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只的,才一岁多点。陈仰刚说完,就听文青热情道,抱过来一起玩啊。
    陈仰觉得那只叫妮妮的狗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情敌,他默了默:下次。
    .
    文青还是老样子,表现欲旺盛,随时都能演一出,他拉着陈仰去厨房,说要请吃早饭。
    陈仰以为文青是纯表演,没料到他来真的,而且早餐的食材很丰富,不像是一个人的量。
    你平时也自己烧饭?文青理了理蓬乱的刘海。
    陈仰点头。
    那我们较量较量?文青的眼睛一亮。
    陈仰抽了抽嘴角,这走向很迷,他摆摆手:我现在的状态不好,影响发挥。
    那什么时候行?文青很有耐心的样子,你说个时间。
    陈仰说:等我对象回来。
    什么?你有对象了?文青一副吃到馊瓜的天崩地裂表情,你绿了朝简?!
    陈仰静静看着他,不接他的戏。
    文青不满意地撇嘴:还是向狗好玩。
    你们果然同居了。文青耸耸肩,什么时候结婚啊?他清了下嗓子,正经地毛遂自荐,我给你们当司仪。
    陈仰:
    .
    早餐简略化,文青烤了土司给陈仰吃,涂了很多番茄酱。
    陈仰一晚上没睡,现在精神依旧亢奋,他坐在桌前刷手机,指尖在朝简的号码上停了很久,凝成了一小圈汗湿的水印。
    太想听到朝简的声音了,随便说点什么都好。
    信息提示音响起的时候,陈仰的手指颤了一下,他迅速点开。
    不是朝简。是昨天那个情感咨询机构。
    陈仰把手机一丢,又郁闷又想笑,朝简是昨天走的,现在满打满算才过了一天,他这么快就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觉。
    明天怎么办?后天,大后天又要怎么办?
    陈仰觉得他的焦虑是合情合理的,刚开始谈就分开了,这谁受的了?他长长地叹口气,还有得煎熬。
    早知道就在朝简走之前多亲几下了,大不了亲一口洗把脸。直接淋冷水亲也行啊。
    陈仰咬土司的动作一停,那淋着冷水做呢?是不是也可以?
    不过热胀冷缩,会比较难进行吧?陈仰不太懂,但他不想看片子学习,他想自己摸索自己体会。
    大清早的,我都在想什么啊?陈仰红着老脸嘀咕,这算不算苦中作乐?他抬起头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一处。
    那是一个相框,照片上有两个小孩,大的是女孩,十一二岁的模样,她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陈仰通过小男孩额角的胎记认出了他的身份。
    阳台上的文青打完电话进来,他发现陈仰在看相框就大大方方介绍:我姐。
    陈仰没有从照片里的女孩身上看到文青的影子,轮廓并不相像。
    不是亲的。文青笑着说,她是我养父母的孩子。
    陈仰没有想要打探个人隐私的意思,他另起话头:我从一个任务者那知道了你的身份号,0113。
    文青一边的嘴角斜了起来,笑容充满邪气:谁?
    陈仰欲要说话,文青打断道:你先别说,让我猜猜。
    文青将指间的硬币往上空一弹,硬币在他的瞳孔里坠落。
    是不是郑之覃?文青接住硬币,歪头说。
    陈仰:嗯。
    我仔细想了想,目前知道我身份号的总共就三人,很好排除。文青哼了声。
    那老家伙把我卖了,我也要卖他。文青看着陈仰,恶劣地笑了一下,你想不想知道他恋丑的原因?
    陈仰说:不想。
    文青跟陈仰同时说话:一个畸形女孩救了他。
    陈仰表情诧异,他记得郑之覃的脖子上戴着一个十字架,旁边还有个女士小挂件。
    那次的任务很惨。文青嘴上这么说,眼里却散发出兴奋至极的光芒,开局就死了三分之二的人,到处都是碎尸残肢,肠子内脏掉了一地。他叹息,就那一次,之后再也没遇到那样惊险的开局了,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
    陈仰看文青舔唇,脸上写着三个字怀念啊。
    郑之覃那老东西爱上了畸形女孩,就因为她没有丢下他,放弃他。文青怪笑,你信吗?那么容易就爱上了。
    陈仰信,在任务世界的生死存亡背景下,不论是害怕,怯弱,还是信任爱恋所有情绪都会放大很多倍。
    其实我认为郑之覃恋丑癖的根源不是爱,是恐惧。文青意味深长道。
    陈仰继续吃土司。
    你怎么不问为什么?没劲。文青跪到旁边的椅子上,趴在桌前说,我们是邻居,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
    当时郑之覃受了重伤,那女孩搀着他走不快,怪物追过来了。
    哦豁,文青摩挲硬币,那女孩把郑之覃放在暗处,他看着她被啃得坑坑洼洼,她的脸还朝着他的方向。
    你想想,那能不造成心理阴影?郑之覃肯定是因为恶心才有了那癖
    好,他想直面恐惧战胜恐惧。
    陈仰听完就用纸巾擦掉嘴边的番茄酱,问了一句:你全程都在场?
