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崔大娘根本就没听懂林彩妮是在讽刺陈莫,她只道林彩妮觉着陈莫是读书人,并不管家里的布置之类的。
    “也是,瞧我这个老婆子,怎么拿着老人和女子喜欢的物件来跟陈先生讲,”崔大娘不好意思的笑了,“陈先生,你不要见怪,我去做点午饭,你留下来一起吃。”
    “咦,大娘,你的午饭不是做好了吗?锅里煮着米粥。”林彩妮提醒道,她以为健忘的崔大娘忘记了她已经把饭做好了,只等开锅吃就行了。
    “我把粥拿出来你们先喝着暖暖肚子,然后我炒点菜,好歹让陈先生吃得饱。”崔大娘可不愿意用一碗糙米粥来供奉庄上的先生,虽说崔大娘又没有儿子去庄上读书,但还是觉着先生们吃百家饭是理所当然的。
    “大娘,此言差矣,”林彩妮把眉头拧得死紧,“一米一粥全是来自于您的心意,陈先生饱读诗书,自然知道粒粒皆辛苦的道理,什么饭他也是能够吃得饱的。您这样为了他刻意破费,这不是打他的脸吗,是吧陈先生?”
    “打他的脸”几个字,被林彩妮给咬字咂音的咬得煞是有力,字字都快要迸出火花了。不止如此,她阴阳怪气的说到最后,顺便还把烫手的山芋推给陈莫,让他去接一下。
    林彩妮当然明白崔大娘的意思,崔大娘明明怕陈莫吃不惯糙米,所以想弄点好吃的来,把陈莫当成贵客一般招呼着。
    林彩妮可不这样想,陈莫今天是来跟她找茬的,她不把陈莫赶出去都是陈莫的好运了。崔大娘说是外面雪大无法行路,这话,明明是帮陈莫在这里蹭饭吃找借口罢了。雪越下越大,早早走难道不比晚走强吗?越晚行路,雪反而越厚实,更没法走。
    “你看你看你这妮子,怎么说话的这是,尽让陈先生见笑。”崔大娘哪里肯听林彩妮的“胡说八道”,她嗔怪了林彩妮一句。
    话音落地,崔大娘自顾自的忙去了。
    崔大娘这位老人家虽说没读过书,察言观色的眼力劲还是有的。她知道林彩妮刚才的这话似乎带有强烈的挑衅味道,尽是难为了陈莫,所以她必须帮陈莫扛下来,不能让林彩妮把陈莫给弄的张口结舌。
    崔大娘去了厨房,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响起,而这边,林彩妮赶紧把目光从陈莫脸上移开,然后继续低头剥转莲籽。
    “张家嫂子,摇唇鼓舌、擅生是非的行为最是惹人嫌……”陈莫的目光停留在林彩妮脸上好些时候,才用他温润的声音淡淡的说道。
    依然是从他的口气里很难听出他的心情来,不得不说,这个陈莫不愧为人师表,涵养是极其好的。
    一句话说的林彩妮心中万千纠结,犹如千万匹草泥马在面前奔过。
    陈莫不就是认准了林彩妮轻嘴薄舌,喜欢挑唆是非的吗……
    算了,林彩妮跟陈莫的争执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虽然没有跟真正的农夫拌舌那样吵的脸红脖子粗翻天覆地的,但终归是伤了和气。并且,你来我往的互相攻击了半天,都惹了一肚子气,谁也没讨着多大的便宜,何苦来着。
    但林彩妮却认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陈莫这人的心眼比针眼还小,日后,还是别再得罪他了,隔着他远一些,以免再次惹恼了他。
    “不好意思陈先生,你的话我没听懂……”林彩妮漠然的笑了笑,假装轻松的避开了话题。
    “……”
    陈莫对着林彩妮的说法半信半疑,倘若林彩妮是个男子,怕是舌战群儒之类的不在话下,而如今,陈莫只稍稍拽了文,林彩妮居然说她听不懂。究竟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她故意避重就轻,陈莫也无从得知。
    不过林彩妮这装傻充愣的主意还算成功,陈莫再也没再说出什么攻击性的言论来,而是沉默下来。
    林彩妮本想问一问陈莫究竟为什么要留下来吃饭,他的决定对林彩妮来说觉得格外蹊跷,毕竟陈莫家里再穷,也不至于非要在跟他非亲非故的崔大娘家里蹭饭吃。况且他应该看出来,崔大娘家里更穷,穷的揭不开锅,他这一顿饭,可要难为了崔大娘了。
    可是没等林彩妮组织好语言,陈莫已经下了炕,说是要为崔大娘打下手。
    林彩妮撇撇嘴,刚才是她疏忽了,其实该帮崔大娘的人是她。毕竟在这个时代,做饭理应是女人的活儿,大男人在厨房里忙活只会让人笑掉大牙。况且,林彩妮还没真的伤到不能活动的地步。
    虽然林彩妮打心眼里不想让崔大娘给陈莫做饭,但如今做了,林彩妮也是用餐中的一员,所以为了崔大娘,她也得有所表示了。
    在崔大娘推搡着不让陈莫做活时,林彩妮也下了炕,来跟崔大娘说还是让她帮忙吧。崔大娘终于有了由头,她赶忙跟陈莫说厨房里哪能容下好几个人一起忙,还是让二妮子帮她好了,陈先生去炕上等着。
    林二妮不咸不淡的瞅了陈莫一眼,然后殷勤的来帮崔大娘准备菜。
    陈莫则识趣的回到了炕上,伸手剥起了转莲子儿。
    崔大娘家里没有肉也没有鱼,倒是找出了四个鸡蛋,然后就是素菜,萝卜、菘菜、大葱、芫荽、马铃薯,还有一些芋头以及地瓜。
    林彩妮把这些东西都洗了洗,然后她想帮助崔大娘烧火,崔大娘却担心她的伤,愣是不让她忙活了。
    崔大娘做什么都是把好手,她一边烧火一边炖菜,倒也忙的游刃有余。
    但是,菘菜和豆腐炖着吃林彩妮还能够接受,以及鸡蛋加上菘菜也可以炖了吃,而其它的菜肴,林彩妮可就无法接受炖菜了。
    然后,等到炖熟了这两个菜,林彩妮便央求着让崔大娘把厨房让给她,她来试着做几道菜。
    崔大娘笑着摇摇头,于是甘愿做了火头军,任着林彩妮炒了马铃薯,又炒了萝卜,然后用木菌做了汤,把剩下的两个鸡蛋打了进去。
    五道菜属于单数,这是农家极不喜欢的数字,于是林彩妮又做了一个清清爽爽的地瓜汤。可惜时下的糖太贵,崔大娘家里买不起,也就没有加糖。
    实在不知道不加糖的地瓜汤能不能好吃,林彩妮看着清清淡淡的汤和熟透的地瓜丁儿,心里没底,于是想先尝一尝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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