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喝了水去开门,才拨开暗锁就听护士在说:“覃大夫你站在那儿干嘛?李大夫不在值班室的。”
    “我才”覃璋的话被李敏拉开门的动作打断。
    小吴惊讶地说:“李大夫, 我刚才有敲门找你的啊。”
    “今天的手术太累了, 我没听到。”
    小吴不信地撇撇嘴, 自己那不是敲门是拍门呢。但她不会为这事儿与李敏较真, 谁愿意去参加政治学习啊。她换了一个关心李敏的话题。
    “李大夫, 梁主任打发人给你送了午饭。你赶紧吃了呗。”
    “好, 我现在就去吃。”喝了水才感觉出胃肠空了。
    李敏关上门, 跟着小吴往护士办公室走, 不忘问覃璋一句:“什么事儿?”
    “李大夫,你先吃饭。我等你吃完饭再说。”
    “覃大夫没去开会?”小吴问。
    “去了, 开完会了。”
    小吴指着水池边最凉爽的地方的那两个饭盒对李敏说:“在那儿呢。四海酒家的人说他们晚上过来取。”
    “嗯。”李敏拿起饭盒,本想去里间办公室吃, 想想捧着饭盒坐到小吴的对面。
    “李大夫怎么没吃午饭啊?”小吴原与吕青搭班, 吕青与李敏关系好,她与李敏也熟悉, 故而一边画体温一边与李敏闲聊。
    “上午的手术做得太紧张了。就想睡一觉养养精神。”李敏打开饭盒,见一个饭盒里面装着的是酸辣土豆丝,另一个是简单的白米饭配上西红柿炒蛋,干干净净的颜色, 看着就勾起人的食欲。
    她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纸,先夹了一根土豆丝放嘴里。不错, 是自己喜欢的熟度和咸淡。
    “李大夫上午做的什么手术?”覃璋在李敏身边坐下。
    李敏挪挪坐得离他远了一点儿, 才回答道:“肝左叶切除。”
    “做一助吗?”覃璋热切地问, 眼里是浓浓的羡慕。
    “术者。”李敏尽力回答的平淡, 但压抑不住的自豪还是泄露出来了。
    小吴立即赞道:“可以啊,李大夫。梁主任真放心你啊。谢主任今年才做肝癌术者的。”
    李敏谦虚地笑笑,把嘴里的饭菜都咽下去说:“今天本来就是谢主任做术者的,谁知道他突然”李敏轻咳了一下,心里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不好起来。
    “他突然让给我了。不和你说话了,我回去吃饭。”
    李敏站起来扣上饭盒,从长凳的另一边绕走,她想回值班室吃饭。覃璋却抢着帮李敏拿饭盒。
    “李大夫,我帮你拿了。”
    李敏打开门,接过饭盒说:“到此止步,这屋不让异性进。谢谢你了。”
    覃璋讪讪地松了手,看着木门在他面前毫不留情地被李敏用脚关上了,想抬脚踹一下,又不得不把脚缩回去。
    “覃大夫。”小吴喊他。
    “什么事儿?”覃璋的脸色有点儿臭,觉得风扇吹出来的风都让人烦躁。
    小吴“啪”地一声把画好体温的病历夹丢去一边,笑吟吟地问覃璋:“你是不是想追李大夫啊?”
    “我?”覃璋指着自己的鼻尖问。“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从你的表情和行动呗。你表现的太明显了。我告诉你吧,李大夫早有对象了。”
    “她不是还没结婚嘛。我怎么就不能追啦!”覃璋不是很在意小吴的提示:“再说了,结婚还可以离婚呢。”
    “李大夫要是结婚了,你敢去拆散人家,小心坐牢啊。”
    覃璋一愣,想了想问:“军婚?”
    “是啊。李大夫对象是军人,你可悠着点儿吧。”
    “军人如何?这不是没结婚,算不上破坏军婚呢。”
    “不算?你知道她对象在哪儿?干什么不?”小吴吊起来覃璋的好奇后,并不立即给他答案,换了一本病历夹,慢慢找手上便签纸记录的体温。登记好了,把便签纸折叠一下,再换另一本。
    覃璋等不到答案,憋了一会儿见小吴还不肯说,便只好开口问道:“吴姐,她对象是干什么?”
    “在老山前线打仗呢。”小吴从病历夹上抬起头,欣赏了覃璋立即变了的脸色,慢悠悠地再补上扎心的话——
    “人家在前线为全国人民拼命,你在后方挖人家墙角,你是没破坏军婚,可你说得出口这事儿干的地道?”
    覃璋脸色不好看,想想为自己辩解道:“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吧。万一李大夫不想找个脑袋别裤带上的了、不想和他处了不可以吗?”
