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锦渐渐地感觉呼吸不畅,好像有人在逼迫她。
    她的自行车本来也刚刚学会,骑得摇摇晃晃的。
    自行车的速度本来也极不上摩托车的十分之一,更何况苗锦是新手。
    苗锦不过回头看了一眼,整个人就摔倒在地上了。
    她右边的耳朵特别烫,烧得她脑子难受。
    苗锦并没有站起来,而是坐在地上,捂着自己右边的耳朵。
    自行车躺在那里。
    江行云很快追上来了,他摘了头盔,伸手要把苗锦拉起来。
    苗锦并不搭理他。
    江行云蹲在她身前,“怎么了?”
    他的手要去把苗锦的手拿开,看看她捂着的那只耳朵,是怎么回事。
    苗锦偏偏不让,怎么都不松开。
    “上车,我带你回家。”江行云说到。
    “我想在这里坐一会儿。”苗锦还是捂着自己的耳朵。
    苗锦不经意的瞬间,便看到了江行云的手上有血迹,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
    只觉得五脏翻涌得厉害,心里想吐,却怎么都吐不上来。
    她和那个人,在一起,整整五年——
    地下恋情有五年的时间。
    直到收到血军装的那一刻。
    苗锦不仅耳朵难受,而且,看见血也受不了。
    聂以恒带给她的后遗症,并不少。
    苗锦的耳朵开始耳鸣,听不见,只能看到江行云在她的面前说话。
    听不见,她就开始急躁地搓自己的耳朵,却越搓越热,越搓越听不见。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只说,“我想见我妈,我想见我妈。”
    “先上车再说。”江行云说到。
    苗锦听不真切,可她看口型,知道江行云说的是让她上车。
    她摇着头,说,“我不上,我不上——”
    江行云这次没有管苗锦的拂逆,把她右边的手拿开,看到了她那只红到吓人的耳朵。
    江行云盯着看了好久。
    江行云从未见过有人只红一只耳朵,而且红成这个样子。
    苗锦好像如此神态面对江行云,也觉得难堪,下不来台。
    “我说话能听得见?”江行云问。
    苗锦先是点点头,接着摇了摇头,开始大哭。
    她原以为,她把过去都忘了,只想和江行云好好过日子。
    江行云把摩托车和自行车往这里一放,从地下横抱起苗锦,便往家走。
    一路上,苗锦放声大哭,她一直说着,“我要我妈,我要妈。”
    她的手还捂着自己的耳朵。
    “都多大了还找妈?不要我吗?”江行云微皱着眉头问。
    苗锦现在隐约已经能够听见点儿了,她说,“我只想要我妈,我有好些话跟我妈说,好些话,好些——”
    这件事情,一直集聚在苗锦的内心,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只有邱东悦知道。
    “回家给她打电话。”江行云说到。
    苗锦便又哭,远远地看见自行车和摩托车都停在那里,他背对着夕阳,走得很快。
    可是和家,还有一段距离。
    他这样抱着她回家,得多累?
    虽然苗锦骑自行车出来,路并没有多长。
    可这会儿,她看到他微皱着眉头,往家走的样子,和平日里总是斜睨他、好像万千事情都成竹在胸的样子,有了本质的区别。
    苗锦说,“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江行云将她的话当做了耳旁风,根本没听。
    到了家,江行云还抱着苗锦,他让苗锦把他的钥匙从裤兜里拿出来,把门打开。
    苗锦侧着头开门的时候,他又低头,似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苗锦的耳朵。
    左边的耳朵是正常的肤色,右边红的特别扎眼。
    把苗锦放到了楼上以后,江行云便给邱东悦打电话,让她来一趟。
    他自始至终都没问,苗锦怎么了。
    苗锦怎么了,他知道。
    他一直装作不知道。
    江行云给苗锦把被子盖上,她的手一直搭在额上。
    “我不希望我这样,我一直不希望。”苗锦说了一句。
    “不希望哪样?”江行云问。
    苗锦便不说话了。
    江行云靠在苗锦的边上,一直轻拍着她。
    “要不要去看看医生?”他问。
    “不用,我没病,我很好。”
    苗锦方才只是情绪失控。
    从未想过有一天,摩托车和血同时出现,这两者的影响,是惊涛骇浪。
    邱东悦是半个小时以后来的。
    刚刚进客厅的门,她便看到了墙上挂的那张照片,苗锦拿着葱油饼笑得很灿烂的样子。
    邱东悦皱了皱眉头。
    江行云,当真是有心机。
    她上了楼,对着苗锦说了句,“苗锦。”
    江行云说,“你们俩聊,我去把车骑回来。”
    说完,江行云就下楼去了。
    邱东悦看了看苗锦的耳朵,就知道怎么回事。
    “苗苗,你已经结婚了,你可知道?”邱东悦坐在床上,说到。
    “我知道。我也不想,我想和他好好过日子。可他骑摩托车,我受不了。他骑摩托车,我就想起那个人骑摩托车的样子,想起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苗锦说到。
    “行了,苗苗,当初是江行云主动去提亲的,你答应了,既然答应了就和人家好好过。”邱东悦说到,“聂以恒已经死了,他死了。”
    苗锦不说话,便一直哭。
    特别凄惨的模样。
    “妈,你说如果他活着,我们俩能走到一起吗?”苗锦问。
    “你说呢?”