    文青垂头抿嘴,一副愧疚自责的姿态,下一秒他就笑嘻嘻:是啊,我在场,我在角落里看着。
    陈仰说:你总是戴面|具不累吗?
    文青拉下了脸。
    气氛僵硬。文青玩味道:换成你,你会在不能自保的情况下去救人?
    陈仰:不会。
    文青的嘴角还没咧开就听陈仰说,我也不会把那样的事当成是有意思的事。
    看来没什么好讨论的了,我们的经历不同,文青将自己的那盘土司捞过来,我的人生有意思的事太少了,只能随便乱凑。
    .
    墙上的钟摆在摇动,外面阳光灿烂。
    陈仰安静吃掉一块土司,胃里有点不舒服,他拿起手机看看又放回去,眼下的青色阴影跟布满血丝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很累。
    我没记错的话,你跟我说过,你做了无数任务。陈仰忽然开口。
    唔。文青口齿不清地发出一个音。
    陈仰眯眼,不对劲。
    现在已经确定任务有尽头,那文青怎么还在走?无数任务是什么概念?多到记不清,按理说他应该早就走到尽头了。
    陈仰感觉自己触到了什么东西,却剥不开那层纱。他瞥向身边的文青,以对方的智商,不可能不知道这里面的问题。
    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想过解绑身份号,一个念头都没动?陈仰想到了一种可能。
    文青单纯地反问:为什么要解绑?
    陈仰说:结束啊。
    为什么要结束。文青再次反问。
    陈仰无语了会,把皮球踢给他:为什么不要结束?
    就是不要结束。文青把叉子一扔,他静止一般坐了几秒,激动道,我有新的游戏盘,你等着我去拿,我们玩游戏!
    陈仰扶额,文青做他邻居真的是他感觉自己的时间会被对方扒走,思念的揪心感也会因此压住。
    说不定一转眼朝简就回来了。
    陈仰起身去卫生间,他正要进去的时候回了下头,对面是文青的房间,门是开着的。
    鬼使神差地,陈仰朝那个方向走了几步,他停在房门口往里看,冷不丁地跟挂在床头的照片打了个照面。
    那是张遗照。
    尺寸很大,占据了大半个床头,极其瘆人。
    照片上的女孩和客厅那个相框里的是同一个,文青的姐姐。
    陈仰猛然回头,文青站在他身后,不知站了多久。
    两人都没说话。
    正当陈仰想要打破诡异局面的时候,文青忽然笑了起来:那也是我姐。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她死了。文青嘴边的弧度很大。
    陈仰以前在意朝简的家庭情况,后来就不在意了,至于其他人,他一直都没有窥探欲。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不是故事会,是人生,别人的人生。
    陈仰刚要摆出回避的态度,文青就一把抓住他的手。
    我昨天才回国住进这儿,时差没倒好,今早犯了低级错误忘关房门,我床头的姐姐就这么凑巧让你看到了,缘分啊。文青几乎快要哭了。
    好好说话,别再演了。陈仰挣脱开他的手。
    文青突兀地大喊: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陈仰脑阔疼,他还不如在家撸狗发呆。
    文青神秘兮兮:我有个故事,一直找不到听众。
    现在找到了。他说。
    不多时,陈仰坐在沙发上面,手里拿着洗干净的苹果,文青坐在他面前的地毯上,两条腿盘着,很惬意。
    讲故事的轻松氛围在他们中间展开。
    从前有个小孩,他叫M,文青摇头晃脑,M在孤儿院长大,四岁的时候被一户人家领走了。
    于是他有了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姐姐。文青微笑,多么幸福美好的新旅程啊。
    陈仰啃了口苹果,沙的,不脆,绵绵的,他不喜欢吃,觉得糊嗓子。
    那户人家想要个儿子才收养M?
