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宁其实那天喝过许斯的血后,第二天醒来就感觉病症的缓解期渐渐消失了,他的脾气有时候又控制不住。
    他不怎么饿,却时常想起鲜血的味道,晚上工作的时候面对各类客人,又十分厌恶,觉得他们脏,再加上油烟的味道戴上口罩都挡不住。
    我看你们搞这个什么惩罚,就是嫌我活得太长了吧。奚宁以前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他冷着脸道:我要是不小心做出什么事来,可不能全赖我头上。
    系统说不出话,简越和温雪已经来了,他洗漱好戴上围裙出去帮忙。
    今天的客人比平时多一些,奚宁垂着眼端菜收盘子,内心逐渐升起一股烦躁。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情绪不应该,就像上次咬了许斯一样,但他控制不了自己。
    有位三十多岁的男客人独自坐一桌,看奚宁没有遮住的上半张脸眉清目秀,端着菜品的双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盯着看了许久。
    他趁奚宁上自己这桌菜的时候,伸手摸了一下奚宁的手背,调笑道:小弟弟还是个高中生吧,出来兼职的?
    带着恶意的触感碰到自己时,奚宁脑子里的那根弦啪地一声断了,一拳砸在男客人头上,直接把他打晕了过去。
    店里其余的客人都吓了一跳,简越赶紧拉着奚宁去了后厨,温雪一边安抚着其他人一边查看男客人的伤势。
    你怎么回事?简越有些生气,他刚才也听见了那个人说的话,你不理他就是了,打他干什么?还下手这么重!
    奚宁紧紧握着拳,正愁没地方发泄:打的就是他。
    你简越感到头疼,看奚宁现在状态不对,让他先回后面的房间好好休息休息,你今晚不用出来了,好好闭门思过。
    奚宁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底的暴躁转身往房间走,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板,还在营业吧?
    刚才被奚宁打了的客人只是晕了过去,很快醒了过来,自知理亏又欺软怕硬,菜也没动过扔下钱匆匆走了,店里其他的客人心有余悸,有些吃到一半也走了。
    温雪正无奈又气愤奚宁干出这事,许斯由身后的保镖推着轮椅出现在门口。
    在的在的,对方一看就不是会来这种店里吃夜宵的,温雪虽然疑惑却还是招呼着许斯进来,您这边坐。
    奚宁不顾简越的阻止,刷得拉开后厨的门帘,和外面的许斯对上视线。
    刚才还暴躁无比的吸血鬼瞬间安静乖巧,仿佛被微凉的雾气沁透了全身,颤动着眼睫看着轮椅上的人。
    许斯勾唇对他笑了笑:我们又见面了,奚宁。
    第44章
    许斯坐着轮椅, 温雪把凳子撤了,后面的桌椅都往后移了一下, 让轮椅刚好能推进去。
    奚宁在见到许斯的时候, 明显感觉自己烦躁压抑的情绪消散了许多。
    之前系统告诉他,许斯就是那个可以缓解他病症的人, 奚宁还半信半疑。
    他刚刚穿越过来时,还没有完全适应自己的身份,就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了强烈的吸血,他喝了血, 不仅没有半点排斥, 反而十分满足。
    再加上许斯不太寻常的反应和态度, 就好像认识自己,但奚宁下意识逃避了这件事, 因为他越是去回忆,就越是想念曾滑过口腔的香甜血液, 白天休息的时候都想得睡不着。
    实际上他什么都不想, 也不怎么能睡着, 大概是因为狂躁症的原因, 不过他暂时没感觉到疲惫和困意。
    奚宁这几天有回忆过自己受罚做任务的原因, 脑子对这个竟然一点也印象都没有了, 他总觉得穿越之后发生的事有些诡异,又抓不住源头。
    比如现在, 许斯身为反派, 出现在这里大概率是为了主角简越来的, 而奚宁却觉得他是为了自己。
    这会不会太自恋了?
    相遇而产生的缓解效果十分短暂,奚宁很快开始笃定,许斯就是为他而来的。
    上一次是因为他这具身体刚从墓里醒来,饥饿感冲昏了头脑,才不管不顾地咬了许斯,奚宁现在虽然也很想咬他,但许斯是这个世界的反派,他必须谨慎一点。
    他想是这么想的,身体却直接走到许斯身前,冷着脸道:你不该来这里。
    系统原本是挺担心反派针对奚宁的,现在却巴不得许斯惦记上奚宁,怂恿道:威胁他,让他再也不敢出现!
