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面对初鹿野来夏时,森鸥外没用那一套。
    这招对初鹿野来夏来说大概没什么用,既然是多此一举,那么就干脆不用好了。
    请坐,森鸥外抬起眼睛来,微笑着抬了抬手,示意初鹿野来夏坐在准备好的座椅上,初鹿野君。
    初鹿野来夏循声看向森鸥外,在看清这位神秘的港口黑手党首领的长相时,他的视线一瞬间形成了凝滞,觉得全身的血液好像都被冻住了一般,寒意顺着指尖蹿了上来。
    他的记忆力很好,从两岁起发生的事情他全都记得一清二楚,最灰暗的那几年更是将每一帧都记得清清楚楚,记忆清晰到完全能在脑子里播放一场高清1080p的家庭伦理连续剧。
    森鸥外的这张脸,初鹿野来夏自然是记得的只不过在他记忆里的,是一张明显要年轻很多的脸。
    那是十四年前的森鸥外。
    初鹿野来夏还能回忆起那一天。
    刺眼的灯光、讨厌消毒水的气味,身下冰冷的触感和渐渐被麻痹的身体,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麻木地一动不动,看着站在门外形容枯槁的母亲,然后感受着渐渐失去的对身体的控制权任人宰割。
    那年他六岁。在他至亲的母亲看来,他大概就是一株人形的摇钱树,而不是她的儿子、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一天的记忆实在难以磨灭,所以一直到今天,初鹿野来夏都无法消去对医院、诊所这种类似环境的厌恶感。
    而那天在场的人里,就有年轻了很多的森鸥外。
    当时的初鹿野来夏不知道森鸥外姓甚名谁,也没有试图查过他,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当时那个年轻人就是森鸥外。
    而到了这个世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的照片也是不可能被随意泄露的,初鹿野来夏也没有要求太宰治给他看过照片,或者说太宰治根本不会给森鸥外拍照而且还保存下来,所以他一直不知道森鸥外到底长什么样。
    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见到了森鸥外,却惊愕地发现这个人跟他早有交集。
    那么问题来了,初鹿野来夏很确信自己六岁时的世界还没有变样,所以他怎么可能会在六岁时遇到森鸥外?在他的世界里,日本文坛还没有崩塌,所有文豪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国文课本里扮演着各种考题上的角色,没道理会冒出一个有异能力的森鸥外。
    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
    怎么会这样?如果如果他真的在六岁时就已经遇见了另一个世界的森鸥外的话,那么为什么他穿越的时间却是在九年后?
    他内心里惊疑不定,表面却没有流露出任何端倪来,保持着无比自然的姿态,顺其自然地依言走到座椅前做了下来,好像他根本不记得森鸥外这号人了。
    森鸥外好整以暇地看着初鹿野来夏,开场白就让初鹿野来夏心中竖起了刺来,好久不见了,初鹿野君。
    他不动声色,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来:好久不见?可我根本不记得曾经在哪里见过您,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大人。
    那时的初鹿野君还很小,不记得我是很正常的事情。森鸥外脸上的笑意加深。
    以陈年旧事作为开场白,对于初鹿野来夏来说也许是一次不错的攻击。
    您记错了吧。初鹿野来夏哂笑,我可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大人物。
    如果我没认错人的话,初鹿野君的腰侧应该有一道疤痕吧?森鸥外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在这方面步步紧逼了起来如果确实乳他想的那样,这大概会成为初鹿野来夏的弱点。
    夏日的衣物很单薄,初鹿野来夏没有避讳,抬手掀起了单薄织物的下摆。
    少年裸露出来的肌肤白皙光洁,没有任何丑陋的疤痕留下,如同上好的瓷器一般无瑕,更别说是疤痕的痕迹了。
    真抱歉,你一定是认错人了。初鹿野来夏慢慢地说道,我的身上可没有任何疤痕。
    噢?是吗。森鸥外意味深长,微微眯起了眼睛,那可真是遗憾。
    他随即转了话头,好像刚才什么咄咄逼人的话题都没有提起似的。
    那么接下来,让我们进入正题吧,初鹿野君。
    第71章
    这张纸条,森鸥外将那张白纸展开来,用两只手指夹着展示给初鹿野来夏看,是初鹿野君写的,没错吧?
