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英与朱振的关系算不上身后,但是郭英作为老造反派,对于朱振却非常赏识,当初朱振屯兵军山之时,郭英曾奉命相助,彼时朱振给郭英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徐达和常遇春等人,对于没能保住朱振在淮安的权益,总是感觉心中有愧,便暗中拜访郭英,让郭英迎接朱振回应天。
    总不能让一位堂堂军中的大佬,在回到应天之时,连个响儿都没有吧。别人都惧怕朱亮祖这种嚣张跋扈的军中将领,郭英却并不怕他,安身立于马上,眼神不屑的瞥了朱亮祖一眼,“你朱亮祖也就这点出息了,你欺负别人的时候,那是你的本
    事,怎么别人欺负你的时候,就是以势压人了?怎么,莫非是我郭英在军中的品级比你高还是咋地?怎么在老子面前装软蛋了?你让大伙看看,我郭英怎么欺负你了?”
    朱亮祖气的面色赤红,差一点就原地爆炸了。
    别看这郭英领兵能力不咋地,但是武艺却足够让整个应天的好汉望其项背。
    朱亮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厮会出现在这里,打肯定是打不过,地位人家是最先追随吴国公的大佬,自己又不敢往深处得罪。
    自己只是想当众羞辱朱振一番,顺带着尝一下这孕育后女子的芳泽,怎么就这么巧碰到了郭英。
    不过他朱亮祖在军中混到至今,靠得就是一个横字,今日自己若是退了,明日不仅仅国公会怪罪此事,便是军中弟兄都会看不起自己。
    在乱世中生存被弟兄们看不起,比被上次讨厌更恐怖。
    朱亮祖咬咬牙,色厉内荏道:“既然郭将军想试试在下的本事,那么在下可就不客气了。”
    身后的家丁可不管那么多,什么单打独斗,那都是虚的。
    能够打赢,才是真的本事。
    “且慢!”
    马车内忽然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女声,声音清澈灵动,宛如天籁。
    朱亮祖只是感觉哪怕今天自己是脑子残了,得到这个女人也值了。
    自己在战场上拼杀,求得不就是两样么?一样女人,一样财富。如今女人就在自己眼前,如何让自己不心动。
    只听得那马车里清脆的女声再次响起,“多谢郭将军仗义,奴家感激不尽。这等鼠辈,还不至于污了将军的手,我家夫君稍后便至,届时自会处置这厮。”郭英闻言,面带笑意,“我与朱振也算是战场上的袍泽,遇到这种事情自然是要两肋插刀的,又岂能坐视这种无耻之徒纠缠袍泽家眷却无动于衷,就算是朱振稍后便知,这
    厮若是胆敢再有猖狂之举,吾亦会斩其头颅于马下!”
    朱亮祖脸色瞬间又是一变。
    我靠,朱振要回来了?
    我怎么不知道?
    朱亮祖是不够格参与政事堂的会议的,而这种闹心的事情,徐达和常遇春等人又不会宣传,导致常年驻扎在大营里的朱亮祖是在这一刻才知道真相。
    对,知道真相的朱亮祖仿佛要哭出来。
    之前,自己之所以敢唐突佳人,一是觉得失去了淮安平章的位置,被迫流亡海外,又犯下那么大的错误,攻占别国领土,他的好日子肯定到头了。
    自己欺负一个过气的将领,国公就算是恼火,也不至于将自己怎么样。
    但是这不代表朱亮祖愿意与朱振正面刚。
    或者说他压根就不敢。
    谁不知道朱振的性格是出了名的嫉恶如仇?哪怕是他犯了错,是戴罪之色回到应天,哪怕他现在就是在去大牢的路上,知道自己侵犯了他的女人,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而且朱振训练出来的军山精锐,那可是常遇春都赖着不还的宝贝。
    想想朱亮祖就感觉天气忽然变得阴冷起来。
    若是早一分钟知道朱振立刻回应天,打死他也不敢公然调戏端木。
    心中惊惧不已,朱亮祖立刻往后退了好几步。
    狠狠的瞪了郭英一眼之后,朱亮祖咬着牙放下狠话,“朱某无异冒犯夫人,今日先行回避,不过郭英你给我等着,咱俩的恩怨早晚得一一清算。”
    话罢,一抬手带着身边儿的家丁就要离开。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顾及不顾及颜面的事情了,等到朱振来了,这厮搞不好当街弄死自己。
    郭英哂笑一声,马车上的端木却冷声到:“朱将军何必急着离去,我家夫君稍后便道,还请朱将军稍候片刻,与我们家夫君解释清楚,已证奴家清白。”
    朱亮祖脚底抹油,速度加快了几分。“夫人说笑了,你我素未谋面,如何有什么清白需要解释,既然今日是朱伯爷回应天的日子,你们夫妻之间自然该团聚恩爱,我一个糙汉在一旁岂不是大煞风景,改日某定
    当亲自登门造访,拜会朱伯爷,今日先行告辞。”
    也顾不得周围传来的讥笑,朱亮祖一挥马鞭,就要逃跑。
    端木的声音清脆冷冽,“这可由不得将军了,来人,留下他。”
    “遵命!”