    许斯身后的一号认出奚宁就是那天在医院攻击他们的人,面露警惕。
    奚宁在只有他们两人能看见的角度露出尖牙,一号差点伸手摸枪。
    许斯丝毫不受影响,浅浅笑了一下,后方的简越见他们之间气氛不对,走上前来:小宁,这是你朋友吗咦?
    他看清许斯的样貌后惊讶道:许先生?
    奚宁莫名不爽,问系统:主角和反派之前认识?
    他还没怎么注意过原书的剧情和时间线,系统查询过后回道:是的,前段时间许斯的商业竞争对手找了几个混混想给许斯添堵,被恰好路过的简越碰见,他看不过去就出手把那几个人赶走了。
    就算简越不在,许斯也能解决这件事,不过这算是两人初识的一个契机,在原书的前期剧情里,许斯和简越关系还不错的。
    许斯也认出了简越,对他点点头:是你。
    温雪拿了菜单过来放在桌前,简越顺便说起了和许斯之前见过一面,他看样子还认识奚宁,也算缘分了。
    对了,许先生和小宁是朋友还是?简越左右看着两人,奚宁这段时间一直在店里没出去过,按照他所说的身世,应该不可能认识许斯才对。
    许斯正要开口,奚宁在他前面抢先语气生硬道:不是朋友,不熟。
    简越不太相信,现在又不好多问,不是朋友怎么能知道姓名?而且奚宁刚才对许斯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许斯并没有反驳,依旧是那副神色,低头看向菜单,像是默认了奚宁所说的话。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菜单上认真翻看着,奚宁这边却收到了第一条任务提示。
    [许斯对简越的身份起疑心,剧情将出现偏差或提前,建议干预。]
    任务提示中只写了简越,许斯知道奚宁是吸血鬼,猜测和他在一起的多半也是吸血鬼,可上回他又是在大白天遇见的简越,对方身手的确不错,在阳光下是没有半点异常的。
    他暂时还没有想到更深的一层,只是对奚宁会和一个人类在一起而感到疑惑。
    奚宁也会趴在另一个人身上,咬开他的脖子吸血么?
    许斯视线冰冷,手指在菜单的边角压出了些褶皱。
    接到任务提示的奚宁很茫然,这他要怎么干预?许斯怎么就对简越起疑心了?因为看见自己和他待在一起?
    系统也摸不着头脑,它尝试着提议道:不如宿主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店里又来了新的客人,简越和温雪转身忙别的去了,让奚宁负责许斯这一桌。
    奚宁沉着脸,垂眸盯着许斯翻动菜单的手,店里的桌子是深褐色的,再配上明亮的灯光,许斯的手放在上面白得晃眼。
    一开始病症的缓解效果好像莫名其妙消失了,他突然很想伸手碰一碰那只手,看看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一号站在许斯的侧后方,眼睁睁看着奚宁慢慢伸出手,在许斯食指上碰了一下。
    许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反手抓住了奚宁的指尖。
    他不轻不重地捏了捏,轻声道:做什么?
    温热柔软的触感让奚宁瞬间回忆起那天晚上,他的嘴唇贴上对方皮肤的情景,原本不耐烦的情绪也消失了,奚宁僵在原地,不争气地红了脸。
    简越注意到奚宁这边迟迟没有动静,站在桌边不知道在干什么,喊了他一声:小宁,还没点好吗?
    奚宁被他的声音一惊,猛然抽回手跑出了夜宵店。
    简越不明所以,放下手中的东西追出去,奚宁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折返回来看见许斯面色不佳,赶紧道:许先生抱歉,我来为您点菜。
    许斯直接合上菜单,靠在轮椅背上:随便上几个招牌菜吧。
    他今天就是为奚宁而来的,上次奚宁离开之后,他派人找了好几天。
    奚宁走得都是些偏僻的路口,速度又快,监控里搜查起来不太轻松,得知奚宁在这里工作后他就打算过来看看。
    像这样晚上一直营业的夜宵店,倒也适合吸血鬼,不过许斯还很在意简越,他应该是个人类,他知不知道奚宁的身份?