    小吴低头画自己的体温单,嘴里不咸不淡地说:“你是没见过李大夫对象那人。你问问咱们科里见过他的人,问明白了就不会这么想了。”
    “不就是一个当兵的嘛,难道还三头六臂了不成?”覃璋语气里含着不屑。
    小吴“啪”地摔了一本病历夹,把往她面前凑合的覃璋吓得了一缩脖。
    “你良心呢?当兵的怎么了?没当兵的你能安稳上大学?你自己也得被征兵呢。嗯,我忘记你征兵不合格的。军队不要近视眼。”
    吕青带着人走进来了,看覃璋面色不虞,小吴脸色也不痛快,就问小吴:“怎么啦?科里出什么事儿?”
    小吴拿着红蓝铅笔指着覃璋说:“他想追咱们李大夫,也不”
    “他才来,不知道李大夫的事儿。”吕青截断小吴的话,免得小吴后面说出难听的话。
    小吴这几天为房子的事儿,和她婆婆闹得很不愉快。她婆婆想带着她大伯哥和小姑子的孩子住到她那一室一厅里,原因是这面的学区好。
    小吴是自然不肯了。
    谁能保证自己的情绪不受家里鸡毛蒜皮的事情影响。但把情绪带到工作中……覃璋是才分来的大学生,一个科的同志,关系闹僵了就不好了。
    “覃大夫啊,”吕青笑眯眯地模仿王静说话的语气。“我和你说李大夫有对象了,她对象是团长呢。她你就别想了。咱们省院这两年也分来不少的女大夫和小护士,你看好哪个了跟吕姐说,吕姐我肯定帮你去问问。”
    “团长?还不得是很大年龄的老头了?”
    “别瞎说。什么老头!比我小了好几岁呢。人家17岁就考上军校,凭战功当的团长。小吴,这事儿覃大夫他才分来不知道,往后谁都不能再说啦。再提这事儿,别怪我告诉唐书记了。”
    告诉唐书记,事情的性质就变了。覃璋站起来回去大夫的办公室,小吴在他身后做了一个嫌弃的鬼脸,无声地“呸”了一下。
    *
    吕青抓过她手边记录体温的便签纸本想念给小吴呢,见她那模样就低声申斥她:“你这又是为什么?我记得你不是这样的人。”
    小吴是吕青一手带出来的,后来又和她搭班过好多年。吕青见小吴的脸色不对,心知内里有异就先放下工作。
    小吴用磨平的针头使劲沾印油,嘴里不屑地小声地对吕青重述了覃璋刚才的话。最后恨恨地低声骂了一句:“什么瘪犊子玩意儿。没一点儿感恩的心。”
    吕青拍拍小吴的肩膀说:“你先干活,我去找李大夫提醒她几句。他那人光从这几句话就能看出来心地不怎么样,你别招惹他啊。”
    小吴挑眉似乎在疑问。
    “唉!我平时怎么告诉你的?心眼小的人、心地不好的人,往往报复心重。你无意中招惹到人家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家给你下个绊子,你吃了亏都不知道谁干的。这事儿你再不许提了。”
    小吴连连点头:“是,我再不说了。”
    吕青搁下手里便签纸站起身。想想回身问小吴:“李大夫怎么没去参加政治学习?”
    “她上午做肝叶切除术的术者。回来没吃饭就睡觉去了。我看她现在也没什么精神头呢。”
    “那么大的手术难怪了。我去看看她,你可不许与他再争执了。”吕青朝里屋呶嘴。
    “嗯,不会的了。你放心吧。”
    “你这性子,我能放心才怪。”
    吕青敲门进去值班室,见两饭盒里的饭菜没下去多少呢。
    “怎么啦?不好吃吗?晚上上我家去吃,尝尝我的手艺。”吕青热情地邀请李敏。
    “吕姐你坐。我今儿个就是累狠了,吃什么都觉得没味道。”
    “手术不顺利?做了多久啊?”
    “挺顺利的,三四个小时吧。就是下了手术台我越想越紧张。”
    吕青笑着安慰她:“做多几次就好了。覃大夫找你什么事儿啊?”
    “不知道,刚才问他他说等我吃完饭的,不急就随便他了。”
    “嗯,那就不用管他。今天政治学习我记了笔记,有关于党风建设方面的,回头我拿给你看。今天开会学习的内容,党员要交思想汇报的。”
    “好啊。谢谢吕姐。”李敏有一口没一口地慢慢吃。
    “不客气。李大夫,我和你说啊,政治学习之后团委接着办了舞会,咱们科的小年轻都留在那儿跳舞呢。你想不想去玩一会儿?”
    “不去。我吃了饭要去普外写手术记录的。”提到手术记录没写,李敏开始着急,这都超过2个小时的时限了。她赶紧往嘴里扒拉东西。
    “那覃璋回来可能是找你去跳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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