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乔状元!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冬瓜略带诧异地望着我,“你脑子虽然比我好用,但是胆量比个小姑娘强不了多少。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证明你的胆量提升了不少,我可要对你重新认识了。”
    “你就得了吧!”我不屑地瞄了眼冬瓜,懒得跟他耗费口舌,把话题重新拉回正题上,“这样做也有个问题。假如溶洞通往人工桥的也是一条被泉水充满的暗洞,这条路一样行不通。所以当务之急,咱们要先找到这里通往人工桥的入口,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
    “主意好是好!”冬瓜皱着眉头点点头,表情不容乐观,“可你看看,这里都快水漫金山了,即便真有你说的那个入口,肯定也是在水里。要我说,咱们不用四处折腾了,怎么着都没出路,还不如节省点体力,能多活一会儿。”
    冬瓜的行动证实了他的决定,一屁股干脆利落地坐下来,脚垂在石头边缘,两只眼睛四处望着,不再说话。
    整个溶洞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潺潺水声不绝地传入耳中,越发衬托地这里幽暗静谧。我紧皱着眉头,望着脚下的泉水,清澈见底,宛如无物。
    冬瓜说的话不无道理,即便是能找到通往人工桥的入口,入口也一定被泉水盖住,无法通行,可是坐在这里干等,更不是个办法。
    几种方案全部被否决,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我轻叹一口气,整理着脑中驳杂的思绪,无奈地坐了下来。冬瓜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
    原本就燥热的空气,越发显得发闷,闷得人喘不过气来,更不用提身上这层衣服了,早已经湿透,湿漉漉地粘在身上。冬瓜肤色发红,一直从脖子红到耳根,是血管越热膨胀的缘故,不用说,我也肯定一模一样了。
    半晌后,冬瓜忽然开口道,“乔状元,你怕死吗?”
    我怔了一下,心里翻滚起一丝苦涩,我怎么会不知道冬瓜这么问的目的,分明是知道这次我们绝对躲不过去了。不过我并没有正面回答,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如果在生与死之间做选择,有谁会愿意选择死?”
    “可惜啊可惜!”冬瓜啧着嘴,摇着头,脸上没有一丝的难过,“咱们是在死与死之间做选择。既然是要死了,还去猜疑这么多干嘛。在医院里,医生对于癌症后期的患者,不都是说要好好享受剩下的日子吗?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乔状元。”冬瓜忽然扭头看着我,“你现在就当我是诊断你命运的医生,我给你的忠告是……泡温泉。有现成的天然温泉不泡,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等死,咱们的行为不就是傻子吗?反正都要死了,还担心水鬼干啥?我巴不得能多来些水鬼,而且都是女鬼,只要闭上眼睛,把她们当做活的不就成了?这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冬瓜干脆地脱了外面的衣裳,毫无犹豫地跳入泉水中,一脸享受的表情,冲着我喊道,“真他娘的爽,乔状元,你还不下来?”
    原本我的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怎么才能活下来。可听完冬瓜的话,让我忽然有了一种明悟,在一只脚迈入鬼门关的时候,还在想着怎么活下来,真的是蠢到家了,就好比一个人天天对着飞鸟幻想自己怎么才能变成一只真正的鸟,既然变不成鸟,还不如好好地做一个人;既然注定要死,何必再想着怎么活下去,还不如去享受这最后的时间。
    心里闪过一丝决绝,我断然抛弃了之前的想法。把背包丢在地上,脱去外层的衣裳,这一刻,脑子里什么都不再想,畅然开口道,“冬瓜,你说得对。”
    电灯被我放在石头边缘,照亮眼前的这一片水域。一入水,我才明白冬瓜的感受,泉水热气升腾,熏得人从外至内的舒坦,忍不住叫了一声爽快,只可惜水深不足,只是到大腿处,顾不上全身,冬瓜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尴尬,大笑一声,朝最近的温泉池趟过去。
    我紧随其后,这一刻全然抛弃了所有的烦恼,只是享受深埋于大白山内天然的温泉。到了这里,光线弱了很多,照不及池底,看上去像是一个无尽深渊。这里的温泉池深度都在四米左右,足以湮没两个成年人,冬瓜水性不及我好,只好干瞪着眼看我在池子里畅游。
    “会有个泳有什么了不起的。”冬瓜观望了半天,忍不住鄙夷地道,声音里满满地妒忌,“小心你被池子里的水鬼……”
    我正想取笑冬瓜的时候,忽然见到他脸色一变,身体飞快地朝水里沉去,几乎是一秒不到的时间,整个人就已经沉入水中,只有两只手露在外面拼命地拍打。紧接着两只手也沉了下去,一股股气泡从冬瓜沉下去的地方升起来。
    几乎是在我发现不对的一瞬间,我立马就朝冬瓜游过去。因为从小就在水边玩,所以一眼便能判断出来这个人是否是溺水,而冬瓜的情况,明显不是溺水,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他遇到水鬼了。
    本来我距离冬瓜不远,一个猛子冲到他落水的位置,深呼一口气,潜入水中,水下视线虽暗,可冬瓜折腾出来的动静很大,再加上他白白胖胖的身子,我一眼就发现了他的位置,直接朝他冲过去。
    说来也奇怪,游到冬瓜身边的时候,两张扭曲变形的人脸,忽然从冬瓜背后冲了出来,一张嘴露出两排尖牙利齿。我心里蓦地一惊,虽然我自认水性很好,可再好也比不过水鬼,正盘算着该怎么对付,就看到这两张人脸忽然朝后隐退,片刻间便消失在漆黑的水底。
    冬瓜身子一松,朝我游过来,我拉着他的肩膀朝着水面浮去,时刻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幸好的是水鬼并没有再冲上来。
    一露出水面,冬瓜大口喘着气,干咳了几声,显然是呛水了,温泉水不比淡水,喝到肚子里只会越来越渴。我拉着冬瓜一直走到池边的石笋处才停下,冬瓜两手抱着石笋,哭丧着脸道,“他娘的,怎么我就那么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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