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以睁着眼睛,她还能感受到一点原身残留的情绪,闷得哭不出来,却能够很理智地答了严枕风一声,别去了,没用的。
    既然打算这么做,放了火毁灭证据,又不辞劳苦地演一场戏,又怎可能回头。
    但严枕风却摇头,再没有用,我也要尝试。
    他苦笑了下,总不能让叶妹妹你觉得,世上都是那样狼心狗肺之人。
    破庙里沉默下来。
    珈以看着那破旧的布帛没移开过目光,却否认了严枕风的话,不管当前遇见的人多不仁不义,都不能用看他的目光去看下一个人,她的声音因为中毒,因为重伤,很沙哑,却也很坚定,这是阿爹告诉我的,我不会忘。
    严枕风又一次说不出话来。他是真不明白,他爹为什么会对叶家下手,明明叶叔叔是那样豪迈仗义的人怎么下得去这个手!
    少年一腔孤勇,心里犹存对父亲的最后一丝期待,还是决定要回去试一试,临走之前与珈以说了最后一段话。
    叶妹妹,我父亲对你们叶家犯下的错罪无可赦,我若能说服他,必让他在天下人面前给个交代。但若我不能,且不幸身陨,能否求你,过十年再寻他复仇
    珈以终于转过头去看他。
    严枕风的脸红了个透顶,说话都磕磕巴巴的,就就当是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云哥儿他们都是无辜的云哥儿他如今才两岁,我母亲又体弱多病,行哥儿性子似父亲,怕是难当大任若无人支撑门楣,他们怕是
    话断断续续,严枕风都觉得自己实在无耻。
    他父亲如此不仁不义,他却还想叶妹妹待他家人仁义。
    他心里有一肚子的话与忏悔,但对着叶妹妹那张虚弱而憔悴的脸,想到他偷偷回去叶家看见的那五具焦尸,和他那在灵前哭得声泪俱下的父亲,他就觉得词不达意,话不成句,都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
    至少至少,不要变成我父亲这样的人。
    为了心中私欲,能对无辜妇孺惨下杀手。
    几息的沉默之后,珈以开了口,我答应过我父亲,会成为一个女侠。
    她仍旧看着那破布帛,说话时的音调沙哑,可大滴大滴的眼泪却在她喑哑的语调中落下来,我要行侠仗义,我要潇洒落拓,我也要恩怨分明。
    当年曾有个江湖客找叶父比武,不敌叶父出了阴招,害得叶父卧床休养半年,连原本执剑的手都从右换到了左,两年后叶父终于寻到了他的踪迹,与他大战一场,将他重创,那人临死之前,却只求回家见孤身的老母亲一面。
    叶父便跟着去了。
    那老母亲眼睛已瞎,听见儿子身后跟了人回来,还以为是他的好友,拿出了家中好物热情款待,叶父吃了一口,算是受了一饭之恩,便放过了那人。
    后来叶父曾与原身说起这事,摸着小丫头的卯发教导她,自古侠以武犯禁,我们虽身在江湖,争斗不断,心中却要存义。有仇当报,可也得适力而为,不可贻害无辜;有恩必偿,却要惦念至亲至爱,不宜遗祸六亲。
    原身还小,那时听得懵懂,只仰头问了句,那若是他对我很坏很凶呢
    叶父朗声一笑,将她高举过头顶,那你便更不该变得如他一般又坏又凶了。不然,这仇恨世世叠加,你日后的亲朋好友,岂不都要受你牵连
    他抱着原身,听孩子清脆的笑声,告诉她,人活一世,最贵重的便是一颗心,无论遇何艰难境况,为父都愿你能守住本心,勿为外物所沾染。若你身陨,当是死而无憾,若你存活,也当问心无愧。
    内心有个声音一直在试图开口,虽悲痛欲绝,却也坚定万分。
    珈以滚着泪,顺了她的意,我答应你。
    原本她来此处的任务,便是要为报叶家的灭门之仇,也要将那位后世赫赫声名的云少侠,彻底钉死在正气侠客的榜首之上。
    那是原身曾期望做到,却从再也没了机会的事。
    她不愿旁人再蹈她的覆辙。
    严枕风一怔,脸上又喜又愧,最后他后退几步,朝珈以磕下头去。
    他将剑留下,独自走出了破庙。
    少年既坚定了心中的选择,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拿回公道。
    且他心中的愧意太重,已无脸面再面对叶妹妹。
    而珈以重伤未愈,躺在漏风又漏雨的破庙之中,很快就被未降下的高烧烧得再次迷晕过去,她模糊中听见耳边有声音低低絮语,教主非让我们寻个圣女,可如今江湖中谁不知咱们西陵教乃是魔教,找个根骨奇特的孩子哪那么容易
    说话声还伴随着走动声,却是没在意佛像背后,被藏着的奄奄一息的小姑娘。
    珈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爬起身来,翻身砸在地上惊得那两人惊骇转身,而她只是伸手扯住了其中一人的裤脚,仰起头看他,求求你,救我。
    她身上赴宴时所穿的华服早就被大火和血渍污损,严枕风让大夫为他治伤时便让人给她换了一身,再加她如今高烧脱水虚弱的模样,那还有半分潜林叶家嫡长女该有的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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