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和覃璋在晚饭的时间段, 站在食堂和宿舍间的岔道口说话, 来往的人不少、看到的人就挺多的。在好事的省院传统下,流言蜚语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很热闹了。这不,当她晾好衣服准备离开的时候, 刘娜和冷小凤为了这事儿匆匆赶回来向她求证。
    “敏敏, 你和覃璋怎么回事儿?”冷小凤揪住李敏问:“你跟他好上了?你不等穆杰啦?”
    “你说什么?覃璋?我和他没任何事儿。你可别胡说八道啊。”李敏立即不高兴了。
    “真的?我们在食堂吃饭时都听说了。”刘娜补充。
    “听说什么了?”李敏板着脸不高兴了。
    刘娜见李敏声气不对,便没了进来时的急切模样。有点儿胆怯地说:“覃璋他们那些同学说覃璋和你一起从科里出来的。”
    “嗯。然后呢?”
    “他们说他在追你……”刘娜在李敏的锐利目光下,声音小了下去,把原来要说的话换成:“和我们一届分来的人都知道了。”
    “噢,这样啊。我拒绝了。还有吗?”李敏耸耸肩, 脸色也放松下来。
    冷小凤觑着李敏的脸色补充道:“他们同学把覃璋说的很优秀, 说和你很相称的。”
    “我呸。连医大都没考上,还好意思提优秀?他和优秀那俩字沾边吗?要知道穆杰当初的分数可是够清华的。”
    李敏一句话就把要开口说话的刘娜堵住了, 冷小凤的表情就有点儿讪讪的。
    刘娜拽一下李敏, 用下巴示意她看冷小凤。
    李敏很不高兴地敷衍道:“小凤, 我不是说吴冬啊。我说的是覃璋。”
    “吴冬也没考上大学。”冷小凤的情绪低落。
    李敏更不高兴了:“他在没考上大学的那些人里算优秀的了。这么说行不行?他命好!我这么说你好受一点儿了吧?”
    冷小凤的脸刷地一下就变色了。“敏敏, 我们就是回来向你求证一下而已。你何必这么刻薄吴冬啊。”
    “小凤,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哪里刻薄吴冬了。覃璋这事儿你明知道没可能的, 你还回来向我求证。
    有什么好求证的!
    我们科护士下午都提醒过覃璋穆杰在老山前线打仗呢,他还在电梯那儿等我一起走,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 哼!他就是那癞□□跳脚背不咬人偏膈应人呢。”
    刘娜看李敏的状态不好, 就急忙说:“我和小凤就是那么一说, 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冷小凤转身往洗脸盆塞衣服,很不高兴地说:“李敏,穆杰成绩好,你就可以瞧不起其他人了,是不?”
    “喂?小凤,我怎么瞧不起吴冬了?”
    “你才说过连医大都没考上。你让刘娜说你刚才的表情。”
    “小凤,你考上医大你骄傲不?你给我说说吴家凭什么给你两万彩礼钱?别人家的彩礼都是结婚时,娘家再添上一点儿带去婆家,而你家为什么就不是?
    你靠的不就是医大的校牌子而吴冬没考上大学吗?
    你可不能自己享受着考上医大带给你的实惠,另一方面却禁止我、不让我把没考上大学的、考上三流大学的跟一流大学的做比较。这个差别是客观存在的。你这么干是州官放火了。”
    冷小凤的脸一赤一白地来回变幻,她“梆”地一声把塑料盆摔到地上了,盆里的衣服摔了一地。
    刘娜赶紧劝:“哎哎,你俩这是何苦来的。敏敏,小凤也没说你答应了覃璋,是不是?”
    “我哪句话说错她了吗?小凤,你到底是什么心理?你是不是盼着我找覃璋啊?”
    冷小凤扭脸不语。
    李敏越发生气了。
    “冷小凤,你找了个不如你的男朋友,不是,你嫁个学历不如你的男人,你就希望我、还有全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和你一样,找个不如自己的男人。你是不是心理出问题啦?”
    *
    李敏无意中戳中了冷小凤心底隐藏的秘密。冷小凤早就发现了自己那些没法说出口的、隐藏起来的快乐,是心底的毒瘤。可偏偏左一次右一次、她就是忍不住要去刺激吴主任,从其中得到的兴奋、无法对人明言的刺激,让她认识到自己站在悬崖边、却偏偏对自己无能为力。
    冷小凤捂脸转身啜泣起来。
    刘娜帮着把冷小凤的衣服捡到盆里,说李敏:“敏敏,你别生气啊。就是我也有那么点儿期盼。你干嘛事事都比我们好那么多啊。”
    “我比你们好什么了?”
    “你入党、买房子、选专业、晋中级,你这回一定可以破格的。我都比照着晋升中级的要求条件,一条条为你仔细比过了,你样样都达到了要求。”
    “你光看到我得的这些好处了?你忘记我这一年遭的罪、吃得苦了?
    你们给我后背换药的时候,都说什么来着?是不是玻璃碴子扎的位置再偏一点儿,我就高位截瘫了?小凤,你说你愿意冒着截瘫的风险入党吗?”
