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他感觉陈仰跟唐僧似的念念念,而他是那只孙猴子,紧箍咒勒得他头疼欲裂,眼前全是星星。
    哪来这么多问题,不是出来旅行的吗?向东没好气地冲道。
    陈仰:说好了让脑子放个假,结果倒好,脑子刚来就紧急加班。
    他纠结去走到朝简面前。朝简给了他一个小贝壳,带着浪花跟阳光的温度。
    .
    浴场一事打乱了陈仰的心理建设,他在海边坐了一下午,傍晚的时候被向东和凤梨拉去吃海鲜。
    向东撬开一瓶白的,给陈仰倒了半杯:喝了睡一觉,别他妈给自己制造压力,你不是救世主,我们慢慢来,慢慢走,ok?
    凤梨听不懂,但不妨碍他吃狗粮,他两只手交叉着搭在下巴底下,看着陈仰跟朝简说悄悄话,满脸姨母笑。
    陈仰给朝简倒了点酒,停下来,试探地问道:你酒量行不行?
    朝简说:没事。
    对面的向东冷笑,老子喝酒的时候,你还没出生,这次怎么也得压你一头。
    于是向东想方设法跟朝简碰杯,他一口闷了,酒杯朝下:该你了。
    朝简抿唇。
    陈仰护犊子地说道:他还是个孩子。
    又一次听到这话,向东竟然有种孩子只会晚到,却永远不会缺席的感觉。
    看热闹的凤梨吐掉蛤蜊壳:仰哥,十九岁不是小孩子了。
    我知道!陈仰刚才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想起来,朝简不喜欢他那么说,昨天他更是保证以后再也不那么说了。
    真是打脸。
    陈仰没脸看朝简,他见对方端起酒杯,赶忙阻止:别喝了。
    那怎么行。向东翘着二郎腿,嚣张道,酒桌上有酒桌上的规矩,再怎么说,我也是长辈。
    凤梨:老大这逼装的,算是倚老卖老吗?
    朝简一口干了。
    陈仰拦都没拦住,他桌子底下的脚狠踹了向东一下。
    向东得意地哼了几声小曲。
    片刻后,向东忍不住想给朝简递纸笔,问他要教学方案论如何成为一个绿茶。
    总共就喝了那么点酒,他也好意思醉。醉就醉了,还他妈往陈仰怀里蹭。
    向东嘲笑:装的。
    陈仰想也不想就反驳: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就是装的。向东把大龙虾钳往桌上一丢。
    那虾钳还没吃,凤梨赶紧捡回来,他听老大无耻地来了一句:要是那小子在这撒尿,我就信他是真的喝醉了。
    凤梨坐开点,默默啃虾钳,顺便旁观老大被虐。
    陈仰扶住往他身上倒的朝简,他还没说话,对方就把嘴角一撇,孩子气地说:我不撒。
    向东玩味道:看吧,我就说是装的。
    陈仰垂眼看怀里的人,闻到他气息里的酒味,想说的话瞬间忘了。
    不能那么做,哥哥不喜欢。怀里人咕哝。
    陈仰的脸色蓦然一沉,喝醉了还不忘哥哥!他把人推开,严厉道:坐那!
    被推开的人又蹭回来,两条手臂跟铁钳似的圈住他的腰:哥哥
    陈仰心里头闷闷的,像要下雨的天空,透不过气,他想说,你叫错人了。
    转而一想,没叫错,他也是哥哥。
    向东,凤梨酥,陈仰的腰被朝简攥得生疼,他喝醉了,我先带他回酒店。
    松开,朝简,我腰要断了,嘶陈仰扒不开腰上的手臂,他快没办法喘气了,这家伙喝醉了怎么这么难搞。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现在不就是。
    陈仰根本顾不上难为情,也忘了拉开距离,只想赶紧让醉鬼听话,他用老师教小朋友的口吻说道:小朝同学,你要听话。
    喝醉了的人缓慢抬起头,一双潮湿的眼直勾勾盯着陈仰:听话有奖励吗?
    向东:老子要掀桌了。
    凤梨:好好好,我要看奖励!
