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调打趣,因此也少了七分疏离。
    云哥儿捧着莲蓬站在她跟前,听她说这话,脸就羞红了,小声反驳,我也只在阿姐面前这样
    他又小声抱怨,谁让阿姐你去了这么久。
    珈以去得久,却留不久,她陪着云哥儿将那八九个大莲蓬吃了,听他说了这段时间了学到了什么,遇见了哪些事,认识了哪些人,还不等云哥儿问她过得如何呢,她拍了下手,抖掉裙上的果壳,站起身来看向云哥儿,我要走了。
    云哥儿喋喋不休的絮叨就这般断了。
    他张了张嘴,看着珈以通透的目光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局促地去拉珈以的衣角,好似凭借此涨了勇气,才哑着声问她,你这次走,能给我写信吗
    声音里有多少不舍,比窗外崖下呼啸着的风还要多。
    云哥儿抬头看珈以,挂上了他如今最熟悉的,总是让人如沐春风而难以拒绝的那种笑容,我不会让旁人知道你是谁的,我也不会让旁人看到信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哪里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可以
    他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作用。
    可珈以还是摇头。
    她的声音依旧柔和,她笑起来,还是洒脱的模样,不行,云哥儿。我去何处,去做什么,这些都是秘密。但凡泄露出一丝,我可能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滕萧这些年隐隐有加大动作的倾向,珈以要瞒着他与跟随的教众漏掉无辜者已需要花费极大的心力,更不要说叶家心法和魔教神功掺杂,让她的功力变得更深不可测的同时还在损耗她的内脏,她实是分不出多少心神照管云哥儿。
    今日来这一趟,还是借着在城里有个任务。
    云哥儿攥她衣角的手松了松,却依旧心有不甘,那那你有空便来吗
    他这话问得,珈以微妙地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而云哥儿抬起头来,眼里浸着的还是对她的一派孺慕之情,好似他不管振翅飞得多高多远,都是那只需要她注目关怀的雏鸟。
    珈以犹豫了一瞬,还是与他说了实话,云哥儿,眼下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我相识,那样不但你会陷入危险,连我也会有很大麻烦。
    潜台词便是,她很难来看他。
    云哥儿松了手,垂着头不再言语。
    珈以没料到她来一趟反而让他更难受,便往门口走就边在心里思量,下次或许还是要少些来了,大不了费些力气,让旁人看顾着他。
    而她还没走到门口,云哥儿就又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站在她背后,很轻很轻地请求她,那你下次来,能多空出些时间吗
    他告诉缘由,这边山下有很多小吃,糖葫芦都比镇宁的要好吃许多,师兄之前带我下山去吃时,我就像也带你去尝尝,你定然会喜欢的。
    话说到这份上,珈以自是狠不下心拒绝。
    可她的时间实在艰难,在下一次的时机,又是一年纸鸢起。
    云哥儿果真带了珈以去了山下的镇上。
    依着东极山,这小镇便取名极东镇,镇上的人见惯了江湖人,性情却比旁处的人要更疏朗好客些,熙熙攘攘,往来不断,街道上的拥挤,丝毫不输于镇宁那样闻名遐迩的江南小镇。
    云哥儿带着珈以从镇东吃到了镇西,两人吃得肚子溜圆,为了消食,云哥儿买了个纸鸢,竟要缠着珈以去放纸鸢。
    他如今已是尘虚道人的首徒,这性子也不知是如何变的,在珈以面前竟变得有些赖皮,珈以不想与人争挤,他竟能腆下脸皮,一口一个漂亮姐姐、女侠姐姐地叫着,硬是缠着珈以去放了纸鸢。
    那纸鸢未经定制,画的是蝴蝶模样,甚是俗气。
    珈以嫌弃,这放纸鸢的任命就交到了云哥儿手上,好在他多年技艺未曾生疏,那俗气的纸鸢放得又高又稳,惊得好多小童拍手叫好,围着他成了个大圈。
    他们跑起来不曾在意,珈以不甚被撞到,又被脚后的树根一绊,跌在地上。
    她身上浅碧的衣裳上立时就见了血。
    云哥儿连纸鸢都撒了手,赶紧来扶她。
    伤在腰侧,珈以自去药房买了药,找个客栈处理了下,出门时又换了件衣裳,伤口不露半分痕迹,人看着又是之前神采奕奕的模样。
    她看见云哥儿靠在对着门的栏杆上等她,目光往他空着的手上一转,还能言笑晏晏地问他,你那纸鸢呢怎么没去捡回来
    云哥儿手心里沾着的血都还干瑟瑟的。
    阿姐,他抬了眼看珈以,虽然被拒绝过太多次,可还是忍不住一提又提,你不要再留在那里了好不好你先去躲两年,我和你保证,我会很快长大,我会有能力保护你的我不想你再受伤了
    他眼眶都红了,珈以长叹了口气。
    除了死,我不可能有机会离开。而且我还有事情没做完,我也不会离开的。
    她站在原地,没有朝云哥儿过去,手上还拎着她换下来的血衣,看着云哥儿,好似中间一条走道将他们远远隔开,他们永远不可能走到一起。
    云哥儿也有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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