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所长还说,这案子并没有最终定性,作为公安机关来说只有侦察的责任,起诉与否要看检察院,也就是说正当防卫的认定还需要司法机关研究后做出。
    “没事,监狱也不是没坐过。”韦康淡淡道。
    “但这次不会,谁敢弄你,我就和他拼命。”刘沂蒙像极了护犊子的母兽,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几个会豁出去保护的人,对刘沂蒙来说,母亲,弟弟和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说这话的时候自信满满,副所长不由得看了一眼这个女人。
    “小傻瓜,我保护你还差不多。”韦康瞬间从沧桑变成宠溺脸,两人撒了一把狗粮,刘昆仑也相信这对于康哥不是事儿,何况还有自己呢,用不着四姐出马。
    来到医院,挂号急诊,韦康被鉴定为耳膜穿孔,多处软组织挫伤,这属于轻微伤范畴,也没什么好治疗的,安排了一张病床躺着打吊水消炎,刘沂蒙心疼的不行, 陪坐在旁边说悄悄话,刘昆仑觉得自己在这儿有些碍眼,正要出去,忽见走廊里来了一群人,中间夹着一个推车。
    推车上躺着的是刚做完手术的王金磊,这种纯外科手术没什么难度,就是把开叉的脸缝起来,韦康这一刀下去够狠,几乎从左耳下到右耳下,整张脸都豁开了,王金磊全家出动,他家人口兴旺,一半人在医院陪着,另一半人在派出所闹事,还有人陆续赶过来。
    冤家路窄,大家来的是同一家医院,刘昆仑意识到一场冲突不可避免,这回怕是又要劳烦邵老捞人了。
    果不其然,王金磊的家属一眼就认出韦康来,急诊科的病房里剑拔弩张,不过有副所长在场,医院值夜班的保安也全部赶到,尽力隔开双方不让他们打起来。
    王家亲戚不少,看样子混的都不错,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指着韦康说:“我记住你了,我不管谁护着你,以后见一次打一次,你家住哪儿我也摸得清,以后让你家里人都小心点。”
    刘昆仑怒不可遏,上去就要抽人,却被韦康拉住。
    康哥从病床上起来,缓缓站起,将刘昆仑和刘沂蒙都拨到自己身后,任由那人指着自己的鼻尖。
    “有什么冲我来,眨一下眼算我孬种。”韦康平静地说,“但是你要动我家人,就别怪我不客气。”
    “给我抖狠是吧,你一个搓澡的吓唬我。”那人冷笑起来,回头看众人,大家也都露出鄙夷的笑容。
    刹那间,韦康抓住那人指着自己的手指,反方向折过去,十指连心,一条大汉瞬间被他制服,半跪在地上龇牙咧嘴。
    “草你妈的不懂事是吧,老子留手了懂么,那一刀往下三寸,割的就是喉咙!”
    说完一脚踢过去,将他踢翻在地。
    但这一手并没有把对方震慑住,因为这里是医院,遍布摄像头还有警察和保安在场,王金磊的家人擅长的就是闹事,而不是动真格的,而且他们中一小半都是老娘们,一窝蜂的涌上来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因为没动手,警察和保安也没辙。
    韦康没继续动手,刘昆仑也没动,他并不是莽夫,这时候谁先动手谁就处于下风,但刘沂蒙忍不住了,一群老娘们的聒噪如同群狗狂吠,听不清楚骂的是什么,就看见一张张狰狞丑陋的脸如同群魔。
    刘沂蒙低声念念有词,那些老娘们就觉得耳膜刺痛,头晕目眩,恶心想吐,哪还有力气骂人,一个个灰溜溜的离开,去找医生给自己看看,医生早就对她们厌恶的不行不行的,煞有介事的说医院夜里不能喧哗,惊扰了鬼魂小心上你们的身,老娘们吓得面无人色,不信也得信了。
    归根结底,这件事不管对韦康来说,还是对刘昆仑来说都是小事一桩,人命都杀的一只手数不过来,还在乎这个,只是有种英雄落魄的无力感,人总归要老去,再过二十年,怕是真的要被小流氓骑在头上拉屎了。
    后来刘昆仑问四姐,用的是什么大招,刘沂蒙笑而不语。
    ……
    韦康伤人的官司且有的打,王家虽然没啥大背景,但是会闹,他们一方面花钱托关系,另一方面纠缠上访围堵,到处写举报信,力求把伤人者办进去蹲上几年。
    麻烦事不止一桩,案子捅上去之后,近江的公安部门真的核实了韦康的身份,此人多年前确系刑侦口的人,但是穿上警服不到两年就回归武警现役编制,后来又借调给军方情报口,在外面干了二十多年,已经说不清是哪方面的人了,因为犯了错误被处分,现在他只是一介平民,但身怀绝技,又藏着许多秘密,所以是被监控的群体,现在迁徙到近江来,就归本地公安部门监控他了,要按规定时间去派出所例行报到的。
