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两份拓片收进包里,我才松了一口气,真是庆幸碑拓的手艺还没有忘记。要真是一个操作不慎,哪个环节出现差错,至少是再折腾半个小时的事儿,虽然拓片的水平马马虎虎,起码上面的文字和符号都看得很清楚。
    “乔状元。”冬瓜见我忙完,这才张口说话,看样子憋坏了,“我少说见过三四十块石碑,但没有一块像这块这么怪的。虽然上面的字儿我看不懂,但也能看出点东西。”指着碑上的字儿接着道,“你看看,整块石碑那么大,字又那么多,却没有两个字是连在一块儿的,全部被这些符号隔开。”
    这些符号很怪,有简约的月牙和人像,也有各种看起来像是花纹或者树叶的怪异图像,一眼扫过去,竟然没有发现重复的符号,就拿月牙来说,一份拓片中出现了七八次,大小各异,而且月牙的指向全然不同。
    看冬瓜的样子,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我便用目光示意他接着说。
    “总之,这块石碑不简单。”冬瓜算是下了一个结论,“这儿的地形,巴掌大小的山坡,底下全是石头,四周的草是没有动过的,而这石碑附近连个杂草也没有一根。我在樵山里踩过点,看中的墓离这里距离不算远。依我看,这石碑应该不是墓碑,带着股邪性。”
    “冬瓜,你这点跟我想的一样。”我点点头道,说起一些在村里听到的事情,“这块石碑在樵山的岁月无从考取,关于它的来历,有两种说法,村里的老人各执一词,对与不对全凭自己想象。一说这石碑是一朝皇帝的墓碑,预感到后世将乱,怕自己死后被从坟墓里挖出来,就偷偷建在樵山底下了,既然是帝陵,总得有个墓碑,而且这墓碑又不能太醒目,最后就在这里凿了一块碑。”
    “冬瓜,你仔细瞅瞅这块碑在樵山的位置,是不是恰好在入口三里处?三为尊,又是帝王之数,所以才有此一说。”
    “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有一点意思。”冬瓜点点头,来了兴致,问道,“还有一种说法呢?”
    “另一种说法更玄乎了。这块碑是庙碑。原先在这块地上有一座庙,庙里有一个道行很高的和尚,总共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对外宣称可以做法求风祈雨。有好事的人前来验证,果真灵验,后来每逢风雨不济,附近的人就会牵着牲口到这里祭祀,乞求风调雨顺。长年累月,和尚的所作所为终于惹怒了上天,圆寂之后,庙里再无人接管。最后寺庙不堪风吹雨打倒塌,砖头被人们拉走,只剩下一块庙碑,没人敢要,一直立到现在。”我理着思绪说完石碑的来历。
    “这是死无对证的事儿,两种说法各有各的理儿,前人都弄不明白的事情,咱们也别折腾了,我这水平,也只够看看一般地坟圈子,帝陵这种东西我可看不出来。对了,那个乔树他是站在哪一个说法的?”冬瓜摇头晃脑地分析道。
    “他啊,支持第二种说法,按村里的老人说,以往祭祀都是把牲口拴在这块石碑上,因为石碑有灵,可通天地。”我无奈地解释道,“乔家村的事儿发生后,他们这几个人这么一闹,活着的人基本上都站在他这边了。”
    “管他怎么闹呢?反正乔家村已经不存在了。”冬瓜无所谓地道,一看到我的脸色,略带着惊讶地问,“乔状元,你该不会真的想重建乔家村吧?”
    “我也不知道。”我苦涩地摇摇头,想着父母、乡邻对于这里的恐惧和怀念,恐怕没有一个人敢回来看看。朝着樵山里望了望,目光落在三个军大衣曾经停留的地方,离这里不远。看了眼时间,边收拾东西边冲着冬瓜道,“咱们得走了,不然今晚得在村里过夜了。”
    冬瓜本身对我所做的事情不感冒,乐得赶紧回去,回去的话,要多走个十几里地,一直走到镇子的入口才能拦上汽车。说来也巧,我们坐上的车恰好是来时那一趟,售票大姐一看到我们俩夹在上车的队里,脸都绿了,连忙用眼色示意我们不要乱说。
    一路惬意地坐到县城,天色已黑,只好在当地小住一宿,第二天早上搭乘早班车回武汉。路上冬瓜跟我商量,在武汉呆了七八天,差不多该离开了,问他去哪儿,这货也不知道,他向来是不知道下一站在哪儿的人,想来想去,这货决定去青岛看比基尼。
    冬瓜走之前,有些事还是要处理干净,第一个是三爷打给我们的辛苦费,另外一个就是战国水晶杯,冬瓜负责拿去跟廉向金商议,我一直没有露面,但是廉向金在跟冬瓜议价的时候,偷偷给我打了个电话,问的就是水晶杯的来历,我几句话给混了过去,反正推到了三爷身上。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冬瓜美滋滋地回来了,脸上美的跟在蜂蜜里泡了澡似的,看到他这模样,我心里有谱了,问了句多少,他张开一只手,五十万,比我预计的还要多个五万块。
    冬瓜说回头转个十万块给我,这些钱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分了,谁也别再较真,我笑一笑,没有做声。既然决定了告别过去,也别再拘泥于过去了。一天后,送冬瓜上了去青岛的飞机,一有了钱,这货连出行都讲派头了。
    回到家后,先是给廉向金打了个电话,“老板,我自个儿的私事已经忙完了,明天会去上班,多谢您这几天的照顾。”
    “乔麦啊,你不用着急,反正店里也没什么事,我一个人天天闲得慌。你再好好休息几天。”廉向金笑地很客气。
    “这个时间段,古玩城确实也没啥生意,在家是休息,到了店里不也是休息?”我说出一句大实话。
    “这倒也是。既然你想来,我还乐得还有人陪我聊天了。”廉向金哈哈大笑道,“对了,乔麦,你那个兄弟,我寻思着咱们三哥俩一起吃顿饭。”
    “哎呀,老板,那可真不巧,他的飞机已经起飞了,要不下次?”
    “这事怪我,要是昨天提这事就好了。那下次,他再来武汉一定要告诉我啊。”廉向金的语气极为惋惜,我答应他之后,又说了几句才挂掉电话。
    站了一会儿,才忽然响起来碑帖,原稿被我用牛皮纸包起来放着,我端详的是电脑上的扫描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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