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死之前嫁给自己爱的人,真难说这不是一件让人庆幸的事情。虽然她没问过新郎官愿不愿意。
    谢凌云刚刚赶到京城,就被紫光卫截住,强硬地在一炷香之内让他穿上了新婚礼服一套宫廷赶制出来的华丽的冕服。
    谢凌云木着脸配合,却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司静思如今身上穿着的冕服可是用心多了,玄衣肩部织日、月、龙纹;背部织星辰、山纹;袖部织火、华虫、宗彝纹。纁裳织藻、粉米、黼、黻纹各二。即所谓的十二纹章。【注1】
    咳咳咳若雨为她穿戴的时候司静思还是忍不住咳嗽,只是她还是用尽全力咽下了那口血,大婚之日吐血显然不是啥好事,万一那些奸佞小人以此来攻歼谢猴子就不好了。
    这套冕服极不合身,因为这不是为她准备的,她的冕服还在赶制中她就要死了,真让人悲伤。
    兄长的冕服就勉强穿上吧,至于那日赶夜赶好不容易才赶制好的那一套,给了谢凌云。
    恍惚中司静思忍不住在想,谢猴子会不会怨恨自己毕竟婚姻嫁娶乃是人生大事,而她态度如此强硬,甚至不曾和他商量过。
    就连日子也不是礼部推算出来的黄道吉日。
    这么急促。
    这么随便。
    还不走心!
    所以如果谢猴子因此而不高兴,司静思想,她是不会责怪他的。
    她瘦得可怕,身无二两肉,根本撑不起冕服了。而且还有些困了,想睡
    陛下!若雨惊叫一声,司静思已经瘫倒在地。
    司静思颤抖着眼帘睁开眼的时候,视线还是朦胧得看不清事物。
    娇娇可是饿了在她的视线恢复之前,她就听到了耳边那温柔缱绻的嗓音,带着缠绵的意味,那人还与她脸颊碰脸颊,蹭了一蹭。
    谢猴子回来啦司静思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算了!她放弃了,她看不清了!
    不至于完全没有视觉,但是那样模糊的视觉比隔着一百米看流畅版的电影还艰辛。
    嗯。谢凌云喉咙里轻轻应了一声,将床上的女子抱了起来,放自己腿上,娇娇饿了么
    有点咳咳咳呕
    谢凌云手疾眼快地一手抱着她,一手拿起了痰盂,揽着她后背的手还在轻轻地为她顺气。
    只可惜视线模糊的司静思看不准痰盂的位置,一口热血终究是吐到了谢凌云身上。
    谢凌云沉默地看着冕服上猩红的血迹,目光如同死了一般的僵直,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重、窒息。
    我是不是、咳咳没吐准司静思察觉到有点儿不对劲,伸手要去摸一下对方的衣服。
    谢凌云一下子就放下了痰盂,抓住了她的手,没有,你吐准了。他平静地嗓音安抚了有些不安的她。
    来,漱口。这一回,他直接将被子递到了她唇边。
    司静思漱口后感觉自己又很累了,总是忍不住想睡,昏睡之前司静思喃喃自语地问:猴子我们婚礼
    嗯,已经完成了,娇娇,你是我的妻了!谢凌云没有阻止她睡下去,只是那宽厚的手掌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背,她终究还是缓缓地睡了过去。
    呜谢凌云在她阖上眼的一瞬间没能压制住梗上喉咙的哽咽,他撇过头去,看着窗外的繁星满天,泪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蔓延了整张脸。
    你是我的妻了!这句话,谢凌云曾经在心里构想了无数次,他想过以各种手段要抱得美人归,就这样一句话,在他的设想中,总是快活而得意的嬉笑着说出:娇娇,你是我的妻了!
    终其一生,他都不会想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竟然是这般的悲痛而无力。
    谢凌云深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将怀里的人抱紧,之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她放置在床上,轻柔地为她盖上被子。
    万里狂奔,千山万水在他脸上留下风霜的痕迹,疲惫而倦怠,却没有她在他心口留下的痕迹深邃,痛苦到窒息。
    谢凌云再一次深深地吸气,试图平缓住自己的心绪,但是没有办法,他不断地哽咽,不断地流泪,娇娇我的、娇娇!端起一旁的茶水,灌了下去,冷掉的茶水带着一股冰冷的温度从他的喉咙冲刷而下,似乎也把他的哽咽冲刷下去了,但是那冰冷的气息却一直冷到了内心深处,冻得他全身发冷,不断颤抖,比死了都还要难过。
    为什么!
    谢凌云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无助的像是一条丧家之犬,他仔细地看着司静思沉睡的脸,那样甜美的脸如今却被病痛折磨得形容枯槁,他的心猛然一窒,眼眸一眨便又是一滴泪,舌尖微微有些涩然,分不清是那冷掉的茶水还是别的什么。
    司静思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点恍惚,周围都静得可怕,但是她总觉得有人就在很近的距离在看着自己,司静思忍不住抬手,果真摸到了一颗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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