    给我奖励,我听话。喝醉了的人一眼不眨地看着陈仰,执着地说着。
    陈仰的脑子里嗡一声响,奖励?什么奖励?他的小手指被勾住了,耳边是少年嘶哑浑浊的低喃,拉钩。
    第119章 你的快递到了
    喝醉了的人很难捞得动, 陈仰在向东的帮忙下才把朝简弄回了酒店。
    凤梨一路给他们拎东西,他觉得东哥实惨,明明看不惯朝简却又下不了手。就算东哥手里有银针, 他也不敢偷偷往朝简身上戳。
    只要他戳了, 那就是给朝简送素材。
    电梯的数字从1往上升, 陈仰吃力地揽住朝简,冷着脸瞪向东:非要他喝,现在好了,他都醉成什么样了。
    向东磨着没点烟的烟, 别他妈说了,老子现在后悔得想吞烟自杀。
    试问这个世上最操蛋的事是什么?给情敌助攻。
    其次呢?情敌是绿茶。
    凤梨凑近陈仰, 小声说:仰哥, 我老大不是故意的。他泪往心里流。
    陈仰嗯了声,他知道这件事不全怪向东挑衅,朝简也有责任, 喝不了就说喝不了,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都是成年人,酒桌上较劲很幼稚。
    喝醉了,遭罪的不还是自己的身体。
    向东要是知道陈仰所想,铁定会忍不住扒他眼皮, 让他睁大眼睛看看他的狗比搭档是真醉假醉。
    这一套向东追旧相好那会儿也用过, 他还能不知道这里面的名堂?不就是想要借酒上垒。
    朝简身上的秘密比他胳膊上的体毛还多,表白都有顾忌,估计也不敢直接上三类,到顶就是二垒。
    向东嘴边的烟抖了抖,二垒也做梦,别想了, 陈仰不是恋爱脑,感情上也比较粗糙迟钝,他适合直球。而朝简走的是温水煮青蛙模式,又是零碎的细节又是偷偷摸摸,没人提醒陈仰根本察觉不到。
    所以就算陈仰开窍了,他也不会任由朝简胡来,他心里的那条界线会约束自己,阻止对方。
    朝绿茶的算盘注定要落空。
    向东扫了眼旁边的陈仰,当初信誓旦旦说我不是gay的人,这会脸被打得啪啪响,他偏偏还不能嘲。
    一旦向东嘲了,陈仰就会在窘迫中意识到一个事实,他为了一个人,连性取向都变了,那样的感情比他想象的要深。
    向东恶劣地想,最好晚点意识到那一点,越晚越好!
    .
    不多时,陈仰把朝简放到床上,揪住衣领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平时背着还好,怎么喝醉了这么沉。
    仰哥,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吧,要不我们留下来?凤梨颠了颠脚,左脸写着吃狗粮,右脸写着看奖励,脑门是单身狗请求被虐死。
    向东想把凤梨就地正法,他脸色难看地看向陈仰:行不行?
    陈仰犹豫着说:不用了,你们回去吧,他虽然在吃饭的时候跟路上闹了,但现在安静多了,我应该能应付。
    向东的拇指抵着打火机盖帽,舌尖在口腔里刮了一下:成,有事叫我。
    凤梨不敢置信,老大这么干脆利落?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向东踹了他一脚。
    奖励看不到了凤梨嘟囔着追上老大,悄咪咪用气声跟陈仰打招呼,明天见,他笑的时候,脸颊上的那个小酒窝若隐若现,就像是刚蒸好的冰糖雪梨,甜而灼明。
    向东跟凤梨走了以后,房里静下来,陈仰站在床前看喝醉了的人,看了一会,他拧着眉心给对方把鞋脱掉。
    别乱动。陈仰按住差点踢到他下巴上的脚,听朝简模糊不清地喊着,奖励
    陈仰当作没听见。
    我要奖励。朝简突然坐起来,被酒精烧红的眼死死瞪着陈仰。
    什么奖励,没有。陈仰被瞪得呼吸不顺。
    朝简的脑袋耷拉了下去,低低道:哦,没有他又抬起头,目光阴冷,你骗我!
    陈仰没料到朝简会在喝醉的时候发病,他快速抓了些奶片递过去:捏着玩吧。
    朝简看都没看。
    这个很好玩的。陈仰学着他平时折磨奶片的样子,咔咔捏碎,再碾成粉末,你看,就像这样。
    粉状奶片被大力打掉,陈仰的指尖又疼又烫,他刚要发火,就见朝简用一双快要流泪的眼看着他。
    满腔的恼怒被一场初冬的雪花覆盖,空气里仿佛能闻到梅花香。
    你骗我。朝简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拉过钩的。
    陈仰也想哭了,没有奖励啊,奶片都不要了,那他还能给什么?他跟朝简你瞪我,我瞪你的瞪了片刻,脑子里灵光一闪,火速从背包里拿出中性笔:手伸出来。
    朝简一动不动,木头人一般。
    陈仰只好蹲在床边,拉过他的手,认真画了几笔:奖励。
    朝简看着手上的东西。
    这太阳是你的了。陈仰哄道。
    朝简抬起那只手,一瞬不瞬地望着手心里的阳光,他动了动唇:我的。又哑声说,早晨,朝阳。
    陈仰怔了怔,他揉揉朝简的头发,笑道:昂,朝阳。
    蹲了会,陈仰站起身,衣角被牵住了,他回头说:我去拿毛巾。
    .