    文青点头又摇头:M的妈妈不育,他的姐姐跟他一样,也是收养的。
    陈仰把嘴里的苹果咬碎咽下去,这跟他想象的有偏差。
    M觉得姐姐不喜欢他,因为她有很多玩偶,她却把床头那个最旧的玩偶送给了他。文青说,M也不喜欢姐姐,他第一天晚上就拽着旧玩偶哭鼻子。
    姐弟俩相差六岁,一个上幼儿园,一个在小学,各有各的地盘,平时不在一起玩,但是谁受欺负了,另一个会跳起来替对方报仇。
    陈仰有感而发,就像他一样,他可以欺负妹妹,别人不行。
    有一天,M感冒没去幼儿园,他在自己的小床上睡觉,迷迷糊糊听到了姐姐的哭声。文青顿住。
    陈仰把嘴边的苹果放了下来。
    M循着哭声去姐姐房间,看见爸爸压在她身上,她不停挣扎尖叫像被人捅破了肚子的小鸟。文青垂头转硬币,脸上挂着笑意,M吓哭了,那时的他还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爸爸在打姐姐,他要进去救姐姐,这时候妈妈过来了。
    陈仰看着旋转的硬币。
    M想啊,妈妈来了就好了,妈妈会保护姐姐,可是
    硬币停止了旋转,文青轻声说:妈妈捂住他的嘴不准他喊。
    并且把姐姐房间没关好的房门关上了。
    第137章 你好青春
    陈仰的人生有痛苦和悲伤, 他也目睹过别人的不幸,许许多多各种各样,这会听到文青那么说, 还是有一瞬的窒息。
    那天妈妈带M去了街上, 给他买了他最喜欢吃的甜甜圈, 他只吃了一半,剩下一半带回家给姐姐。文青说,只要姐姐吃了甜甜圈就不哭了。
    陈仰见文青摸着硬币半天没往下说,就问道:那他姐姐吃了吗?
    文青仰起脸笑:吃了, 也哭了。
    陈仰把大半个苹果搁在了茶几上面,他想抽根烟, 可惜兜里没有。
    姐姐躺在床上说她很疼, M要给她呼呼,呼呼就不疼了,姐姐又抱着他哭。文青说, M跑去打爸爸,打完回来跟姐姐说,姐姐我帮你打过爸爸了,姐姐却哭得更厉害,她说她没有爸爸了, M不懂。
    过了好几天姐姐才去上学, 她不再笑了,总是哭,M想往她房间跑,妈妈叫他不要吵到姐姐。文青讲着故事,有次M在幼儿园跟女同学玩的时候把她压在下面,像爸爸在姐姐身上那样动
    陈仰的余光瞥向文青, 看他咧着嘴笑起来,语气慢慢悠悠:老师说那是不对的,只有坏蛋才会那么做,于是M知道爸爸是坏蛋,他回家跟妈妈告状,结果妈妈把他打了一顿,爸爸叫他别哭了,他没有听话,爸爸就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往墙上砸,他听到了姐姐尖叫的声音。姐姐扑过来抱住了他。
    M头上的伤好了以后,爸爸还是爸爸,妈妈还是妈妈,姐姐也还是姐姐,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和从前一样。文青的身体后仰,整个人躺在了地毯上,假的。他嘻嘻道,爸爸在演,妈妈在演,姐姐在演,后来M也学会了演戏。
    随着文青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客厅的空气凝了起来。
    文青爬起来咬着吸管喝两口可乐,指指旁边的苹果:怎么不吃了?不好吃吗?
    等会。陈仰靠进沙发里。
    那我继续讲,故事还没完,还没完。文青呢喃了句,哦,对了,补充一下,姐姐很漂亮,弟弟M很普通。
    陈仰单手撑着头,手掌盖着小半边脸,半搭着眼看文青。
    接下来是高潮。文青的语速刻意放慢,那一年春节,M又听到姐姐房里传出床晃啊晃的声音,晃得好响,但他没有听到姐姐的哭声,一下都没有哦。
    早上M被妈妈的哭叫声吵醒,他抱着姐姐的旧玩偶出去一看,爸爸死在了姐姐的床上。 文青瞪大眼笑,怎么样?够不够精彩?
    陈仰沉默不语。
    帅哥,你这人就是没意思,这么魔幻的故事你都没拍手叫好。文青把手放在脑后,我想想后来怎么样了,他拉长了声音,后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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