    “你不是没瘫嘛。”
    “感情你希望我瘫啊。是不是?我拿你当朋友待,结果你盼着我瘫痪。”
    李敏气得把自己的书包掼到床上,使劲地摔着书包发泄自己的愤怒。摔了几下,她很委屈坐在床边生闷气。
    刘娜拽拽冷小凤,以口型对她说:“道歉。”
    冷小凤别别扭扭地凑过去:“敏敏,我刚才说错了。我没有盼着你瘫痪的。你别生气啦。可你那么说考大学的事儿,我也不舒服。”
    李敏扭脸不搭理她。
    半晌李敏才嘟嘟囔囔道:“我也不想那样入党的。但他们拿这个来安慰我、堵我的嘴,谁想过我梦见自己瘫痪了、不能动了有多害怕!我爸妈至今还不知道我受过伤。我都不敢回家连住两晚上,就怕我妈妈叫我一起去洗澡。万一她问我后背的那些伤痕是怎么来的,你俩说我该怎么回答?”
    “你们光看我买房子,忘了我借了那么多钱、忘了我做手术累得都没劲了?我选专业,我有权利选吗?我要有那权利我当初就去妇产科了。
    你俩是不是都忘了去年八月份,我买练习用的手术器械和猪肉、猪蹄就花了好几百。娜娜,你当时怎么说来着,你记得不?你俩都看我今天得到的,怎么就没想想我付出的呢?”
    李敏说了一长串,然后扭身用指尖把眼角的泪水拭去。李敏的那些辛苦她都知道的,刘娜讪讪,冷小凤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敏敏,其实我们开始也没信的。就是,就是娜娜她们口腔科才分去的那个女孩子王波,跑到我和娜娜吃饭的那桌,说覃璋和你怎么怎么地的,我反驳她了,她还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怎么不替我立即给她一嘴巴子!”
    “打架啊……我没她高。再说我也没打过架。”
    “那你就信她说的啦?她到医院上班才几天,”李敏痛心疾首指责她俩:“我和你俩在一个屋住了一年,你们居然不信我,去信一个上班才几天的人……”
    “敏敏,你别生气啊。我猜覃璋把事情搅合的好多人都知道,是不是想迫你默认了在和他谈朋友啊?”
    “做他的清秋大梦吧。我找唐书记去。回头院里找你俩,你俩给不给我作证?”
    刘娜赶紧说:“我给你作证。”
    冷小凤也说:“我也给你作证。”
    *
    站在门口的严虹和潘志,差不多听了个全场。潘志见屋子里的□□味降下来了,就拽着严虹往楼梯走。
    “哎,你放手啊。”严虹一直想进屋的,但潘志始终紧抓严虹的手不放。
    等到了楼下无人的地方,潘志才对严虹说:“彩虹儿,你刚才进去对事情的解决没什么帮助。你放心,她俩捆到一起也不是李敏的对手。”
    “没有她俩这样做事儿的。不相信敏敏倒相信外人。”严虹气咻咻地为李敏抱不平。“你见过穆杰的,你觉得那覃璋与穆杰能比吗?”
    “彩虹儿,这不是能不能比的事儿。这就像我们以后可能会遇到比你我好的女人或男人,难道要换人吗?”
    要炸毛的严虹立即被潘志的这句话安抚下来。
    “我不会。你呢?”
    “我更不会了。李敏和你关系好,你说她会吗?”
    严虹摇头:“她也不会的。”
    “那不就完了。我猜测那覃璋啊,未必就是真喜欢李敏这个人。他应该是喜欢李敏的房子、李敏目前在外科的地位,喜欢陈院长、梁主任对李敏的另眼相待。”
    严虹想想了然地点头赞同潘志的意见。
    “那覃璋的企图心太强了。照理说他与李敏同在十二楼,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那么急躁为什么呢?”潘志若有所思。
    *
    覃璋所在的单身宿舍里,好几个男生围在一起抽烟、打哈哈。
    “喂,覃璋,你不行就赶紧吱声啊。”
    “滚,你才不行呢。”
    “那你把李敏请出来啊。”
    “你急什么啊。她今儿个不是和我一起出来了嘛。”
    “那你没让你和你一起到食堂啊。”
    “我都说过了,她下午四点多才吃的午饭,晚上还去食堂做什么?当食堂是什么好地方啊。人挤人的,全是汗臭味。”
    “这就嫌弃上啦。哎,我听说李敏的新房子在三楼,和罗主任是一个单元。你加油啊。到时候我们去你家吃饭啦。”说话的男生个子不高,是分去内科的,看着像是在给覃璋鼓劲。
    覃璋矜持地笑笑,站起来说:“我回科里了。你们谁去?李敏可是住院总,要住在科里的。”
    李敏下午被自己堵住路却无奈的模样,还威胁自己要去找唐书记,简直像幼儿园的小孩子要找家长告状。这让覃璋平添了攻克李敏心防的勇气。
    烈女怕缠郎。
    不信天天缠着李敏、自己近水楼台,不把她缠得改变了心意。
    “走啊,一起去,机会均等。”屋子里有男生在起哄。
    *
    创伤外科的值班护士是小陈。她面对这些一下子涌进来的大男生,有些不知所措。听着这些人高谈阔论李敏怎么地怎么地,她想反驳,但细细弱弱的声音根本就压不住。
    最后还是实习护士厉害,端着洗脸盆洒水,把这些男生都撵走了。
    “陈老师,你说李大夫会与覃大夫谈朋友吗?”
    小陈摇头:“别听他们胡说。那根本不可能。等你见着李大夫她对象,你就知道了。不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俩人根本就没法放到一起比。”
    年轻的实习护士被小陈说的懵圈,星星眼眨啊眨的,想不出那与好看的覃大夫差别那么大的男人会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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