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的时候难免遇到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情况,例如林晓强现在这样。
    他真的很想帮助这个看起来和自己爷爷年纪差不多的老头儿,可是他的兜里一毛钱都没有!
    正在他为难之际,老头却突然张开眼睛看着他问道:“你干嘛不走?你认识我吗?”
    “唉!”林晓强叹了口气,有感而发的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老头仔细看看林晓强,发现他一身上下破破烂烂的,而且还蓬头垢面,垂眼又看看自己,虽然狼狈,但一身衣服还是干干净净的,便摇头道:“不,你比我可怜多了,不过我身上是一毛钱都没有了,要不你改天再来,等我有了收入,我请你吃饭去!”
    林晓强:“……”
    老头道:“我是说真的!”
    林晓强有些哭笑不得,可垂头看看,发现自己确实比老头还要狼狈许多。
    他从泥潭里爬出来后,只是跑到水笼头下胡乱冲了冲,然后便上了救护车,根本没时间换身干净的衣服。
    不过就算换了衣服又怎样,乞丐和民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一样会被人嫌弃的。
    林晓强没有兴趣和老头争论谁更可怜,这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所以道:“老头,我身上确实没有钱,不过我在前面的工地上做工,现在也差不多到饭点了,如果你不嫌弃,可以跟我去蹭一顿饭!”
    “这……”老头一听有饭可以蹭,双眼立即放了光,他实在是太饿了,可是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样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林晓强伸手将老头从地上拉起来,“你不是说改天等你有钱了,你要请我的吗?算你欠我的好了!”
    “好吧!”老头确实是饿得够呛了,也不再做作,爽快的答应一声,就跟着林晓强往工地上走去。
    不过很可惜,回到工地的时候,饭点已经过了,只剩下一些残羹剩饭,而且也冷了!
    林晓强实在不好意思让老头吃这样的吃食,便回宿舍拿了自己藏在绵被夹缝里的钱,请老人下馆子。
    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就工地旁边的小饭馆,最贵的菜不超过二十块钱。
    林晓强估摸了一下老头与自己的食量,喊了两荤一素,外加一个汤!
    饭菜上来之后,一老一少也不矫情,端起碗就稀哩唿噜的吃起来。
    看着老头狼吞虎咽,吃得直打膈了,还不停的往嘴里塞的样子,林晓强有些纳闷,这是饿了多少呢?
    一天?两天?三天?还是四天……呃,又不是机器人,能饿那么久吗?
    “你老慢点,慢点啊!”林晓强十分担心,万一老头给哽住,那他就变成好心做坏事了,“这里加饭不要钱的,你尽管畅开胃口来吃。”
    “嗯嗯!”老头含湖不清的应道。
    半个多小时,两人总算吃饱,总总共共干掉了七碗白米饭,其中三碗是林晓强的,另外四碗是老头的,至于那三菜一汤,则是吃得渣都不剩,个个盘子都油光瓦亮的,比洗过还干净,一会儿饭馆的伙计可以洗不少的功夫了!
    老头满足无比的打了个饱嗝后,这才抹了抹嘴问:“小伙子,真是抱歉,老头吃了你的饭,竟然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林晓强冲口而出道:“请叫我雷锋!”
    老头愕然的道:“啊?”
    见一把年纪的老人家露出这样的表情,林晓强也不好意思再戏弄他,坦诚的道:“我叫林晓强,潮汕人!”
    老头微点一下头,“林晓强,好,我记下了!”
    林昊晓强有些好奇的问道:“老伯,你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样的田地?”
    从老头的衣着打扮,言行举止,神态气质来看,绝对不是职业乞丐,是业余的,而且非常的业余,完全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不夸张的说,他根本就没有做乞丐的天份,因为乞丐要都照他这样,通通都得饿死不可。
    老头脸上浮起苦涩的表情,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是从甘省过来看儿子的!”
    “甘省?西北部?这里可是广省!,一个南一个北,这么远!”林晓强按照套路来推测道:“老伯你是因为没找着儿子,钱包又让人偷了,才落得这样的吗?”
    “谁说的!”老头立即摇头道:“我见到我儿子了!”
    “那……难道是你儿子不愿意詹养你,把你扫地出门!”林晓强继续展开自己的想像力道:“甚至连回老家的路费也没给你!”
