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长老叹息一声,说道:“悠思,你要做什么,你就说吧。”
    他知道,悠思明明可以喊人,或者喊公孙靖起来帮忙一起制服这个魔族的家伙,但她却选择自己一个人大半夜在此处携着这名魔族中人出现。
    这太明显了,悠思她,还不死心,她还有事要做,才选择利用这个机会再度掺和进来。
    果不其然,悠思面无表情说道:“长老确定要我在这里说?这可能会让你很为难的。”
    司马长老一听,便知道事态不对,他神色严峻,挥了挥手对其余人说:“别都站在这里不动,方才已让你们都回去休息的,现在一个两个的都还干嘛呢?不关你们的事了,全都给本长老回去睡觉!”
    司马长老在国宗门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这一点并不会随着他逐渐年迈而轻易改变。
    一众弟子中有许多人是见识过司马长老发脾气的样子的,有的更甚至是领教过这其中的厉害滋味。
    谁都不愿意去承担司马长老的怒火,毕竟这可是除了顾君酌、公孙靖以外,国宗门里的第三把交椅了。
    于是纵然好奇心再重,所有人还是选择保下性命要紧,便都撇了撇嘴慢悠悠挪回自个儿的屋子里了。
    好不容易,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却又是浪费了不少时间,估摸着这一夜是彻底不用睡了。
    司马长老转身对凌鹭说:“凌公子,今夜也辛苦你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莫要再为我国宗门之事多加操劳了。”
    凌鹭虽然对悠思的突然出现十分的不喜,但他也权衡得了轻重,知晓司马长老是话中有话,言下之意自然是不愿意有谁来掺和国宗门的事情,包括他凌鹭。
    所以凌鹭也识趣地点了点头,说道:“那是自然,多谢长老记挂,那晚辈便先回去休息了,请长老也注意身体,早些安歇。”
    司马长老说道:“好的,好的。”
    待凌鹭走后,司马长老这才直视悠思和跪在地上的那名魔族中人。
    “说吧,你又要做什么?”
    “长老的语气着实让人难过,我还能做什么,不过是做我该做的事情罢了。”
    悠思说罢,指了指地上跪着的家伙,义正言辞地说道:“长老,我从前确实做过不少错事,但我都是针对殷童的,您仔细想想,我何曾如那殷童一般,伤害过国宗门的弟子?殷童的所作所为我也已经听说了一二,我想,比起那个妖女,我应该不是什么罪不可赦的人吧?”
    司马长老因她本就是公孙靖的女儿,还有悠思那枉死的娘亲,也只叹她先前是年轻气盛,不愿多做责怪悠思,见她如今说这些话,已然有几分动摇。
    他点了点头,只觉得有几分道理,“嗯,你继续说吧。”
    悠思悄无声息扬了扬嘴角。
    “长老,我此番真的知道错了,魔族中人蠢蠢欲动,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瞧瞧,现在就已经敢明目张胆地闯进来,日后必有一场大战,眼下整个国宗门只有长老一个人在支撑,实在太辛苦了,不如将我放出来吧,我好从旁协助您。”
    “不行!”
    悠思话音刚落,立马就遭到了司马长老的呵斥,他拄着龙头拐杖锤了锤地面,说道:“是师尊亲口下令要将你关押起来,我如何能趁师尊不在就擅自做主?违背他的命令,我实在做不到,悠思,这里没有你的事,今夜你能抓住这魔族宵小,我司马感激不尽,但你说的事情,还是别再说了吧。”
    悠思却忽然下跪在司马长老面前,“长老,我心意已决,是真心诚意认错的,您若不答应我的请求,我便立刻在此自尽!反正整日在墓园里碌碌无为,没办法帮到什么,也是废人一个,倒不如趁现在一死了之,一了百了,我也好跟我那早死的娘亲团聚去了!”