    纸条上的每一道折痕、每一个笔画都出自初鹿野来夏之手。
    我今天遇到了不少贵公司的社员,似乎大家都急着想要上来和我问好呢。初鹿野来夏笑意吟吟,他变换了一下姿势,一条腿搭在了另一条腿的膝上,是显得放松而高高在上的姿态。
    这些,想必都出自森先生的示意吧?只是问好的话,大可不必。
    因为初鹿野君太招人喜爱,所以我的部下们都情不自禁地想要主动打招呼呢。既然初鹿野来夏没有挑明,森鸥外也就八风不动地和他打太极。
    到底是他诱人还是一百亿赏金诱人,这个问题自不必明说,用膝盖想都能分清哪个更诱人一点。
    承蒙厚爱。初鹿野来夏加深笑意,随即话锋一转,浓郁的翠色眼瞳中多了几分凌厉的寒意:不过贵公司可没有必要为此而大费周章。在我看来,这可是一笔不值得的生意。
    诚然,一百亿是个庞大的数字,但是这一百亿和公司本身当然还是本身最重要。毕竟连花钱的去处都没了,那要钱也无用了。
    他没打算和森鸥外一直打太极,只想尽快将事情解决掉,所以最后干脆将所有话都摊开来说。
    森鸥外挑了挑眉,摆出了一副饶有兴味的表情来:哦?
    初鹿野来夏此时会这么有恃无恐,必然是因为他手中有能让他、或者港口黑手党不得不为此收敛的把柄,否则不会这么势在必得。
    他倒是想知道,初鹿野来夏究竟把港口黑手党渗透成了什么样子。
    初鹿野来夏来的时候,顺手带走了一个文件夹,里面夹着十来张纸,纸面还带着微温的热意,隔近了还能闻到油墨的味道。
    那是初鹿野来夏用侦探社里的打印机印出来的。他不放心去找街边的打印店,所以将那些已经掌握的情报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出来,最后汇总整理成了一个资料夹。
    情报这种东西,只要放在纸上就有被窃取的可能,真正的机密都是放进脑子里的。多亏了隐形的黑色幽灵,初鹿野来夏才能知道那么多真正机密的情报,并且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事实证明,他当初未雨绸缪的做法没有错,这份东西已经到了能派上用场的时候。
    初鹿野来夏站起身来,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将黑色的文件夹放在木质的桌面上,用两根手指并拢推到了森鸥外的面前。
    他语气暧昧,轻轻笑了起来:这是我送给贵公司的礼物请您笑纳。
    森鸥外脸上神色未变,在翻开那份文件夹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但这份心理准备还是有那么点不太过关,导致森鸥外在翻完所有的十几页纸张之后,脸色终于有了一点变化。
    他的心情变得糟糕了起来。
    如果那份资料夹的东西全部捅出去,不说搞垮港口黑手党,至少栽个大跟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说不好还会动摇根基,让以后的发展都留下隐患。
    初鹿野来夏掌握的东西,远远超出了森鸥外的预料。
    在这一刻,森鸥外就彻底排除了芥川龙之介的嫌疑。资料夹里的机密根本不是以芥川龙之介的权限能知道的事情,哪怕是干部级别,想要知道这些东西都得走一道道麻烦的手续,那些情报科人员不会在没有他的盖章签名的情况下,将这种级别的机密给任何人看。
    除非那位情报科人员不想要命了。
    在那一瞬间,森鸥外的心中猛然爆发了强烈的杀意。他错估了像初鹿野来夏的危险程度,像这样危险的人物就应该趁早抹杀掉但这个时间不能是现在。
    现在他不能对初鹿野来夏出手。
    初鹿野来夏既然敢一个人来和他面对面会谈,就说明他根本不怕森鸥外在这里对他出手、直接把他的人扣在港口黑手党里。
    那些被初鹿野来夏送上来的机密绝不会是仅此一份,如果他人折在了这里,想必他留下的后手就会开始发挥作用,港口黑手党必回因此而损失惨重。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来港口黑手党前他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场景,于是特地留下了后手一个小时候,他设置的自动小程序就会把包括但不限于资料夹上的所有真实信息给捅出去。
    如果他平安回去了,那么那个程序也就会被他给解除,大家相安无事。如果他没平安回去,那么大家一起GG。
    为了那一百亿而损失根基,这是本末倒置的行为,不值得为一百亿而以半个港口黑手党做赌注。
    森鸥外心中闪过了万千思绪,在瞬息间就做好了决定。
    他也微笑了笑,既然如此,初鹿野君的礼物我就收下了他有些意味深长,这是一份大礼,十分感谢。
    十分感谢着四个字,森鸥外的语气听起来万分诚恳,但初鹿野来夏却感觉到了对方的言不由衷。
    森鸥外大概恨不得撕碎了他吧?