    几名精悍的家丁立刻上前,拦住去路,“狗日的,欺负完人就想走,想什么美事呢!”
    朱亮祖大怒到:“就凭你们几个废物,也拦住本将么?”
    家丁傲然到:“这位将军怕是不知道此乃何地吧?”
    在朱亮祖惊讶的眼神之中,那家丁振臂一呼,“夫人要留下这狗贼,来人啊,拦住去路,切莫让他跑了。”
    “是。”
    “狗日的,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什么东西,也敢招惹咱们家夫人!”
    “瞎了一双狗眼,敢跑到朱家码头来惹事!”
    “等着主家来了,抽他脸吧。”
    呼呼啦啦,几乎就是眨眼之间,刚刚还围拢在外围看热闹的码头的杂役、工匠、劳工,猛地一下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将对峙的三方全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刚刚没有得到命令,大家虽然心中冒火却也不敢贸然上前,毕竟都看得出这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世家公子身份不简单,不能凭白的给自己找麻烦。
    现在有了端木夫人的命令可就不同了
    武媚娘在码头之上所有的朱家仆役、劳工当中拥有者无与伦比的威望胆敢调戏端木夫人之后还想从容离开
    想得美!
    伯爷马上就要回来,依着伯爷的脾性,这个丑鬼怕是要完
    朱亮祖都吓傻了,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朱家码头,是人家朱振的地头
    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的人群使得朱亮祖头皮发麻两股战战,意识到自己捅了马蜂窝。回头想要跟几个好友求救,却发现一直待在一旁的于胜等人早已不知去向。
    真特么没义气。
    朱亮祖忿忿骂了一声,就听到忽地有人大叫道“回来了。”
    “快看快看,伯爷回来了。”朱亮祖心底一沉,抬头看去,只见河道远处数艘战船乘风破浪风驰电掣而来,河面上的商船见状纷纷躲避在一旁。等到越来越近,方才发现无数的战船早已充斥着整个河
    道,遮天蔽日一般来到码头近前。
    岸上的民众全部发出一阵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这里的所有人都直接受惠于码头,更别说着两年因为战乱,无数涌到金陵的百姓得不到安置,都是朱振出手给他们寻一份未必体面,但肯定能解决温饱的工作。
    尤其是从淮安传来朱伯爷的种种事迹事迹,更是让朱振在应天寻常百姓之间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声望
    现如今,这位在外力之外的南洋都创下赫赫威名的朱伯爷重回应天,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朱亮祖脸色苍白如纸。
    之前他是看不起朱振的,一直认为这厮是走了狗屎运,自己若是有国公的垂青,自己一定干的比他干得好。
    但是现在看着河道之上遮天蔽日的战船,听着码头之上惊天动地的欢呼,他才陡然发现,原来人家朱振与自己简直就是天地之差,完全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
    庞大的船队在河道里密密麻麻的排列,林立的桅杆雪白的风帆构筑成一副宏大的画卷,震撼着所有人的心灵
    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自豪、敬畏的心情,这就是大宋战无不胜、可以远航万里之外开疆拓土的无敌水师。
    旗舰缓缓靠岸,朱振一身甲胄英姿勃发,在一众亲兵簇拥之下踩着跳板登上码头。
    码头上所有的仆役劳工都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伯爷威武!”朱振略感意外,目光从密密麻麻的仆役劳工身上掠过,投注到被家将和仆役们团团围住的四轮马车,浓眉微微皱起。他自然看得出来在这些欢呼的人群当中,明显在马车
    附近有两股人马对峙。这辆马车是朱家三两四轮马车之一,一辆是马二爷的,不过老人家一贯低调,即便出行也是轻车简从轻易不会乘坐如此奢华的马车。一辆是郡主的,毕竟是朱振的正室夫
    人又是金枝玉叶,应当有这样的待遇。
    最后的一辆则是朱振的座驾,只不过朱振甚少乘坐,应该是端木再用。
    朱振自然也看到了人群中的郭英和朱亮祖,郭英自是熟识的,朱亮祖却并不认识。笑呵呵的对着附近的仆役劳工挥挥手,吩咐立刻组织人手将战船之上装载的财货卸下来暂时放入仓库。这些都是给予派出家丁的将军们的分利,当初有言在先,朱振自然
    不会吝啬。
