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一起,房间里被震得更寂静了。只不过时间不长,很快,窸窸窣窣的声音吞没了平静。
    老人音的男人说完话便重新缩回角落,黑暗中,他点燃一支雪茄。烟火光映着“眼睛”发出的电子荧光,明明暗暗,几乎要混为一体。
    施简没什么要准备的。出发前,她回头看了眼那对母女。她们没有听进去劝告,仍然留在这里,也许是舍不得缴纳的巨额入场金。
    不再多看,施简压紧帽檐,将面孔敛入黑暗中。
    眼睛的漩涡开始旋转,表示虚拟世界开启。施简第一个跳了进去。
    *
    今年的初夏比往年炎热许多,才至五月,窗外的蝉鸣已经连绵不绝。
    这所高中在市内远近闻名,硬件条件自然没得说。紧闭的玻璃窗将强烈的阳光和聒噪的叫声挡在外面,冷气开放,教室里一片祥和。
    好学校招揽的大多是好学生,学习氛围浓厚,上课时很少会有人开小差。不过事事有例外,例如此时,教室角落里趴着的身影就显得格外扎眼。
    终于,站在讲台上教数学的王老师忍无可忍。她放下手中的书,高声点名:“陈诺舟!你来做一下这道题。”
    全班的目光立即聚焦到那个原本不起眼的角落。叫陈诺舟的男孩子还埋着头,好像根本没听到老师的声音。
    旁边的同桌惧怕数学老师发威,赶紧推推他:“陈诺舟,老师叫你了。”
    “我听见啦。”
    陈诺舟直起身子。他语气懒懒,动作却利落,不像是刚睡醒。
    问了句“叫我解这道题?”,没人敢应,于是他眯了眯眼,毫不尴尬地站了三秒,答:“答案是3。”
    陈诺舟流畅地说出了所有解题步骤。思维清晰,言简意赅。已经说完,班里还有大部分人没跟上他的思路。
    王老师眼里原本含着的怒气,渐渐化为无奈。
    这是道压轴题,用于选拔高考中的顶尖人才,平常学生做不出来是正常的。
    可在这小子眼里,解压轴题就跟喝白水一样简单。
    教了他三年,王老师自然知道他是怎样的天才。只是担任教学工作太久,责任感很强,她没法对在课上睡觉的人熟视无睹。
    “行了,你坐下吧。别睡觉,好好听课。”王老师叹口气,“别的同学看了你也想睡觉,状态会传染。你学知识谦虚点,别因为会了就不听。”
    “好的老师。”陈诺舟倒是一点也不反驳,边说,边扬起点浅浅的笑。
    他模样俊,白t把人衬得格外干净,笑起来有几分惊艳。有几个回头来看他解题的小女孩红了脸,赶紧转过身去。
    陈诺舟没在意。他坐下去,眼神不自觉地瞟往一个方向。
    人没坐稳,就听见一个清透的声音从他看着的方向传过来。
    陈诺舟眼角弯了弯。
    “老师,陈诺舟的解题有疏忽。”
    那个方向坐着个扎高马尾的女孩,此时举起手,已经站了起来。
    她腰背极直,亭亭玉立,说话声音不卑不亢:“他忽视了一种情况。答案应该是3或者1。”
    王老师的眼里燃起惊喜。她示意让女孩说想法,听完后连连点头:“你是对的。只是1这个答案的解法超纲,可以不答,你能说出来,是非常厉害的了。”
    表扬完这边,还不忘敲打一下那边:“陈诺舟,人外有人。看,这种时候你要是睡觉,不就学不到了?”
    陈诺舟继续笑:“是,老师。施简同学一向厉害。”
    班上适时响起嘘声,是在起哄。陈诺舟坦然自若地看着施简的背影。
    他眼里竟然有几分深情,见状,大家的嘘声更大了。
    施简安静坐着,一动不动。
    王老师试图压制局面,声音却被下课铃压过。卷子全部讲完,她没理由拖堂,于是宣布下课。
    目送着施简跟她的同桌小姐妹挽手出门去厕所,陈诺舟才收回了目光。
    高二六班的天才校草陈诺舟,对新转来不到一月的新同学施简有意思,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知道外面都这么传,陈诺舟从不辟谣。毕竟他常常盯着人家新同学看是事实,有人问,他就打哈哈过去。
    不过可不是他对施简有意思。陈诺舟笑了笑。
    “诺舟,有人找!”
    陈诺舟往外看,是他那群纨绔朋友。他起身,走过去,斜倚在门口跟人聊天。
    纨绔们说:“下节课不上了,咱们去打台球。”
    陈诺舟摇头,“不去。”
    纨绔们立马大声嚷嚷。“都连续两周没逃课了,你还是陈诺舟吗?不是我说,学校教的你都会,清华北大随便挑,你这留在教室里,虚度光阴干嘛呀?”