    老头苦笑连连的摆手道:“你别瞎猜了,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到底是咋样?”林晓强这样问的时候,心里有些沮丧,以他丰富的学识而言,一般的故事很难脱离他的撑握,可是今天偏偏就出轨了。
    “你要是不瞎猜,我早就说完了!”老头摇头批判道:“你这个小伙子什么都好,就是忒咯嗦了一些!”
    林晓强:“……”
    老头缓缓的道:“我呢,是保安族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晓强已经忍不住“噗”一声笑喷了,一口茶水也差点全喷到老头的脸上。
    老头没好气的道:“怎么,很好笑吗?你有民族歧视?”
    “没有,没有!”林晓强见老头似乎生气了,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感觉奇怪罢了,保安族一直是个传说,而且是少数民族中的少数民族,全族只有一万多人,而这保安族的族名据说还是你们自己给起的,没想到我终于有缘见到一个真正的保安族的人!这可真是三生有幸啊!”
    “小伙子见识还不少啊!竟然知道我保安族!”老头赞许的说了一句,突然又拉起脸道:“你到底要不要听故事啊?再打岔我不说了!”
    老头明显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没说两句又冒火了!
    林晓强只能道:“好好好,我不打岔了,您老接着说!”
    老头张嘴,可一下又忘词了,问道:“我刚刚说到哪了?”
    林晓强便道:“您老刚刚说到保安族!”
    “对,我是保安族的,我们以农业生产为主,兼营手工业与副业,最出名的是我们的刀!”老头滔滔不绝的道:“保安刀,双刀,双垒刀……”
    “保安刀?没听说过!”林晓强道:“我只听说过阳光十八子!我们广省最出名的刀,那些家里用来切菜的,外面用来砍人的,全都是这个刀!”
    “呸,你说的那阳什么子刀,跟我们保安刀一比就是垃圾!”所谓同行是敌,老头顿时诋毁起别的刀,同时不忘吹捧自己的刀,“我们的保安刀可是纯手工的打刀,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以黄铜或红铜,牛骨垒叠而成……”
    见他没完没了的说这刀,林晓强终于忍不住打断他道:“好吧,你们的刀很有名,很有历史行了吧,可这和你沦为乞丐有什么关系吗?”
    说到这个,老头就忍不住又叹起气来,“这就要从我儿子说起了,我最小的儿子叫阿怒,在全族人之中手打刀做得最出名的,可是他和许多年轻人一样,不甘心寂寞,不愿一辈子埋没在族里,他要出来闯世界,我怎么也拦不住,只好放任他了!”
    林晓强道:“然后呢?”
    老头道:“然后他就来了深城,在街头摆摊卖保安刀!”
    林晓强道:“刀也敢摆?不怕城管和警察吗?”
    老头怪眼一瞪,“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说了?”
    林晓强只好道:“好嘛好嘛,您说您说!”
    老头继续道:“过了一段时间后,有个本地人看上了他做刀的技术,想要跟他合作,本地人负责出钱,他负责出技术,合伙开一个刀具厂。阿怒自然是跟他一拍即合,成立了一个很小的刀具厂,专门制作保安刀!”
    林晓强有些心急的道:“又然后呢?”
    老头道:“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小打小闹,因为国人只认你刚刚说的那个阳光啥刀的,但后来有一个外国鬼佬来游玩的时候,看到了阿怒打的保安刀,喜欢得不得了,买回一批之后,就打开了这个外销的缺口!订单源源不绝,刀具厂一下就红火起来!”
    听到这里,林晓强不禁感叹,二十一世纪,什么最贵,那无疑就是人才啊!
    老头说到这里,又不禁幽幽的叹起气来。
    林晓强疑惑的道:“最后又怎样了呢?”
    老头道:“就在生意蒸蒸日上的时候,他被公安抓了,告他強姦罪!”
    林晓强睁大眼睛:“啊?”
    老头长吁短叹的道:“我早就跟阿怒说过,出了族门,外面就是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世界,让他小心点,谨慎点,可他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搞成这个样子……”
    林晓强问道:“他真的干了这事!”
    “狗屁!”老头怒道:“阿怒绝对不会干这样的事情!”
    林晓强没有吱声,因为这样的事情,只有强的与被强的才最清楚!而且有很多做父母都认为自己的子女品行纯良,绝不会去违法犯罪,直到真正出了事,才知道自己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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