    陈仰没照顾过醉鬼,他动作生疏地给朝简擦了脸跟手,让人躺下,被子一拉。
    要睡觉了吗?陈仰怕朝简吐的时候呛到,在他脑后放了两个枕头,不想睡就这么躺着。
    朝简睁着眼睛,目光落在陈仰脸上,却又像是透过他搜寻着什么。
    陈仰以为朝简又在想那个哥哥,他忍了忍,不冷不热道:你要是怎么都忘不掉,就去找他。
    朝简眨了下密密长长的睫毛,看起来无辜又单纯。
    陈仰平静说道:你的左腿已经在恢复了,说明你有跟自己的心理问题作斗争,不如你勇敢面对,跟那个人面对面谈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否则你的心结永远都不能彻底解开,它会困你一辈子。
    我愿意。朝简看着他说。
    陈仰的平静表情瞬间龟裂,他扯起一边的嘴角:行,那你继续纠结吧,别出来了,困死你。
    后知后觉自己越说越情绪化,陈仰离开床前,回来的时候脸上是湿的,手里多了个啃出两个坑的苹果。
    俗话讲,酒后吐真言。
    要不要利用这个机会陈仰嚼着苹果,余光偷瞄躺在床上的人,这么做不厚道,缺德,欺负小孩子。可是机会难得。
    天枰在一点点倾斜,陈仰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我曾经问过你,三位数的身份号是不是最小的,你告诉我不是,我问你怎么知道的,你回我说是猜的。他弯腰凑近,紧盯着朝简,真是猜的吗,还是说,你见过更小的?
    朝简不语。
    初次交战,以陈仰一枪打空收尾。陈仰换了个地儿打:郑之覃觉得你熟悉,你在A3楼那个任务之前就认识他?
    还是没有半点回应。
    之后陈仰又打了几枪,全部没声响,他大感失望,这家伙喝醉了都有防备。
    既然任务有关的问不出来东西,那问别的试试。陈仰想了想,问了个问题:为什么要我剪圆寸?
    好看。一直闭口不言,耳朵犹如挂件的人这次发出了声音。
    陈仰被一块苹果噎到,他重重咳了好几声,咳得脸发红:真的好看吗?
    好看。朝简摸手心的阳光。
    陈仰说不清是松口气还是失落,他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你是不是傻,我问的是我,不是它。
    算了,我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陈仰咔嚓咔嚓啃苹果,原本躺得好好的人爬起来,一把将他拽到床上,力道很大。
    别耍酒疯!陈仰呵斥着想要从朝简怀里起来,一条腿挂上他的腰,他整个人傻了。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朝简的另一条腿也挂了上来,八爪鱼似的缠着他。
    这姿势不行,不行,陈仰还没挣脱出来,就不知怎么被调了个位置,天旋地转,心脏停跳。
    陈仰瞪着趴在他身上的醉鬼,醉鬼对他笑。
    那笑容杀伤力惊人,却又隐约混着几分酸涩感。
    陈仰没有被人这么压过,本能的想快点逃离,他挣扎着,却又很快停下来,全身僵硬。
    不敢挣扎了。因为他有点起反应了,完蛋。
    朝简,陈仰后心冒虚汗,他咽了咽唾沫,有些慌乱无措地轻喊,朝简,朝简,朝简
    脑子里只有这个名字,陈仰一遍遍地喊着,除此以外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会不会被发现?要是发现了,他就说是正常生理反应。
    陈仰想好了说辞,身体反应依旧很慌,他不太好了,得快点离开。
    朝简弓着腰背低了低头,又低下来一点,带着酒味的气息喷洒在陈仰的口鼻上面。
    陈仰得身子骤然绷紧,他欲要推开朝简,一滴液体掉到了他的唇上。温温的,陈仰下意识伸舌舔了舔,是咸的。
    哭了?陈仰呆愣地看过去,一片阴影投了下来,身上的人把头埋进他的脖子里面。
    难受。醉鬼的声音很压抑,也很痛苦。
    陈仰讷讷:喝多了能舒服吗
    我难受。醉鬼又说,抱紧了他的整个世界。
    陈仰在这个窒息的拥抱里发愣,他本想以后在家里备点酒,有必要的时候就让朝简喝醉,听点真话。那样有利于交心。
    可是这么难受的话酒还是不备了吧,陈仰望着天花板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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