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推出来当替罪羊,死得自然很是凄惨。
    海福连自己的干儿子都保不住,在宫里很是受了一番奚落。
    他跪在杨太后面前,整个人莫名老了十岁,张嘴嘶哑且无力,太后觉得,此事上,除了万岁,还有谁获利最多奴才去冷宫,您也知晓,自来是孤身寡人,无声无息的,怎么偏偏那次,一来就将奴才推了出来
    万岁那日有人瞧不得奴才好,太后这里,奴才说实话,也有。
    海福跪着,须发已花白,脸上的笑也有几分苦涩,如今奴才在阖宫都没了威信,日后若是想要为太后做些什么,恐怕也只能有心无力了。
    杨太后抿着嘴,一句话都没说。
    傍晚曹吉过来,据说在殿门外等了半个多时辰才进去,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了,脸上带着个通红的指印,却是被杨太后扇了巴掌。
    消息在阖宫都传遍了。
    夏司廉去看海福,他靠着窗喝茶,脸上是难得的轻松惬意,瞧见他来便笑了声,告诉他,给你在宫里寻了个行走的闲职,好让你日后耳目聪灵些。
    夏司廉恭声应下,也没多问。
    他这幅沉着脸的模样,在海福如今看来真是格外顺眼,挥挥手就让他下去了。
    却是夏司廉在宫中行走了数日,知晓了事情始末,就有些皱了眉头杨太后如今得了权势,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她只凭心意做事,这样长期以往,莫说是海福这样依仗她鼻息的人,怕就是常人,也要与她离心了。
    他们这样没了根的奴才,要说在意什么,一等一的,就是自己的脸面。
    而杨太后先是伤了海福的脸面,继而又为了他,伤了曹吉的脸面。
    曹吉那样的人,之前为了谣言就能撺唆杨太后闹出阖宫搜查的事,如今怕也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可夏司廉没想到,这把火,居然烧到了他的头上。
    曹吉策反了海福如今仅剩的,除夏司廉之外的干儿子司忠,说出了一个令阖宫震惊的大秘密廖妃临死之前,为先皇诞下了一个子嗣。
    这子嗣未言明男女,但已足够朝野震动。
    这消息出来时,还在半夜,曹吉从杨太后的宫里出来,带着人就朝着冷宫而去,砸开了好几扇门,声势闹得不算大,却还是惊醒了浅眠的夏司廉,他攀着墙往外一看,转回身就抱着珈以翻墙去了隔壁。
    他早些时候趁人不备时翻过来好几次,在隔壁这疯妃的院子里埋了个箱子,这次把珈以抱过来,翻开那箱子就把珈以放了进去,看她迷蒙地睁眼醒来,抹了把汗,对她笑,小午别怕,阿兄和你玩个游戏。
    他说得又轻又柔,你躲在这儿,一声不吭,不要被任何人发现,就是你赢。
    珈以迷迷蒙蒙地朝他眨眼。
    夏司廉怕她等会儿怕黑哭嚎,虽心下不忍,却还是伸手用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一边轻柔地哄她,小午不怕,你别说话,睡觉就好。
    珈以闭上了眼睛。
    夏司廉怕伤了她,又怕她醒,捂了一会儿松开手,盖上箱子的盖子,又去前院,站在那疯妃的门口,轻声喊她,娘娘,圣驾来了,您赶紧恭迎。
    重复了两边,那疯妃便衣衫不整地冲了出来,打开门又哭又笑。
    她闹出的声响大,夏司廉翻回院子,收拾好刚才落在外面的珈以的小衣物,妥帖都藏在了床榻底下的箱子里,然后假装被吵醒,走出门去。
    曹吉知晓他,看他第一眼就露了笑,小廉子还在冷宫里待着呢
    他脸上的笑无半丝好意,你那干爹也是厉害,做错了事,惯会用干儿子顶事不说,这对干儿子可是一点都不心疼,说舍弃就舍弃,也难怪,旁人被我说两句,就动了心思,远远离开了他。
    站在曹吉身后的司忠垂着脸,不说话。
    司廉也没什么反应,只躬身让开,不妨碍曹公公例行公事。
    他这般反应,倒是让曹吉都惊奇地看了眼司忠。
    按说,夏司廉这小崽子在廖妃那事后不久就被贬来了冷宫,应是最有可能养着廖妃那孩子的人,可他这番作态,又镇定自若得,让人觉得他是个障眼法。
    毕竟他会来,还是杨太后开的嘴,且他如今也不过九岁稚龄,真要有什么,怕是现在应该要晃得打摆子了。
    而曹吉偏头去看,还看他打了个哈欠。
    那边搜屋子的人也走了出来,朝曹吉摇了摇头。
    夏司廉瞧着他们互动,藏在衣袖中的手指轻轻地活动了下,心中轻舒了口气,也是多亏了他自小养成的性格,养着小午的每一日都是提心吊胆的,半点不敢松懈,每日房间都细细收拾过,也算在今日逃过了一劫。
    曹吉转了头,看着夏司廉笑了笑,带着人缓缓走了出去。
    夏司廉回身回了房间躺下,听到隔壁入门搜查的内宦们被疯妃缠上,曹吉皱了眉头,扬声喊走了搜查的人,脚步声退得飞快。
    夏司廉闭着眼躺着,耳边似乎隐隐能听见小午的哭声。
    而他凝神去听,却又只听见疯妃的嘶吼。
    这一夜过得无比漫长。
    夏司廉按时晨起洗漱,揉着眼睛出门时,看见站在门外的司忠,脸上的惊讶一晃而过,却是连招呼都不打,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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