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以恒并不知道苗苗知道不知道渊源,如果知道渊源,那对他是致命的打击,如果不知道渊源,那就是江行云腹黑,一早就知道怎么让聂以恒知难而退。
    而且,偏偏,旁边是苗苗自己画的一幅画,苗苗坐在他的自行车上,很灿烂地笑,这幅画,聂以恒并不陌生,他也知道苗苗的画工。
    江行云是一个一步看三步的主,不愧出生于江氏家族。
    没有战争,甚至没有一句粗话,他说起话来,不疾不徐,却让聂以恒知道了自己和他的差距。
    聂以恒从车前面的盒子里拿出了一张报纸,卫报。
    这是他在越南看到的,这种稳定军心的报纸,部队会定很多。
    这张报纸,是当时中午他吃饭的时候,别人拿给他的,当天的新报纸。
    他当时正低头吃饭,按照看报纸的习惯,他先把报纸大体翻了一遍,然后就看到了苗苗和江行云的那副照片,很大幅的。
    苗苗坐在自行车座上,抱着江行云的腰,闭着眼睛,很甜美的样子。
    看到这幅照片的时候,他既欣慰,又心酸。
    欣慰的是,只有你幸福了,才不枉我离开。
    心酸的是,才没多久,苗苗就嫁人了,很快就和别人好了。
    而且,今日,墙上挂着的,还是苗苗亲手画的。
    江行云也说了,今日的目的不过是让他们把没有说完的话说完。
    她把他们的情分都忘了,或者,是她刻意忘记,因为毕竟“牺牲”这个字眼,一般人都承受不了。
    而且,刚才,江行云在他面前和苗锦说悄悄话,这对第三者来说,是一种很大的伤害。
    苗锦上楼以后,聂以恒也看到了江行云腿上的暗红色的血迹,他是军人出身,对血迹非常了解,江行云却仍然若无其事一样,还把那条腿搭在另外一条腿上,意思是:媳妇儿的,无所谓。
    这对聂以恒都是致命的打击。
    江行云好像料定了聂以恒会怎么说,知道他会尽全力离开苗苗,所以,他也让苗苗听着。
    这是怎样一个强大的敌人?
    他看似民主,给了苗苗自己的选择,因为他把所有的压力都施加给了聂以恒。
    也只有江行云,才配得上苗锦,极端聪明,又极端腹黑。
    去年下半年,聂以恒在越南,知道苗苗要和江行云结婚的消息,他原本担心,江行云出身富贵,难免纨绔,可现在看来,他担心错了,江行云不仅不纨绔,而且,心细如发,搅动风云,别的人搅动风云,别人都能够感觉到那种能够看得见,触摸的到的力量,会觉得这个人非常厉害,可是江行云,他没有,他云淡风轻敌就把这件事情解决了,润物细无声,如同秋风扫落叶,最温柔,也最残忍。
    他现在都不知道江行云是在什么情况下拍的那张去潮汕的照片。
    江行云也应该知道,这张照片,对聂以恒,是致命的伤害。
    就算聂以恒想说什么,面对那幅画,他也说不出来。
    他本来也没什么想说。
    所以,江行云把他请到自己的家里去。
    他多厉害,多民主。
    恐怕苗苗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只怕苗苗跟着这样的人,吃亏的会是苗苗。
    当然,他若真心爱苗苗除外。
    聂以恒放下了那张报纸。
    这次,他输得心服口服。
    回了部队,他就打报告,在出国维和以前,他想回趟家,上级很快批准。
    聂以恒走了以后,苗锦的心里空落落的。
    她在洗手间,在盆里洗衣服,要把红色的血迹洗干净,主要是想一个人,在卫生间里静一静。
    江行云把他的裤子脱了下来,放到了苗苗身前的盆里。
    苗苗正在打肥皂的手停了下来。
    “怎么?见到他了,还想离婚吗?该说的话也都说了。”江行云问。
    “我心里很乱。”苗锦说到。
    苗锦拿过他的裤子,看了看他膝盖上面的血迹,抬头歉然对着他说了句,“对不起。”
    “有什么办法?”江行云靠着卫生间的墙壁,在和苗苗说话,“不见他的时候想见,现在见了还有感觉吗?”
    苗苗也是,“很淡,只是分别的时候,竟然是那样,很多的话,没有说出来。”
    “对我呢?有什么想说?”江行云说。
    “对不住你,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还心猿意马,总想见他。实在不是一个好妻子该做的,我改。”苗锦说,低下了头,特别歉然的模样。
    她知道聂以恒是因为听了邱东悦的话,才做出那样的事情。
    可能聂以恒怕说出来,打击苗苗,所以没说。
    诸多的可能和种种的错误,造成了她和聂以恒的有缘无份,也便这样了。
    江行云笑了一下,有时候一池清水并没有什么意思,眼看着浑浊的清水,被他弄清了,这才是本事。
    晚上的时候,苗锦挺乖的,靠在江行云的臂弯里,说起她和聂以恒的旧事,说起她挺喜欢那种坏坏的男人的,现在,他身上的桀骜不驯都没有了,不过苗苗看得出来,他是隐藏起来了。
    既然江行云能够把聂以恒请到家里来,那现在聂以恒是一个可以跟江行云说的话题,也可能现在两个人的感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
    曾经是在苗锦一个人心里的人,现在说出来,舒服多了。
    “喜欢桀骜不驯的人?可我不是。”江行云似乎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我知道,你只是那个驯人的人。”苗锦蜷缩着身子,靠着聂以恒。
    苗锦开始渐渐了解自己的丈夫,看着静水,其实深流,所有的波澜都被他按压在了平面以下,所以,从外表,看不出来任何的异样。
    如同那日听到江行云说吴侬软语的方言一样,苗锦对江行云越来越佩服,越来越仰慕了,至于聂以恒,是真的淡了,很淡了。
    可能聂以恒淡了,便撩拨不起来苗锦的心了。
    他的人,她见了,从此她再也走不进他的心了。
    因为聂以恒从苗锦的心上滑走了,所以,江行云以他厉害的城府,没有任何刀光血影的谈话,把曾经聂以恒占着的地方,都填满了。
    见到聂以恒,苗锦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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