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临没出声,半天才勾起唇角,低声道:没什么。
    我在想,他慢慢眯起眼,我好像还有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临哥要开始撩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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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唐星北嗯?一声,回头看他,犹豫:什么机会?
    方临却不肯再多说,坐起身:起床吧,不是说要出去玩儿吗。
    行吧。
    早起洗完漱时才不过八点半,赵阿姨早已经做好了早饭,两个人坐在餐桌前随便吃了些,又和姥姥聊了会天就准备出去了。
    院子里那个自行车老李刚刚修理过,带个人骑应该没问题。赵阿姨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说,不过阳江大路那边在修路,你们俩记得绕个道啊。
    知道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金灿灿的,在树荫下投下斑驳明亮的光点。
    你站这儿等我。唐星北匆匆丢下这么一句,就钻进了院子里的葡萄藤架里。
    没一会儿,他就跳了出来,转身拖出辆应该是重新喷了漆的旧自行车。
    唐星北一手把车子拎到路上来,单手扶着车把,上下看了几眼,又晃了晃车后座:应该没问题,挺稳的。
    他转身上了自行车,单腿撑着地,在阳光中眯起眼,扭头朝方临一抬下巴:上来。
    方临笑了下,走上前坐好了。
    抓稳。唐星北一只手拨了下铃,小路那边没有修,会有点儿颠簸。
    方临没说话,双脚蹬在车两边的支架上,伸手扶住车座。
    走了。
    唐星北蹬着车子半腾起身助力,轻松地拐出了门,一路向西。
    盛夏的阳光炙热,但透过茂盛的树荫下来,已经消散了不少温度,和着微风十分舒适。
    林荫道的两侧是长长的红砖围墙,一眼望不到头,墙面有些斑驳脱落,泛着陈旧的黄,有青苔自墙角蔓延,合着围墙顶搭落的枝叶,满眼浓郁的绿意。
    唐星北穿了件简单的白色短袖黑短裤,弯腰骑行时,有满满的风灌进衣服。
    衣摆鼓起时的弧度轻轻扫过方临的侧脸,有些痒,他眯眯眼。
    出了长长的街巷,远远能看到葱葱郁郁的树林。
    路口边有座空档的破旧站台,灰蓝色的站牌已经掉了漆,看不清地点名字,上面爬上了不知名的野藤蔓,孤零零地竖立在树荫下。
    透过树荫的缝隙隐约可见浅蓝浮着白云的天空,方临仰头看了一会儿,有些刺目。
    他收回视线,闭了闭眼。
    渴了跟我说,唐星北的声音混着风传来,清亮干净,我带了水。
    方临没说话,一只手轻缓地拢在他被风鼓起的短袖上,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借着摆动的弧度感受他的动作。
    唐星北毫无所觉,扭头,伸手朝左边一指:看那里!
    方临收回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
    隔着阳光下泛黄茂盛的田地,对岸是一大片树林,随风摇曳的枝叶郁郁葱葱,几乎能感受到随风传来的凉爽。
    这一片野生野长的苍郁风景,完全隔离开了精贵的玻璃城市,一草一木都透着世外的自由感。
    漂亮吧,我小时候经常钻林子里玩儿。唐星北说。
    方临点头:漂亮。
    唐星北弯起嘴角笑了一声:等着,还有更漂亮的。
    他说着,忽然腾起身,加快了骑行的速度。
    兜转的风裹着熟悉的树枝和泥土的味道扑上来,方临一时走神,顺手搭在的唐星北的腰上扶着。
    尽管有清凉的风散热,但毕竟是三十来度的盛夏,隔着薄薄的衣服,方临手心的温度依旧清清楚楚地传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星北仿佛能感受到腰间那一片的温度在慢慢升高,灼热撩人。
    他犹豫着,似乎是想回过头看一眼,或者提醒方临一句天太热把手松松。
    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始终没有出声,就这么咬咬牙,尽力把注意力全放在了手中的车把上,攥得手心都出了汗。
    不只是他,方临也慢慢回过神。
    他却没动,仗着唐星北的视线盲区,肆无忌惮地盯着右手落处的那一段腰线。
    唐星北身材不错,是属于少年感的清瘦,腰窄而韧,贴近时能明显感受到紧致的腹肌弧度,随着骑车的动作在手心不住地上下蹭着。
