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收网,其实也很简单,毕竟有孔芳玲的配合,只是在东牌楼街的几个出口安插上眼线,另外安排七八个本地的兄弟坐在胡同口打牌,三爷和四哥则带着我们来到一个茶馆坐着喝茶,等着那边的消息。
    杜平心的飞机是十点二十分到,到家的时间估摸在十一点半到十二点之间,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更何况娘娘腔在孔芳玲家里放了一套监听装置,只要杜平心一回到家,我们便会知道,这一切布置得天衣无缝。
    “喜哥,人估计来了,一个男的朝着孔芳玲家里去了,应该就是杜平心。”来喜的对讲机里传出来一道声音,声音很大,我们全部听到了,杜平心终于出现了,这个消息让这群人都有些兴奋。
    “好,盯紧点,别让他跑了。”来喜冲着对讲机里回了一句,掐掉通讯冲着三爷请示,“三爷,咱们现在怎么办?直接冲进去把他抓了?”
    “不急。”三爷摇摇头,一副气定神闲的语气,“咱们先听听他们聊些什么,真的抓到他了,反而有些事情问不出了。”
    老四押了口茶,笑着看着来喜,“你跟冬瓜一个德行,办事儿太心急了,心急吃不成热豆腐。”
    来喜憨憨地一笑,不说话了。三爷抬眼瞧了我们一眼,也是喝茶不说话。虽然来喜不明白这两个老狐狸的打算,我心里却清楚地很,估计他们也是担心回来的杜平心是假的,只要听一听这母子俩见面的对话,是真是假就清楚了。
    这套监听设备没有摄像头,只有声音,约摸着线人报信一分钟后,设备中便传出来第二个声音,正是杜平心的,真是他回来了。
    “妈,我回来了!”
    “平心……”孔芳玲惊喜的声音响起,接着是门摔开的声音,“平心,真是你回来了?你看你,又瘦了,这一路上累不累?赶紧到屋里坐着,饿了吧,桌上有洗好的苹果,你先拿着吃,妈给你做饭去。”
    “妈,我不累。”杜平心的声音不再是像以前那么戒备,透着一股子轻松,“你先别忙活了,身体不好,一定要注意休息,其他的就交给我来吧。”
    “不行,你这次要听妈的,不然妈可不高兴了。”孔芳玲笑道。
    “好,好,我听你的还不成吗?”一阵推推嚷嚷的声音后,杜平心无奈地道。接着是一段时间的安静,像是杜平心真地进了客厅,老老实实地坐着。
    此刻我心里也是十分纳闷,从声音来看,这个杜平心是真的,我不信有别人可以把他的声音模仿地这么像。按照我之前的猜测,杜平心其实就是黎叔,于教授费尽功夫把他变成另外一个人,他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地就把自己的伪装舍弃?这么一来,他这几十年的躲躲藏藏都成了过眼云烟。
    想来想去,我只想到一种可能,他和他母亲笃定三爷可以帮忙解决“它”的问题。它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跟五哥有没有关系我也不确定,单凭我目前了解的这些,我不认为三爷和老四有对付它的能力,毕竟他们要对付于教授和万常石都很难,而它是于教授都对付不了的。
    “该咱们出场了。”三爷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冲我们道。
    来喜和耗子一直在等这句话,第一个站了起来,冲着对讲机低声说了句,“收网!”一伙人朝着茶馆外面走去,走地并不急,我跟冬瓜自然是走在最后的,刚想离开,冬瓜忽然拉着我的肩膀,指了指监听设备,设备上的通信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
    我心里一紧,给冬瓜使了个眼神儿,默不作声地跟着他们出了门。
    杜平心回家后,一直没有出来。三爷和老四的行事自然不用再小心翼翼了,走到街上一挥手,伪装成路人的兄弟纷纷围了上来。
    “你们在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三爷淡淡地说完,领着我们走近胡同。附近的居民看到这架势,都缩到家里,不敢露头。
    现在正值饭点,胡同里没有一个人,刚好行事。孔芳玲家的大门没有反锁,只是轻轻掩着,三爷给来喜递了个眼神儿,冬瓜便推门而入,顺势冲里面喊了一声,“孔大姐。”
    “你们来了?”孔芳玲听到喊声,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她说话的份儿,杜平心听到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我们,微微笑了笑,冲着孔芳玲道,“孔大娘,你家来客人了?我今天来的真不巧,那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
    奇怪的是杜平心的样子很年轻,约莫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一头寸发,消瘦发白的脸庞,身上的衣服略微有些淡薄,不是黎叔。
    “平心……”孔芳玲揪着自己的围裙,带着紧张和胆怯地说了一句,这一句让杜平心的脸色大变,两只友善的眼神儿瞬间变成了两把冰刀子。
    “杜平心,演得不错。”三爷微微笑着,“放心,你不用对我们有敌意,我们不是来难为你的,反而是来帮你们的。”
    “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进屋再说?”老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杜平心的目光在我们几个人脸上一一扫过,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在看我的时候停了片刻,这个小细节让我心里咯噔一声,他就是真正的杜平心。
    进了屋里,娘娘腔和来喜取下了窃听装置,杜平心一言不发地看着,孔芳玲尴尬地像是一个外人,不知所措地站着,看看三爷、老四,又看看杜平心,第一个开口道,“平心,这一切都是妈的主意,原谅妈好吗?你放心,我打听过了,这个人在长沙城的权势很大,一定可以帮你摆平那些问题,妈的时间也不多了,只想好好地跟你过个几年,我就满足了……”
    说着说着,孔芳玲便哭了起来,尤为可怜。三爷和老四仍然没有说话,杜平心神色有所缓和,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妈,都是我的错,是我的不对。你放心,我是不会怪你的。妈,你先去做饭,剩下的事儿我跟他们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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