    苗锦没做声。
    苗锦是一个很理智的人。
    “这件事情,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的,如果没数,你不会四年不让我知道。”邱东悦说到,是第五年的时候,苗苗才告诉她,一边说,一边如同初恋般的小女孩一样,眼睛里闪着光辉。
    上中学的时候,邱东悦只是接到一个电话,并没有后续,所以,她并没放在心上。
    “珍惜眼前人。你自己心里都清楚,你和他是没有结果的,你之所以难过,不过因为他牺牲了,给你的冲击太大,如果没有牺牲,你要面临的,也是柴米油盐,到时候,经济上的不平等,会让他心里不平衡,江行云,很好。初恋,没有几个能成功的。”邱东悦抚摸了一下苗锦的头发。
    苗锦知道,妈说的是对的。
    自从结婚以来,她从来不让自己想起他,只是江行云为什么要骑摩托车呢?
    “行了,晚上妈不走了,在家里给你们做几天饭,好吗?在家里陪你几天。”邱东悦又说。
    苗锦点了点头。
    邱东悦看着苗锦的耳朵,慢慢地给她搓了很久。
    因为房子里暖气很足,苗锦的耳朵,渐渐地好了。
    江行云一手骑着摩托车、一手扶着自行车回来的。
    回来的时候,邱东悦已经在厨房里做饭了。
    江行云上楼梯,上到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苗锦正好要下楼。
    苗锦对着江行云笑了笑,说道,“车子都骑回来了?”
    江行云捏了一下苗锦的脸,“骑回来了。”
    “谢谢老公。”苗锦说到。
    谢谢江行云,是她内心深处一直想说的一句话。
    他对她很好,她知道。
    今天晚上的饭是邱东悦做的,邱东悦做饭,向来好吃的很。
    因为邱东悦来了,所以,苗锦今天晚上挺活泼的。
    邱东悦还说了苗锦小时候的趣事,江行云一直“是么”,好像挺感兴趣的样子。
    邱东悦笑着说,“苗锦以前,在家里很少做饭的,因为嫁了你,所以,也开始下厨做饭了。苗苗以前一直是她爸掌心里的宝。”
    江行云便说,“珍珠在哪里都是珍珠,也是我的珍珠。”
    言下之意,她是她爸掌心里的宝,到了江行云的手里,还是宝。
    江行云好像心有所感,自从这次之后,便不再骑摩托车了,把摩托车推到了地库里,苗锦日常还是学骑自行车,邱东悦在这里呆了几天以后,就回家了。
    江行云没事的时候,会抚摸苗锦的耳垂。
    两个人坐着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会抚摸。
    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会抚摸。
    那么一下一下地,用指肚拈着她的耳垂。
    刚开始时,苗锦觉得不舒服。
    右边的这个耳朵,以前,并没有人这么动过,他一动,苗锦便觉得不舒服。
    “别摸了好不好?”有一次,两个人一起看篮球,苗锦十分恳切地恳请。
    江行云还是如往日那般,淡淡的目光,看不到内里的城府。
    “怎么?耳朵也不许摸了?”他问。
    苗锦便不做声了。
    江行云便又继续摸。
    直到把她的耳朵摸到又红又肿,发烫发热。
    而且,江行云摸的一直是苗锦右边的耳朵。
    晚上睡觉的时候,苗锦枕着他的胳膊。
    他的手会顺势摸着苗锦的耳朵。
    让苗锦觉得耳朵暖暖的,热热的。
    有一次睡觉,苗锦又对江行云总摸她耳朵的行为有点儿抗议。
    虽然是抵触,但口气也是娇嗔的。
    江行云还是抚摸着她的耳朵,轻轻在她耳边说到,“你知不知道,耳朵除了耳朵,还有别的代表,代表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苗锦翻译过很多内容,只是一直不曾往这方面想。
    耳朵代表的是什么,她知道的。
    “性。耳朵还代表了性!你懂么?”江行云沙哑着声音把这话说出来,接着吻上了苗锦。
    苗锦觉得脸红心跳,今天晚上特别冲动。
    邱东悦回家以后,苗盈东问她这几天可是去苗苗家里住了?
    邱东悦说:是。
    “别当你干的那些事儿,我不知道!”苗盈东严厉地撂下这句话,便进房间去了。
    邱东悦一直在原地坐着,脸上火辣辣的。
    有些事情,苗盈东不是不知道,他是懒得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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