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无声的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地盯着埋在砂砾中的来喜,只剩下腰腹以上的部位露在外面,胸口犹如雨点般乱舞,跳动的速度比我们每个人都要快,不过他脸上却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情绪,一丝丝的恐惧之外,其他的全是担忧和惊喜。
    为我们担忧,为他自己惊喜,这就是来喜一贯的性子。
    “来喜哥,没事儿了。”耗子眼中的泪光还没散去,泪中带笑地瞅着来喜,那模样,俨然一个半年未见自己男人的小媳妇。
    “喜子,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三爷倏地站起来,裤腿上沾满了沙子,满怀激动蹒跚着走向来喜。
    “三爷。”我连忙拦住他的动作,“流沙虽然止住了,但是下面无疑是藏着一个空间,这时候我们绝对不能围过去,万一压塌了支撑天权沙的支撑物,后果可想而知。所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让来喜哥从砂砾中爬出来。”
    这句话听上去残酷,却是事实。
    “三爷,乔麦说的对。”来喜憨笑地看了我一眼,冲着三爷点头示意,“你们放心,我自己能从里头出来。”
    说罢,便吸了一口气,摆动着身子,挣扎着浑身的力气,还真地把自己从砂砾中拔出来一截,他周身的砂砾迅速地朝下方哗啦啦滚去,填补着一切微小空隙,这看似不起眼的动作,着实让我们每个人都捏了一把汗,担心流沙会再次被引发。
    来喜也防备着这点,所以动作极为小心,不时地感受着身边的情况,直到砂砾的动作停止后,才松了一口气,露出了憨笑,“没有问题。”
    尽管如此,我仍然看地心惊肉跳,因为来喜周身一米之内的沙面,全然变成了一个漏斗状,而来喜的身体便是堵住漏斗入口的瓶塞。
    “喜子,卯住劲,先从里头出来再说。”三爷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声音一高,会再次让来喜陷入危险。
    来喜听言,小心翼翼地在“拔萝卜!”众人皆是不敢出声地看着,当然要除开一个人:冬瓜。
    这厮原本把“天权沙”石碑捡到手里,以为得到了个宝,结果被我情急之下扔了出去,有点傻眼,清醒之后,在我耳边低语道。
    “真是石碑把来喜救下来的?”
    “你不是亲眼瞧见的吗?”我懒得理冬瓜,不情愿地回了一句。
    一说到“天权沙”石碑,它的神秘引起了一大波人的共鸣,当然话头就此打开了,不过自然是考虑到了来喜的因素,每个人都把声音压得很低。
    “说来也奇怪,乔麦把石碑扔进沙坑里,流沙居然就停住了。”老四眯着眼睛,思考着其中的逻辑关系,“看来石碑跟天权沙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
    “解铃还须系铃人。”三爷叹了口气,缓缓地道,“流沙的起因,正是因为石碑从沙坑里拔出,所以石碑入坑,流沙则止。话说回来,要不是乔麦反应快,想到这一层关系,恐怕喜子今天真要栽在这里了。”
    “来喜哥出来了。”耗子惊呼一声,伴随着来喜抖动双腿的声响。
    来喜趴在沙面上喘着气,在他身旁,砂砾来回滚动,飞速地填满了身后留下来的空间,形成了一道平缓的沙面。离得最近的老四伸出手,来喜笑了笑,一把抓住,站起身,朝着我们走过来,步履有些蹒跚。
    “来喜,幸亏你没有事儿,否则我要自责一辈子。”三爷由衷地感慨道,眼眶微红。
    “三爷,咱们先离开这片沙地再说。”老四谨慎地看了一眼四周,跟三爷共同扶着来喜,朝着通往下一站的甬道走去。
    我们跟在他们三人后面,踩着松软的砂砾,刺啦的摩擦声听起来颇为刺耳,可惜再怎么放慢步子,声音依然无法缓解,直到踏入甬道的石板上,一群人绷紧的身体才缓缓地放松下来。
    “哎呦!”来喜痛叫一声,三爷和老四赶紧让他靠着石壁坐下来。
    “距离沙室很远,应该安全了。”三爷松了一口气,用手电照着来喜摸着的腿肚子,关切地问道,“喜子,你把裤子脱了,身子在砂砾中夹着的时候,很容易受伤,绝不能硬撑着。”
    来喜原本还想拒绝,而面对三爷的好意,只能点点头,用手解下了腰带,他的动作非常小心,两只手大幅度地将裤子撑开,避免裤子跟腿部的摩擦,看到这儿我便知道,尽管从外面来看,来喜的裤子只是有一些零星的破口,实际上他的伤势很重。
    而真的看到来喜腿上的状况,我瞬间起了满头的包,密密麻麻的猩红小口,像是被上千根毒蛇咬过的惨状,难怪一向坚强的他,都会忍不住痛叫出声。
    “来喜哥……你受了伤,怎么不早点说。”耗子同样被吓了一跳,忐忑不安地道。
    “没事儿,只是点小伤。”来喜笑了一笑,摆摆手。
    “这还叫小伤?”冬瓜撇撇嘴,换了一种方式道,“真要没事儿的话,走两步?”
    “流沙的恐怖之处,不仅仅是能把人吞没进去,因为砂砾之间彼此的相互作用,内部的压力极大,每一颗砂砾都宛如一把利刃,能轻易地穿破衣物,刺伤身体,越在砂层下方的位置,压力越大,伤害也是越大,喜子,如果我没猜错,你的脚腕处的伤口,一定更严重。”三爷皱着眉,语气不容乐观地道。
    来喜的手抖了一抖,接着把衣服向下褪去,他的腿上,越来越多的伤口裸露出来,伤口的大小正如三爷所料,越来越严重,看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一直褪到脚腕处,那里不再是猩红点点,而是一片血红。
    这样的惨状看得人触目惊心,半天说不出话来,倘若把其他人换作来喜的处境,恐怕没有一个人能硬生生扛到这个时候。
    “医疗包在师爷身上,他……”我话说到一半又止住了,想到接连发生的事儿,我才更明白祸不单行的意义。
    “我想起来了,我包里还有一个小的医疗包。”耗子飞快地解下随身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白色的袋子,解开之后,里面装着的几乎全是纱布,幸好地是,有一瓶尚未打开的碘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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