    这些事还没解决,新的事情又来了,这天上午,春韭切菜是时候没握住刀,落在地上差点砍到脚,她弯腰去捡,却发现手上没力气,连菜刀都拿不起来,以为是抽筋了,于是坐着歇了一会,甩甩手,再试,还是拿不起,这才慌了,因为刘昆仑正陪着康哥,所以她自己去了一趟医院。
    春韭第一次去的是小诊所,医生说她是劳累过度导致的血脉不通,开两副中药吃吃,再多休息,自然就好。
    但是中药起效慢,春韭每天都要干活,菜刀都拿不动可不行,只好又去了大医院,近江最好的医院莫过于医科大附院,她去挂了号看病,春韭身体很好,上次进医院还是生孩子,这对年下来,她几乎连感冒发烧都没犯过,但是这一回一来就是大病。
    在医院忙乎了一天, 各项检查做了一遍,光抽血就不知道抽了多少管,春韭的户籍在外地,一直没办社保医保,看病得自己花钱,这么多检查做下来心疼的不行,但检查结果更让她心焦。
    医生说,你这个病叫肌萎缩侧索硬化症,目前还没有太好的治疗办法,先住院吧,说着刷刷开了住院单。
    春韭松了口气,说不是癌症就行,医生看了看她,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换了方式,说你有孩子吧,回去让你孩子上网查查这个病,再决定是不是住院,住院单你先拿着,明天也能用。
    看医生的态度,春韭猜测这个病可能有些严重,她并不是文盲,自己也会上网,在医院的长椅上,她用手机搜索了这个肌萎缩侧索硬化症,心顿时凉了半截,得这个病的人有个称号,叫渐冻人,意思就是渐渐失去行动能力,生活无法自理,连吃饭说话都不行,发展到最后,只有眼睛可以眨,虽然照顾的得当也可以活很久,霍金就是例子,但成本高昂,对亲属家人的拖累巨大,春韭不愿意赖活着。
    春韭不怕死,她的亲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前些年上海的外公外婆也去世了,房子遗产没有春韭的份儿,她也不在意,照顾好两个孩子,供他们长大成人就是自己唯一的任务,俩孩子争气,学习努力成绩优异,考上大学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可是这个病发坐起来,两三年就会达到全身不能动,到时候还怎么供孩子上大学,倒不是死了利索,不拖累孩子。
    如果刘昆仑没有重生,春韭可能就陷入绝望的深渊了,但现在昆仑哥在,她就不太怕,就算自己倒下,俩孩子还有人照看,她决定先瞒着孩子,和昆仑哥透个底,商量一下怎么办。
    与此同时,刘昆仑正在邵教授家里和林教授母女谈话,林蕊在江大的生物实验室里进行了细胞检测,发现一个重大问题,以刘昆仑异于常人的植物性细胞的分裂生产的速度来看,他的寿命很有限。
    “你应该具备速生能力,通俗来说,就是刀枪不入,就算胳膊砍下来都能再生,但是付出的代价是寿命短暂。”林蕊这样说。
    “我还能活多久?”刘昆仑依旧谈笑风生,他早已生死看淡,多活一天都是赚的,死亡对他来说不足为惧。
    “保守估计,三年。”林蕊说,一脸肃穆,好像现在就要给刘昆仑办追悼会。
    “三年,那我还得抓点紧了。”刘昆仑嘀咕道,三年时间够了,足够他讨回自己的躯体,再找到灵魂置换的办法。
    从邵老家出来,刘昆仑走得很慢,他知道自己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状态,每一天都不能辜负,手机响了,是春韭打来的,约他见面。
    见面的地点在小区后面的河畔,这是很不对劲的事情,以往这个时间,春韭一定会在店里,跑出来谈情说爱不是她的作风,果不其然,见面刘昆仑就发觉春韭表情黯淡,应该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有件事要告诉你。”春韭说。
    “巧了,我也有件事想告诉你。”刘昆仑觉得应该向春韭坦白自己还能活三年的事实,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
    两人推让了一番,还是春韭先说,她拿出自己的病历和住院单。
    “这是绝症,我的时间不多了。”春韭非常平静,“是该交代后事的时候了,等孩子上了大学,我也差不多该走了,我走以后,咱们的孩子就靠你照顾了,对了,你有啥事。”
    刘昆仑决定隐瞒自己还能活三年的事实,他挤出一个笑容说:“我想起一件事,以前我买了十万个比特币,放到现在应该值很多钱,你的病,我一定帮你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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