    安排好了一切,朱振抬脚向马车这边走来,远远的对郭英抱拳笑道“好久不见,郭大哥风采依旧啊。”郭英哈哈一笑,抱拳回礼道“跟你朱伯爷相比,哪里算得上风采不过混吃等死的蠹虫一只,你可莫要笑话哥哥。听闻伯爷今日返京,愚兄特来迎接,今后你我兄弟可要好生
    亲近,有什么好乐子,莫要忘了咱兄弟。”
    花花轿子人人抬,你给我面子,我自然会给你面子。虽然平素这两人并不熟稔,但是此刻相互客气,倒也显得亲近。
    朱振笑道“好说,好说。”
    两人相互客气谈笑风生,朱振至始至终连眼尾都未看朱亮祖一眼。
    真不是故意给谁难堪,是真的不认识
    一个朱家的家将来到近前,小声将刚刚发生之事详细诉说一遍。
    朱振的眉毛便扬了起来,略带诧异的扫了朱亮祖一眼。
    朱亮祖被这一眼看得心里一跳,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没办法,朱伯爷的威名实在太盛,尤其河道上这密密麻麻的战船实在是威压太大。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刚刚虽说举止有些轻狂,非要与人家女眷对话着实有些无礼,但也并没有太过分的言谈与举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端木夫人只是朱振的妾侍又非是
    正室夫人,自己心中仰慕想要亲近有何不妥。
    侍妾,那是等同于财物一般的存在。
    放在诗书传家的世家门阀之中,相互赠与侍妾简直就是家常便饭,甚至被视为一种风流高端的雅事。
    你朱振就算不愿意将侍妾赠予给我,也不能就说我犯了天条十恶不赦吧。
    这么一想,朱亮祖又有些硬气起来。
    至始至终,马车内的端木雨荷即为发声,亦未露面。毕竟此事因她而起,若是她再参与其中,难免有损清誉。
    朱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他踱步来到朱亮祖面前,问道“你是朱亮祖?”
    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手里的马鞭指了指马背上的朱亮祖“你先下来。”
    对方本就魁梧,又坐在马背上,自己跟他说话得仰望,这让朱振甚是不爽。
    朱亮祖却不答应,眼珠子扫视着四周清形,发现周围的仆役劳工已经渐渐散去开始在码头管事的主持之下搬运战船上的货物,或许可以策马加鞭的逃掉。
    心里坐着准备,嘴里哼了一声“某自骑马,与你何干?”
    朱振气乐了,王八蛋,调戏老子的女人,还在老子面前嚣张!
    那就让你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朱振手一挥“将他给本伯弄下马!”
    “诺”
    身后两个亲兵应了一声,矫健的身形猎豹一般窜出,两柄精钢横刀纷纷出鞘,刀芒闪烁,直奔朱亮祖冲去。
    朱亮祖魂儿都快吓飞了,大叫道“朱振,我是国公的爱将,你敢杀我!”
    话音未落,两柄横刀已然齐齐斩出,将朱亮祖胯下良驹的前腿一齐斩断。
    两股鲜血标射而出,健马发出“希律律”一声惨嘶,一头栽倒在地,剧烈的疼痛使得健马翻滚哀嚎,凄厉的叫声响彻整个码头。朱亮祖猝不及防,随着马匹倒下,倒霉的是一只脚在马凳里未来得及抽出,一下子整条腿都被健马压在身下,顿时被沉重的马身压断。幸好他身后带来的家丁反应快速,
    急忙将他从马匹身下拽出来,否则剧痛的马屁在地上翻滚哀嚎,几个滚儿就得把朱亮祖压得全身骨头都断掉
    围观的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果然是宽宏大量朱伯爷,出手真是狠呐。
    郭英更是彻底服气,朱振就是朱振,管你什么爱将不爱将的,欺负上门了,就是直接搞你!
    朱亮祖倒也有种,断了一条腿却死死的咬着嘴唇闷不吭声,疼得一张黑炭脸愈发惨白,满头都是冷汗,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朱振,恨不得一口将朱振咬死。
    朱振微微一哂,向前两步。
    朱亮祖的家丁急忙上前挡住,刚刚是猝不及防被对方伤了马腿将朱亮祖摔在地上,这时候若是还让朱振伤了朱亮祖,他们这些部曲还要不要命了。
    主辱臣死,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朱振一瞪眼,“都给本伯推开”。
    身后的兵卒哗啦一下上来一群,个个手按刀柄虎视眈眈的瞪着几个朱亮祖的家丁。
    郭英看得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言不合就拔刀,真特娘的霸气啊!
    不错,只有这种猛人才配做我郭英的兄弟。只是这样是不是乱了辈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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