    “你不懂。”陈诺舟耸肩,“以前是虚度光阴,现在不是了。”
    纨绔撇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就是看上了新来的书呆子。那女孩是挺好看,但有点做作,走路跟跳芭蕾似的,背挺的老直,一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味儿。你俩不是一路人。”
    “那不是做作,是有气质,白痴。”陈诺舟挥挥手,三言两语,打发走这群朋友。
    纨绔们前脚刚走,施简后脚就回来了。
    两人对上眼神,很快移开。
    马上换届,高二也是准高三,一切待遇按高三来。这所高中学风严格,应考生的晚自习一加再加,等到最后一节课铃打响,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
    累了一天的准高三们迫不及待地涌出学校。有留下做清洁的,也三下五除二弄完离校了。
    “小简,你还不走吗?”
    施简那个柔柔弱弱的同桌女孩问。今天该她当值,教室扫除都弄完了,施简还坐在座位上。
    “解完这道题。你先走吧,我关灯。”施简说。
    同桌已习惯了新同学的努力,关切两句,跟其他做清洁的人一起走了。
    *
    教室里只剩下施简一个人。
    十秒后,后门传来脚步声。
    施简头也不抬。“人家刚拖完地,你又踩脏了。”
    “赶在商场关门前买了双新鞋,在门口换好了才进来的,没脏东西。”陈诺舟提着旧鞋笑嘻嘻,“怎么知道是我?”
    “猜的。”施简合上资料书,“一起走?”
    陈诺舟一顿,而后绽开笑意:“施简同学,你是在等我吗?”
    “并没有。”施简已经收好了东西,“碰巧。”
    陈诺舟嘴角的笑收不住了。他倚着门框,等施简走出来。
    两人并行下楼梯。
    陈诺舟故意走得比她慢一点,能有点俯视的角度。
    他一米八几的个子,比她高了十几公分。身高上的压制,却也盖不过施简生人勿近的气势。
    她身上的清冷劲太足。无论跟谁,都是一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样子。
    所以很难想象,这样的女生,会在转来的第一天晚上,就在陈诺舟回家的路上截下他,然后对他说,“我喜欢你,可以考虑一下跟我在一起。”
    想到这,陈诺舟忍不住笑了。
    他没见过表白时还这么没表情的人,太没诚意。
    后来的相处,表明这女孩儿确实没什么表白的诚意。她从不对陈诺舟表现出热忱,对话时,也没有单恋者应有的娇羞。
    只是她会做一些倒追的事情,比如几乎每天给他带早餐,或者时不时为逃课的他准备缺堂笔记。
    陈诺舟一开始不要,她也没表现出伤心,只是坚持。时间长了,陈诺舟反而有了兴趣,试着接受好意时总喜欢调笑她两句,从未得到过有趣的回应。
    这就让陈诺舟觉得好玩了。本以为她是在玩欲擒故纵,结果观察后发现,施简就是块石头。
    她做什么,都是冷冰冰的,包括对陈诺舟的示好。在陈诺舟看来,她的示好,更像是在机械地完成任务。
    再加上施简一来就抢走了陈诺舟的万年第一,习惯了高处不胜寒的他,竟然生出了点知音难觅的感觉。
    所以,陈诺舟对施简很感兴趣。
    身旁的女孩肤白眸净,昏黄的楼道光更衬得她瞳孔深邃。几缕发丝垂在耳畔,引得人去看她粉红的耳根。
    就这样盯着她看,她也不躲,陈诺舟愈加肆无忌惮。看着她流畅的侧脸线条,陈诺舟忽然想起,白天里兄弟们对她的评价:“那女孩是挺好看。”
    “说得对。”陈诺舟自言自语道。
    “不要看我,看路。”施简忽然说。
    陈诺舟不移开目光,反而说:“你害羞了?”
    “还好。”她这句还好,陈诺舟信,因为她的表情是真的一点没变化。
    “……你对我说过的话,还记得吧?”
    “如果是指‘喜欢你’的话,记得。”
    “我怀疑。”
    “怀疑什么?”
    “怀疑……”陈诺舟忽然挡在施简面前,用身高优势在她脸上投下阴影,“怀疑你看到我的时候,到底会不会心动。”
    “会的。”施简毫不犹豫地回答。
    两人对视一秒,陈诺舟撇嘴让开。
    “说谎。你这人真没劲,……”
    “听!”施简忽然叫起来。
    陈诺舟被打断,条件反射般地噤声。听了三秒后,他问:“……怎么了?”
    施简低声说:“有声闷响,是什么东西砸落在地的声音。”
    沉默一瞬,她补充:“有人跳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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