淡的阴气,不成气候,多晒晒太阳就会没事。
    叶晚亭教的是历史。
    他知道自己的来历有问题,比如知道非常多的历史知识,书上写的、野史记载的,还有一些早已遗失并不在书上的东西,仿佛都是他轻身经历一般,印在脑海中,只要他需要,就会被记起。
    叶晚亭有父有母,家世清白,父母只是普通的中学教师。
    他知道自己无从查起,便顺其自然,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
    叶晚亭说话的时候,胸腔微微震动。
    沧离本想窝在口袋里睡一觉,但被扰得睡不着,便伸脚踢了他一下。
    纸人的力道可以忽略不计,叶晚亭不动声色地按了按口袋。
    沧离:
    操,他的脚被压到头上了!
    叶晚亭上课不无聊,但睡得最安详的就是沧离。
    他一觉醒来,就听见叶晚亭身边为了很多人在问问题。
    临近期末,叶晚亭给他们划了重点,但学生们依旧不放心,变着法打听会不会超纲。
    叶晚亭除了私人问题,都会回答。
    打发走同学们之后,叶晚亭离开了教室。
    走廊上空空荡荡。
    沧离扒着他的口袋,把头伸了出来。
    叶晚亭低头,用食指摸了摸他的脑袋,被沧离一把拍开。
    别动手动脚。沧离不满道。
    秃了。叶晚亭眼中浮起浅淡的笑意,要帮你画头发吗?
    沧离正要发怒,叶晚亭把他塞了回去。
    就在走廊尽头,楼梯旁边,一男一女正在争执。
    宁宁,拿着吧,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扔了。男生相貌端正,说话温声细语,显得斯文有礼。
    但安宁宁却觉得冷气从骨头缝里往外冒,言楠,你是不是有病?
    早晨起床准备去食堂时,沈卉先一步发现门口的信封,信封上用报纸上裁下来的字,歪歪扭扭地贴着安宁宁亲启。
    沈卉不知道是什么,把信封递了过去,宁宁,你的信掉在外面了。
    安宁宁摸了下信封,摸到一张卡片后,顿时疯了,不顾脚伤,跌跌撞撞冲到阳台,把信封狠狠扔了出去。
    信封落在了灌木丛里,安宁宁喘着粗气,无力地趴在栏杆上,安心了一些。
    但没想到,下课后,言楠不知从哪捡回了信封,硬要她收好。
    沈卉她们以为他们关系依旧很好,飞快溜了,说不打扰他们。
    安宁宁没能喊住她们。
    言楠依旧伸着手,想把信封给她。
    安宁宁不肯接。
    言楠像是在看无理取闹的小孩子,无奈地道:别闹了,祂会不高兴的。
    安宁宁愣了愣。
    他?
    还是她?
    什么人会不高兴?
    安宁宁心里发冷,直觉不能再跟他纠缠下去,挥开他的手,从现在开始,我们分手了。我走了,别来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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