    悠思说罢,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二话不说就要往胸口刺去。
    司马长老吓坏了,立刻打掉她手中的利器,扶住她大声斥责:“你这个臭丫头!竟然敢动不动就使自杀的招数来吓我这个老人家,你疯了不成?!你娘亲都死了,你还要跟着去,这像话吗?这叫你父亲怎么办?他可现在只剩下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说罢,连忙扶着悠思起来,却见悠思已然双目聚泪。
    “长老……悠思知错了……但悠思是真的很想帮上一点事情的,我真的知道错了,长老,您就放我出来吧。”
    司马长老其实极其疼爱她的娘亲阿琦,阿琦死后司马长老一直郁郁寡欢,见悠思这些年愈发不争气也气得干脆不想割舍对阿琦的疼爱到她身上,但说到底,还是不忍看她死在自己面前的。
    他犹豫着:“可是,这……”
    悠思一听,知道事态有望,于是趁热打铁道:“长老,不如这样吧?您就先放我出来,待日后师傅回来了,我马上就回去墓园继续看守,一切自然等同于没有发生过,这样我既能帮忙,长老您也不算违背师傅的命令了,不是吗?”
    司马长老皱了皱眉,最终在悠思满眼泪水的注视下,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悠思见状,笑道:“悠思多谢长老成全了!”
    “这可是你说的,时候到了你自己就主动回去,还有,这段时间,别对其他弟子透露太多,你自己也安分守己,不许外出,也不许在国宗门惹是生非,明白吗?”
    “那是自然,放心吧,我这次是真的改过自习了。”悠思说道。
    司马长老这才扬了扬眉毛,“好了,现在天色晚了,你且去墓园收拾收拾行囊,顺道去告诉你父亲一声,当然了,若因你出来了,你父亲也愿意出来,那自然是更好不过了。”
    “好的,那长老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司马长老打了个哈欠,“也是,我确实累了,唉,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悠思,这魔族的宵小就交给你处理了,你带着他先去玄武殿吧。”
    他一边絮絮叨叨着一边拄着龙头拐杖慢慢悠悠离开了悠思的视线。
    然而他却并未回头看一看,在他身后的悠思,额间悄然显现出一抹黑红色的邪恶纹路,若隐若现,,张扬至极。
    悠思眯了眯眼,目送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
    “老东西,放心吧,你很快就没机会再这么辛苦了。”
    她冷眼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忽而伸手扬起一团黑色的火焰,一把洒在那所谓的魔族中人身上,但那人却一声不吭,一动不动,任凭火焰将其吞噬干净。
    最后,那人消失不见了,火焰也随之消散于空气中。
    悠思走近几步,蹲下去看,只见地上赫然只剩下一个绑着红绳的小草人。
    慕容黎使的竟是个如此好笑的法术,却骗得别人团团转。
    悠思拾起那个小草人,收回怀中,转身面无表情回了墓园的必经之路。
    ……
    凌鹭回到屋中,长夜漫漫只剩一半,他却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
    一闭上双眼,满脑子都是今晚不小心看到的卫清忧……
    凌鹭原本平静的心再度浮躁起来,他的呼吸加重了几分。
    该死的,好熟悉的感觉,今夜卫清忧的身躯让他只觉得好熟悉,尤其是胸口处那颗妩媚的朱砂痣,让他乱了心绪。
    凌鹭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有什么记忆有关于此。
    正当苦闷之际时,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凌鹭吓得立刻坐了起来。
    他终于想起为何在看到那颗朱砂痣时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了。
    前不久,穹山事件后他在客栈酒后乱心的那一夜,依稀记得,与自己翻云覆雨的那名陌生女子,胸口处好似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朱砂痣!
    凌鹭想到这里,吓得顿时三魂不见了七魄。
    不会这么巧吧……
    难道那一夜,真的是卫清忧?!
    不,不可能的,第二天,他明明问了卫清忧,可她却一问三不知,看那模样,却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不,也不能这般笃定,万一真的……
    也是,若真的是,她一个姑娘,怎么好意思说,更何况自己从前一直说讨厌她什么的,她自然不想说与自己听了,她同卫傅一般,本就是个要强的人。
    凌鹭蹙了蹙眉,忽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同时嘴里念念叨叨着。
    “凌鹭,若真是如此,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一想到若自己真的这般伤害过卫清忧,凌鹭便恨不得抽死自己算了。
    一个清白姑娘,真的受了这般委屈的话,该哭掉多少眼泪啊?
    凌鹭一想到这里,脑海中便浮现出卫清忧蒙着被子用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抽抽搭搭的场景。
    一颗心不知怎的便疼了起来。
    自己难道真的就这么讨厌她吗?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自己,才不讨厌她……
    凌鹭心乱如麻,为了探清事实,他心生一计。
    既然有了第一次,倒不如再来第二次,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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