    为了防止等会儿再出现什么控制不了的状况,方临只晃神了那么一会儿,就借着拐弯的倾向移开了手。
    唐星北瞬间松了口气。
    他准备带方临去的地方离得并不远,骑车不过十多分钟就能到。
    很快,自行车拐进林荫小路往前骑了一段之后,一个急刹,唐星北单腿撑地拨了下铃,匆匆道:到了。
    方临跟着他跳下车。
    等他站稳,唐星北把车随手往旁边的树边一扔,转身进了林子:跟过来。
    方临没多说,起身跟上了。
    唐星北说的更漂亮的地方是一片小溪,流速很缓,清凌凌的水通透见底,细小的泉眼还在咕嘟嘟冒着水泡,在光斑的映射下透着彩虹。
    怎么样?唐星北在枝叶散落的阳光下挑了下眉,眼睫浅浅地泛起金色。
    方临看着他,半天才说:确实很漂亮。
    他望过来的视线有些深,唐星北莫名就忽然就想起腰间的那一片灼热,烧得他迅速转过头,一只手挡着阳光,蹙眉朝前看了看:不管你了啊,我先下水玩儿了。
    去吧。方临挑了片草地坐下了。
    唐星北果然没再理他,扬手匆匆把短袖一脱,踩着溪水边的鹅卵石走到溪水深处,活动了两下脖颈,张开双臂迎面砸了下去。
    溅起的水花砸了方临一身,他却没动,只稍微偏了偏脸,发梢处坠着水,抬眼看向溪流间的那个身影。
    唐星北大约是有些心事,只顾低头自己潜游仰游着,一声不吭。
    他皮肤很白,挂着水珠时尤其明显,清透,在阳光下白得有些反光。
    起身朝自己走来时,肩窝锁骨处的水顺着流畅的腹肌缓缓滑下来,柔韧修长。
    方临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垂眼看着自己,皱眉抓了抓头发:聊聊吧。
    他抬起头:好。
    两个人并排躺在溪边的草地上,透过树荫看着蓝蓝的天。
    说是要聊,却没一个人先出声。
    还是唐星北先开的口,语气平静:你腿怎么样了。
    下个周就能拆板了。方临说。
    嗯。
    唐星北应完这一声就又沉默了。
    两个人挨得很近,手臂稍稍一动轻易就能触碰到,甚至能隐隐地感觉得出身侧的温度。
    但方临却没敢动。
    他能察觉出唐星北的迷茫和烦躁,却不清楚他究竟思考到了哪一步,更不知道他想明白之后是会往前、还是会迅速把那一分微妙的感觉剥离干净。
    正这么想着,指尖忽然传来一段温度,裹着温凉的皮肤,酥酥麻麻。
    方临顿时一愣,心跳泵过的血液急促地上冲。
    他僵硬地盯着脸前飘过的那一朵白云,硬是没敢扭过头,呼吸勉强保持着稳定。
    但那一段温凉很快就嗖一下撤了回去,接着就听见唐星北略带尴尬地开口,声音很小:操,吓我一跳还以为是虫子。
    方临沉默片刻,笑了笑,又叹口气。
    半晌,唐星北才扭头看他:叹气干什么?
    没事。方临眯起眼,问道,你小时候自己在这儿玩儿?
    唐星北啊一声,随手扯了根草,无聊在眼前打着结:有时候跟我表弟一起。
    他像是想起什么,嫌弃地皱皱眉:但我不爱带他来,丫游泳总尿尿,尿一次我揍一次,后来揍多了我舅妈就不让他跟我玩了。
    方临盯着他玩草的细长手指,笑了半天:你挺好玩儿的。
    哪里好玩儿。
    唐星北注意到他的视线,抬起手,张开,眯缝着眼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个?
    方临一顿,喉结滚了滚,嗯一声。
    唐星北没出声,转回脑袋,就这么盯着自己的手,挡在阳光前静静地看着。
    他指节清瘦白净,透过光时,指尖是浅淡通透的红色,很漂亮,是个适合弹琴写字甚至是干点儿什么的手。
    方临缓慢地曲起一条腿,别开眼收回视线。
    唐星北似乎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依旧盯着自己的手看,半天,轻轻打了个响指:给我。
    什么。方临闭着眼,阳光下眼前的色度一片斑斓。
    手。
    方临一顿。
    见他不动,唐星北直接抓过他的手腕,横在眼前仔仔细细地看,再对比一下。
    明明和自己的手长得差不多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莫名地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他指腹偏软,上下滑动时,方临闭了下眼,无声地吐一口气,左腿再次往上曲了曲。
    唐星北没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依旧翻着他的手指来回地看。
    方临左手手心偏上处有一道伤疤,浅浅地泛了白,微微凸起的愈合触感细腻,大约有三四厘米的长度。
    他皱皱眉,指尖在伤疤上摩挲着,刚要拉近了看一眼,方临却忽然把手抽了回去,声音也有一丝微微的沙:痒。
    唐星北有些尴尬,手心在裤子上蹭了蹭,小声问:你手上那个疤是怎么回事,打架也伤不到这里吧?
