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未来的妻子面前,他表现得就是一个完美的好丈夫,温柔痴情体贴,而且前途光明,尊重岳丈,关怀妻家的每一个人,简直将看人下碟做到了极致。
    苏卿显得有些不耐烦:你莫不是听不懂人话,我,徐茹,今儿个不打算同你过了,要你写和离书,你写不写?
    王嘉庆的声音染上几分薄怒:徐茹!
    我没聋,这么大声叫我做什么。苏卿接着说,你若是不写,也可以,等明日我去寻宋状师,让他替我写一旨状书,状告你王嘉庆连通婆母王氏,侵吞我徐茹的嫁妆,还害我和小儿徐天宝。
    王嘉庆看着眼前牙尖嘴利的徐茹,突然说:你不是徐茹,你到底是什么妖邪。
    他同徐茹之间,算不得夫妻恩爱,但朝夕相处了三年,对徐茹的性子还是颇为了解的。便是没了孩子,她也只是会默默地哭,哭得他心烦意乱,同都不想同她待在一起。
    他这才出去两日,她便变了个人似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仔细盯着徐茹看,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结果他看着对方先是一愣,然后脸上浮起浓浓的愤怒和恨意。
    好啊,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害我至此,我还想着给你留几分面子,既没有去你的同窗和师长那里闹,家丑不外扬,我只想安安静静与你和离。你们母子几个迫害我还不够,竟然说我是妖邪。
    苏卿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袖子撸了起来: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爆发吗?昨儿个夜里我爹娘给我托了梦,问我,管家同她们说,我嫁了个白眼狼,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她指着自己胳膊上斑驳的伤痕:这些伤痕,都是嫁给你之后才有的。我本来是富户之女,说不上十指纤纤,但从未沾染过阳春水,如今却被磋磨成这副样子。
    当初你父亲重病,同我成婚,我拿出银钱给公爹看病,对你王家有恩。你作为丈夫,不保护自己的妻子,却在妹妹害我小产之后,对我颇为冷漠厌弃,吃我徐家,用我徐家,靠着我徐家过日子,还把我折腾这样,我也不知道是中了你王嘉庆下得什么蛊,把自己作践成这样!
    原主手上的这些伤痕,并不是王氏掐的,而是她自己掐的,因为她的心里在长期压抑的环境中已经变得很不健康,私下里有自虐的行为,但这一点,苏卿是不会同王嘉庆说的,她必须推到王氏头上。
    说到后半截的时候,苏卿的眼里已经带了泪意,她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哽咽:君家妇难为,我今儿个是想明白了,我的天宝只有我一个,我这个娘亲都撑不住,还有谁能撑起来。看在这几年我傻子一般倒贴,辛辛苦苦做你王家妇,算我求你王嘉庆,放过我吧,我一个小女子,斗不过你这个读书人。以前我拿出来的东西,花了的,我也不同你们计较,就看在我对公爹有恩的份上,你把和离书写了,我的嫁妆归还,咱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王嘉庆到底是个读书人,面皮薄得很,而且极其爱惜自己的面子。他享受着徐茹给的好处,看着王氏对媳妇的磋磨,想着自己并不爱徐氏,也一直冷眼旁观。
    如今这层薄薄的窗户纸被苏卿毫不留情地捅破,被指着鼻子骂了,他反而觉得面颊发烫,本来消弭得没有多少的良心竟有些隐隐作痛,甚至为此感到了几分羞愧。
    王嘉庆沉默半晌,然后转身折了出去,他问自己的亲娘:今儿个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氏骂骂咧咧:还不是那个小贱蹄子推我。
    王嘉庆突然厉声说:说实话!
    王氏才吞吞吐吐地说了,是王嘉庆的妹妹和徐天宝争执,结果把小孩推到地上,脑袋肿了个大包,徐茹为了儿子来同她要说法,然后就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当然说的时候,她还不断添油加醋,说尽了徐氏的坏话。
    够了!王嘉庆还是知道自己母亲是个什么性子的,他压了压自己的额角,然后说,你以后不要说徐氏了,我今日便去写和离书,同她和离。
    他这会明白徐氏说的话了,她会突然反抗,一个是因为父母托梦,一个是为了儿子,为母则刚,徐氏当初没了孩子,原本就有怨气,她对儿子还是深爱的,受了刺激,自然发作出来。
    王氏一听,立马急了眼:不是,你同徐氏和离什么呀。
    她觉得自己儿子长得好,又会念书,配公主也是配得上的,偏偏配了徐氏这么个商人之女,而且还是个带儿子的寡妇。
    不仅如此,徐氏还一点都不能干,除了哭就是哭,压根就一个软面团。
    但这不代表她不想要让儿子和徐氏和离,毕竟老管家刚死,徐氏手里还攥着不少钱呢,她都没有来得及拿过来。
    王嘉庆说:她是铁了心要和我和离,不然就要去我的同窗,我的师长那里告我,败坏我的名声。
    他想着对方胳膊上斑驳的掐痕,粗糙的手,还有憔悴的容颜,还有那咄咄逼人的一张嘴。
    读书人最忌讳污名,如果对方豁出颜面,真的闹出去的话,对他的未来大有影响。
    王氏的手已经被接上,她怒得一拍床铺:她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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