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络腮男推我走的时候,我才逐渐地清醒过来,我不知道我耽误了多久的时间,只知道络腮男是一脸狐疑地朝着树干里望,很显然他什么也望不到。
    我看到的,他看不到,或许这正是因为极阴体质的关系,不管原因究竟是什么,我总归是看到了一些想看到的东西,所以心里也不再慌乱了,抬头朝上方望了一眼,活死人一言不发地在等着我,位置上距离他们已经很近了。
    随着脚下的步子越来越稳,就连络腮男也能感受到我气势上的变化,眯起眼睛仔细地审视着我,而我反倒越来越坦然,浑然不躲避络腮男的目光。也就是在这一刻,我才意识到,山神爷选择让我留下来是有原因的,当然,也是有自信的。
    随着步子节奏的加快,空了一小半的水壶,随着脚步声咣当作响,我心里的担忧已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寂,如同置身事外的沉寂。
    阳守树的树干,几乎是完美的圆柱体,一直延伸到树顶,楼梯间的规模始终没有见到缩小,而阶梯却到了顶,活死人站成一排,目无表情地望着我们,活像是我第一次跟它们打照面时所瞧见的那些雕像。
    站在队首的,无疑是五哥和六姐,这俩人冲着络腮男一点头,络腮男二话不说,调头就走,这样的交流方式还真是干脆。
    没有了络腮男,我一个人面对活死人也不惧,淡然地走过最后几道阶梯,走到阶梯顶部的一座小阁楼上,这座阁楼相比较底部的密室,就显得无比简单了,空空一片,只是在阁楼正中间有一个拱门,比樵山脚下的桥洞要略小一点。
    很显然,这扇拱门,便是活死人来这里的目的。
    所以我没有停留,掠过活死人,淡然地走到拱门旁边,而身侧的五哥和六姐却是微微皱眉,眼睛里闪过一丝异彩。不知道是我的举动惹怒了他们,亦或者是他们发现了我怀里揣着的假的玲珑鬼心。
    走到这里看了一眼后,才发现墓室的格局,比我想象的还要离奇,因为这里还不是阳守树的树顶,有一段枝干,穿过了头顶上的石壁,扎进了看不到的空间里,所以这个位置,只是这一间墓室的顶部,而王蛇王整个盘在阳守树上,千年以来无法动弹,蛇头如今已长到接近墓顶的高度,即便如此,还是在我视线的下面,而蛇头上的万常石等人,此时正望向我所在的方向。
    活死人终于跟了过来,围在我和拱门的外面,站成了一个圈,五哥和六姐站在我身边,仍旧是一言不发,我转过身,打量着这俩人,他们也在打量我,只是他们的眼神儿越来越复杂了。
    一群人这么干站着,又不说话,气氛真是尴尬。我轻咳一声,主动开了腔,“再站一会儿,天儿都要黑了。”
    其实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半,天早就黑了,我只是没话找话,观察着这俩领头人的表情变化,可惜地是,我还是太过高估自己的观察能力,除了看到这俩人各眨了一次眼睛,别的愣是一点儿也没瞧出来。
    仍然是无人说话,我便有点沉不住气了,主动提起了正事,“五哥,你们留下我总会是这么干站着吧?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也省得浪费大家时间,不是吗?”
    其实关于活死人的目的,万常石已经告诉我了,我只能装作不知道,甚至还要在活死人开口之后,表现出来足够的诧异,所以我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你走吧。”五哥盯着我,眼神儿,表情以及嘴里说的话,居然各在三个完全不协调的频道上,一下子把我整蒙圈了。
    “你说啥?”我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幻听了。
    “你走吧。”五哥又重复地说了一次,而在他这句话说完后,围成圈的几个人带着不满地喊了一声五哥,又被我面前这个比山神爷还要冰冷的男人止住了,整个过程中,活死人中唯一的女性,只是面如冰霜地盯着我,眼神儿越来越冷,甚至让我感觉到一股杀意。
    不用我刻意表演,脸上的诧异便汹涌地喷了出来,事情完全没有按照剧本去发展,一时间我心里产生了许多种念头,或许万常石一直在骗我,或许眼前的活死人在骗我,但是现在有一点是无疑的,走是肯定要走,尽管走地极为不安。
    我飞快地扫了一圈活死人,全都在盯着我,一副要生吃了我的目光,当即从五哥和六姐的缝隙里挤了出去,一句话没有说,朝着楼梯间退去。
    活死人会不会变卦,会不会追上来,或者背地里动黑手,这是我脑子里在疯狂窜动的几个问号,手扶着阳守树干,一步一步地向下退去。
    活死人还没有动……只是视线随着我在走……看来他们是真地打算放弃了。这忽如其来的变故,尽管打破了我心里的计划,却也让事情变得轻松起来。
    我转过身,加快了步子,一步两个阶梯地向下跳去,只要能尽快离开这里,一切都好,而且现在是活死人主动让我离开的,想必守在蛇头的万常石见到我也无话可说了。
    想着这些事情,心里莫名地兴奋起来,这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差不多围着阳守树下了一圈,我又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奇怪的一幕出现了,活死人的灯光里,居然有一盏出现在阳守树外面,飘在半空中,缓缓地朝着蛇头的位置移动,我不禁诧异地停下脚步,眯起眼睛,朝着诡异的灯光望过去,渐渐地,瞧见了一个在蠕动的人影。
    我脑子里嗡的一下怔住了,原来还有一条近路通出去……活死人之所以没有下来,便是要顺着这条小路出去。我望了望脚下仿佛无休止的阶梯,不由得出了神,或许,我可以跟在活死人后面,顺着那条近道离开……
    活死人既然打定主意让我离开,暂时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了,而我跟万常石之间又存在着交易,只要等这两拨人从蛇头上下去,便是我离开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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