    方临一顿,抬起手,看了眼。
    过了约有三十秒钟才开口,语气冷淡:我爸弄的。
    唐星北惊得瞬间支起左臂朝向他翻过身来,瞪大了眼,连声调都没能控制住差点破音:你爸?!
    方临侧过脸看他,笑了声:你是不是渴了,这音调崩的。
    唐星北没出声,就这么直直地皱眉看着他。
    方临沉默地和他对视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勾勾嘴角,伸手弹了下他的胳膊:这么支着累不累啊。
    少废话,怎么回事儿。唐星北拧着眉一动不动。
    方临一顿,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
    尽管唐星北表面看起来浑身的刺,扎手又嚣张,却早就习惯性把自己裹成一个隔绝的球,不管任何时刻都不会有越出界、甚至是过问到别人隐私的时候。
    方临于是眯眯眼,半晌,才意有所指道:你以前不是挺理智的吗。
    唐星北顿了顿:今天已经不理智了。
    方临迅速抬起头,看他一眼。
    两个人似乎都有些明白这句话隐晦的含义,却又好像并不清楚,四周很安静,只听得到溪流哗哗,以及聒噪的蝉鸣。
    方临慢慢移开视线,看着天上的云朵,忽然开口:我小时候养过一只羊。
    嗯?
    唐星北没想到是这个开端,迷茫地愣了一下。
    闭嘴听我说。方临啧一声。
    唐星北听话地闭了嘴。
    是我五六岁的时候,那只小羊羔是我爷爷送我的,生日礼物。
    方临大概是第一次和别人说起这些,缓慢地组织着语言,声音偏沉:养了有一年多吧,很乖,也通人性,不吵不闹,我那时候每天放学都会带它出去散步吃草。
    说到这儿,他沉默了片刻。
    唐星北没有催他,静静地等。
    后来它就长大了。方临抬起手,看着手心的伤疤,眯起眼。
    我爸年轻的时候是个公务员,家境也算殷实。但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学会的赌牌,我和我妈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把家里存了几年的钱全部输了出去,还反欠了不少高利贷要不是房产证还没过户,那套房子估计也早就没了。
    方临沉默片刻,眯起眼:然后他就看上了那只羊。
    听到这里,唐星北大致已经猜到了后来的事。
    下着大雨的傍晚,小方临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抱紧了栏杆外的铁门。
    方建国双眼已经赌疯了般通红,一手提着老式的宰牛宰羊的刀,指着他骂:你个小杂/种坯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哪家的种!老子白养你这么大别他妈不长眼!让开!
    小方临浑身湿透,衣服和头发狼狈地贴在身上滴着水,目光却精亮,一声不吭,眼神里泛着满满的戾气。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恨戾,方建国忽然有种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的慌乱,但很快又觉得愤怒,于是走上前,用力地一脚踹上去,骂骂咧咧道:让你他妈滚开!
    肩背生疼,小方临却死死没有出声,咬牙抱着铁锁链不丢手。
    大雨模糊了视线,方建国的叫骂声混淆了听力。
    他却心有所觉般忽然扭过头,看见廊檐喧哗的雨帘下,陈芸正站在门口抱着胳膊冷眼旁观。
    他像是从绝望中看到了那么一丝希望,眼眶忽然湿热,想要张开口求一声,可妈妈两个字还没出口,陈芸已经漠然地转身回了屋,砰的一声关上门。
    五六岁的小孩儿根本抗衡不了成年人的力气,小方临没能守住他的羊,□□脆的一脚踹到了泥水坑里,羊在身后凄惨地咩咩叫。
    他疼得浑身都在打颤,却在方建国提着羊角拿刀去剌它脖子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爬起来冲上前,伸手一把攥住了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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