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事,可以较真,也可以“放人一马”,阙宁凝最初的打算或许是想着消灭证据。
    这样罚金补交就可以了,劣质的原材料短时间不会发生问题,就算未来有一天出问题了,也不一定落在阙斯年身上。
    只不过现在证据暴露了,如果有人捅到上面的话,那阙斯年可能需要拖着残缺的身体入狱。
    两个人站在窗前,各有所思。
    陈光辉想的是,这事儿先不急,先查别的,这事儿爆出来再说。
    邢思博也这样想过,他甚至想,如果屠斐小同志在的话,她一定会替朋友伸张正义。
    “光辉。”
    “诶。”
    “这件事……”邢思博叼着烟,沉吟半晌,说:“这件事,咱们不能假装不知道。”
    证据已经落到他们手里,他们不能“包庇”,“宸宇建筑在东城区,你天亮拿着证据找阙宁凝,”邢思博拧眉咬着烟,似乎在措辞,他夹着烟抖了抖烟灰,吹了口烟雾,“你呢,陪着阙宁凝去税务局,说是阙宁凝主动找到刑警队进行的举报,你们请求税务局核实情况,偷税漏税,咱们差多少补多少,先把罪名能往下减的就减。”
    陈光辉点点头,他靠着窗子,问:“那建筑原材料的事。”
    “这事儿……”邢思博丢了烟头,拿起自己的大缸子喝了口早就凉了的茶水,他吐了口茶叶沫子,说:“你让阙宁凝自己想下办法。”
    陈光辉看出来了,老大和他一样是想帮帮阙宁凝。
    阙宁凝曾经在朝阳分局干过一段时间,小姑娘虽然暴脾气,但是有性格,有正义感,很热心肠。
    “你跟她说,这个建筑工地的事不是单纯一个建筑原材料提供商的问题,其中有这个建设单位啊,承包单位啊,监理啊都有关系……”邢思博放下缸子,边说边扬了扬下巴,“你懂吧?”
    陈光辉听出话外之音,他点点头,补充道:“其实现在还不一定都是真的,提供这份记录的人,很难说不是栽赃。”
    “这个暂不定论,先去查。”邢思博咳嗽了一声,“屠斐病了,咱们两得抓紧,阙宁凝的事主要靠她自己。”
    陈光辉嗯了一声丢了烟头,将信纸收进信封里揣好,“这事得抓紧,提供证据的人必定有备份,阙宁凝得赶在这个之前先自爆出来。”
    邢思博拎起衣服,“走吧,去医院看看屠斐,你顺便把这事跟阙宁凝说下,赶早去。”
    陈光辉随后关门跟在邢思博身后,他突然拍了下脑门,哎呀一声,“现在国庆放假,税务局能上班吗?”
    “我天亮给朋友打个电话。”邢思博看看时间,已经是后半夜的3点了。
    陈光辉长舒口气,闷声说:“不知道屠斐醒没醒呢。”
    “恩。”邢思博没多说,心里也是沉甸甸的,他是结过婚的人,今晚看出来了,沈清浅和屠斐之间不是单纯的亲情或者友情。
    同性的感情,邢思博想起了纪景明和柴英卓,难怪那时候小崽子极力反对陈光辉呢。
    邢思博想起屠斐,总是她叫嚣抗议的小表情,小丫头每次听他说不许去金碧辉煌,都会跟他摆脸色。
    虽然刑警队是讲究辈分的地方,但邢思博其实喜欢屠斐的火爆脾气,干刑警的没脾气,那才是完犊子。
    邢思博心里顶想培养屠斐,陈光辉虽然来得早,还是男的,按理说未来有一天他走了,接下来该是陈光辉接任。
    但屠斐来了之后,邢思博发现小姑娘不比任何人差,他从警多年接触不少人,屠斐某方面是佼佼者,当然……那个臭脾气还得磨磨,人情味也得再让社会毒打几年,等屠斐开始理智而又成熟地掌控自己的感情时,她会是个好刑警。
    屠斐的直觉和洞察,尤其是邢思博所欣赏的,她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对案子很细心,甚至会死抠。
    一直以来,邢思博都在心里默默地替屠斐铺路,他希望有一天屠斐能做到刑警队长的位置。
    可直到深夜看见废弃化工厂,倒在血泊里的屠斐,邢思博犹豫了。
    一个小姑娘,其实真的不必吃这种苦,尤其是是独生子女。
    唉,邢思博突然叹气,陈光辉偏头看他,“怎么了?”邢思博摇摇头,没做声。
    后半夜的医院安静了很多,重症监护室门口,祝琇云刚出来,沈清浅进去了。
    祝琇云拉着门把半天没动,她微微侧身看了一眼透明的玻璃,她最后轻叹口气走到一旁的长椅坐下。
    这个角度,其实隐约也能看清监护室里的人,祝琇云微微靠着椅背闭上眼睛。
    沈清浅一直强忍着,泪水却还是望着床上的人时滑下来。
    沈清浅从医多年,最开始曾经胆战心惊,也曾数次为病人落泪,可后来她渐渐变了,有人说她成熟了,但是她知道自己是变得冷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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