    许斯在店里待到了很晚,等最后一位客人离开后和简越闲聊起来。
    他主动说起不久前和奚宁见过一面,无意间得知了他的名字,话语中没说更多的细节,也没有表现出知道奚宁是吸血鬼的意思。
    简越做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说得半真半假:小宁是我一个亲戚的孩子,来这里的时间不长,年纪也小,有时候任性了点,还请许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许斯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直到凌晨3点奚宁还没有回来,简越两人也没有出去找他的意思,许斯已经感到十分疲惫,他估计自己还在的时候奚宁都不会回来了,让一号付了钱准备离开。
    简越送他出门,许斯上车后对一号说道:查一查这家店,和这两个人。
    一号应下,过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先生,那个叫奚宁的
    这座城市历史悠久,关于超自然生物的传说他是听说过的,奚宁那晚异于常人的移动速度让他十分怀疑对方是不是人类,尤其后来许斯还严令他们不许把当晚的事说出去。
    而许斯当时看见奚宁时的反应,让他觉得他们应该是认识的,毕竟以许斯在他心目中的印象,他说自己认识外星人,一号也会深信不疑。
    可今天一看,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比他想象中的更复杂
    尤其是奚宁伸手过来碰许斯,和最后红着脸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时候,一号甚至怀疑他的老板是不是悄悄和非人类谈恋爱了。
    许斯闭目养神:怎么?
    一号憋了半晌还是不敢直接问,说道:只是有点好奇。
    好奇许斯默念着这两个字,他也对奚宁非常好奇。
    他在年纪尚小的时候就做过许多奇特的梦,梦里一直有同一个人存在,长大后时间一长忘得差不多了,那晚第一次见到奚宁时,他就觉得莫名熟悉。
    后来奚宁在医院门口和自己的保镖打起来,他鬼使神差地让保镖都退下,还让奚宁咬了自己。
    奚宁吸了他的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当年那些梦境才逐渐浮现在脑海中,奚宁和他梦里的人完全对上号。
    虽然画面不太清晰,有些场景断断续续的,但许斯能看得出来,在梦里奚宁与他是恋人关系。
    吸血鬼寿命极长且容颜不老,奚宁绝不会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年纪。
    说不定那些梦都是真实的,是他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自己曾作为普通人类和奚宁相恋,后来又因生老病死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而分开,而奚宁身为吸血鬼不老不死,在机缘巧合下和转世的自己相遇。
    这是最完美的一种理由,不过奚宁对他的态度,又和这个猜测对不上。
    不管事实究竟如何,许斯都对奚宁产生了无比浓厚的兴趣,他想把这只吸血鬼弄到身边好好证实一下。
    除此之外,奚宁的确非常符合许斯的喜好,在小巷子里时,他靠在自己怀里舔着嘴唇,许斯很想直接吻上去,像梦里他们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他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格,想要的人或是物,就一定会费尽心思得到。
    奚宁两次都在他面前逃走,这也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
    奚宁跑出夜宵店后,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停下,靠在墙边揉着被许斯碰过的手指。
    他慌乱对系统说道:到底怎么回事?我感觉很不对劲,还有这个反派,他拉我的手干什么?
    系统轻咳一声:是宿主先碰他的,他可能以为宿主想对他说什么话?
    好像的确是自己先伸的手奚宁十分懊恼,他才和许斯见了两次,为什么每次都控制不住自己。
    他现在不想回去,在墙边蹲了很久,然后起身烦躁地走了几圈,搓着自己的手指,突然停住:我能直接杀了他吗?
    说完奚宁立刻就后悔了,要是杀了许斯,他岂不是就不能再喝到他的血了?还有自己的狂躁症
    系统赶紧道:当然不能,他还有重要戏份,再说宿主下得了手吗?
    奚宁重新靠在墙边,仰头看着路灯:我觉得我不太正常,是因为狂躁症吗?因为他可以缓解我的病症,所以我才会这样?
    宿主觉得自己哪里不正常?系统声音放柔,慢慢引导着奚宁,我可以帮宿主分析一下。
    奚宁皱着眉想了很久,才道:不用分析了,就是因为这个狂躁症。
    反派一定是居心不良,他又开始在原地转圈,他想对主角下手,结果看见我也在店里。
    宿主不如先回去吧?系统很担心他的状态,宿主有没有发现,在看见许斯的时候,也能缓解一部分病症,不过时间很短。
    系统告诉奚宁,按照它对奚宁身体数据的分析和推测,奚宁通过和许斯简单短暂的接触,可以缓解短时间内的病症,如果直接喝了许斯的血,大概能维持一整天的正常情绪,然后开始逐渐失效。
    长时间或者更深入的接触,如拥抱、接吻之类的,系统没有数据对比暂时无法分析,也没有说。
    这个世界的病症对情绪方面影响非常深,在控制缓解的时候也更复杂,其实奚宁能一直待在许斯身边的话,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我不想看见他。
    奚宁直接拒绝,他重新蹲下:我不想看见他。
    系统着急得很,只好骗他说:这么晚了,许斯肯定已经离开了。
    奚宁闻言犹豫了一下,才听话地起身慢慢往回走。
    结果远远看见夜宵店的时候,许斯的车还停在外面。
    不管系统怎么说,奚宁都不愿再过去,还和它发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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