    不敢当,赢取了一局的胜利,初鹿野来夏眉目舒展开来,单手按在了座椅的扶手上,既然森先生收下了,那么希望您转告您的下属们,让他们不要再一窝蜂地来围追堵截了。
    我这个人哪,喜欢安静。他一字一顿、吐词清晰地说完这句话,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带着如刀锋般的攻击性。
    和当年那个孩子完全不一样。
    森鸥外答应地很爽快:我会教育那些不听话的下属,叫他们不再贸然叨扰初鹿野君。
    我的后辈敦君,是个胆小怕生的孩子,我希望他不要受到惊吓才好,不然我会很苦恼的。初鹿野来夏的前半句话温温柔柔,后半句话立刻变成了威胁。
    森鸥外笑道:这是当然的。
    这是预料之中的要求,那个资料夹买下的不是初鹿野来夏一个人,还有悬赏令上的另一位主人公中岛敦。
    双方达成了共识,初鹿野来夏也就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他起身告辞的时候,森鸥外坐在木质方桌的后面叫住他。
    男人的眼瞳中浮现了难以言喻的暗芒,他微笑着说,再会,初鹿野君。
    这句话让初鹿野来夏的身形停顿了一秒,随即他也会回过头来,五官精致的脸上绽放了春日般的灿烂笑容:最好不要再见了,森先生。
    到了最后,初鹿野来夏已经懒得跟森鸥外虚与委蛇了,直接干脆利落地曝光了自己的想法。
    随即他重重关上大门,将所有思绪都分隔成了两端。
    ******
    森鸥外话里有话,这是初鹿野来夏明显能够感觉出来的。
    即使他的腰侧没有伤口,森鸥外也一点都没相信他。不过初鹿野来夏本来也没指望凭借着这点手段就能让森鸥外相信他不是,毕竟祛除疤痕这一点靠异能力就能够简单做到。
    就拿森鸥外最熟悉的与谢野晶子的异能力来举例,先把有疤痕的那块皮肤给重新弄上伤口,只要不怕半死的痛苦折磨,那么再被与谢野晶子用「请君勿死」治疗之后,愈合的新伤覆盖了旧疤痕,自然会呈现出什么伤口都没有的状态。
    初鹿野来夏唯一疑虑的一点是为什么森鸥外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当年那个医生,会是森鸥外?
    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世界的同名文豪的异能力者,对应的是他原本世界的那些真正文豪,即两边的文豪都是本人。
    但在初鹿野来夏六岁的时候,却诡异的出现了同一个世界里拥有两个真正的森鸥外的情况。
    这是完全不合理的事情。
    初鹿野来夏离开了港口黑手党的大楼,回头看了一眼大楼门前偌大的商标那是两个倒立的V字,组成了M,是mori、森的意思。
    他的世界没有港口黑手党、也没有异能力,最特异的就是他们这些世界仅有四十多例公开存在的亚人。
    他六岁那年发生了什么事呢?
    初鹿野来夏一边慢吞吞地往侦探社走,一边垂下眼睛从记忆里翻出那一天的事情。
    那时他还和母亲在一起生活。他的母亲当家庭主妇的时间太久,早已丧失了独立生活和外出工作的能力,他们一度陷入了经济的窘境中。
    这时他的母亲想到了她厌恶的儿子是个珍贵的亚人,不会死亡的亚人。所以就算把他身上全部的器官都给摘掉,他也不会出什么事。
    毕竟他是亚人。
    是最不配被珍惜生命的亚人。
    当然,他的母亲最后没那么做。那样会被发现她儿子的亚人身份,而她这么做也不是为了初鹿野来夏好,而是害怕父亲知道儿子是个怪物之后,更加厌弃她。
    他的母亲自以为很善良,因为她只让她年幼的儿子失去了一个器官而已。没有任何人逼迫她去卖掉儿子的器官,她纯粹是出于利益趋势才主动去接触了有这方面门道的人。
    而印刻在初鹿野来夏记忆中的,就是母亲麻木僵硬的眼神,身下手术台冰冷的触感、头顶刺目的灯光和令人作呕的消毒水气味。
    所以自那之后,只要初鹿野来夏可以自己选择,那么他宁愿选择让自己重置,都绝对不会选择去医院或是诊所。
    和六岁那天几乎一致的环境,让初鹿野来夏极其厌恶。
    那天为初鹿野来夏摘取器官的人有着黑色从中分开的额发,呈现出紫红色的瞳孔那是十几年前、面容尚还年轻的青年森鸥外。
    如果有什么变故,也只会是在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初鹿野来夏仔细搜罗了一圈记忆,做完摘取器官的手术之后,他确认那天没有出现什么更加异常的事情,除了一点。
    那是在他的世界里从未发生,但在这个世界里却正好和他被摘取器官时发生在同一天的事件。
    那天,在神奈川地区发生了名为迦具都陨坑的惨剧。
    第72章
    所谓的迦具都陨坑,还有另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神奈川大爆炸。
    而横滨是属于神奈川地区的,所以爆炸时涉及到的地区自然也包括了横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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