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里没有半点动静。
    乔小姐轻笑了声,脸上没一点笑意,她掐掉烟,一步步走向柜子。
    就在她即将靠近的时候,柜子门吱一声开了。
    只露出一条缝隙。
    乔小姐往柜子里看去,里面有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圆眼睛。
    葛飞的眼型偏细长,里面不是他,是一个女人。
    乔小姐想到这里,思绪出现了一瞬的愣神,就在那一刻,柜子里蓬头垢面的人影冲了出来,扬起手里的东西,对准她的眼睛。
    是草木灰。
    乔小姐:
    眼睛要瞎了。乔小姐擦掉眼里的生理性泪水,爆出了今晚的第二句粗语,她脱掉高跟皮鞋,紧跟着那个人影跳下楼,追了上去。
    .
    土地庙里,陈仰举着手机照了照四周,这里没有菩萨的石像。
    他的余光发现了什么,快速走到一个角落,伸脚踢了踢随意堆积的杂草。
    那什么?向东伸头。
    石像的碎块。陈仰的视线瞥了瞥旁边,杂草上面有睡过的痕迹。
    周寡妇的其中一个叮嘱是,东边枫树林的土地庙有个女疯子,她会咬年轻的男性,这是她的地盘。
    现在她不在。
    从乱石谷回来还会经过这儿,到时候我们再探查探查。陈仰走到朝简身边,走吧,去乱石谷,得快点了。
    朝简让陈仰带上石像的碎块。
    陈仰二话不说就捡起来,塞进了背包里。
    向东见怪不怪。
    尽管他理解不了陈白菜对那小子的信任,过了,太过了。
    夫妻之间的信任都很难堆到那个份上。
    最离谱的是,陈白菜竟然不觉得他对朝简的信任程度有问题,他的适应能力什么时候那么强过。
    向东并不清楚,陈仰最初是稀奇的,也很疑惑,甚至会去防备,但慢慢的,他还是不知不觉继续信任。
    在意识到那一点之后,陈仰经过一番挣扎就选择了接受,他不是不想去探究,可他世界里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并且还在不断增加。
    陈仰的精力有限,有些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凌晨三点半左右,陈仰三人找到了镇外东南边的乱石谷,他们找了个藏身地,只能容纳两人。
    向东翻着白眼去别的地方。
    陈仰躲在怪石后面,小心打探乱石堆里的情况。
    四个灯笼摆在四个角,中间站着两个人,衣着打扮表明了他们的身份,一主一仆。
    主是中年男性,扑是老年男性。
    中年人手里拿着一把伞,颜色鲜红,它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尤其醒目。
    老仆则是攥着一个手电筒,焦急又认真的找着什么。
    陈仰凑到朝简耳边:那主仆是朱家的,还是云家的?
    朱家。朝简背对着乱石堆,两只手抚着湿热的额头,气息略躁,灯笼上有字,你眼睛呢。
    陈仰:问完就发现了。
    他还要说什么,那老仆朝他们这边走来,脸上的皮肤好像被烫伤过。
    是不是多年前镇子里也下过开水雨?陈仰的心底生出一个猜测,他想起了抱着哥哥尸体哭的女孩,她说是自己把哥哥叫起来,让他出去给她收衣服,还说不知道雨是烫的。
    女孩并没有提起雨里的惨叫。
    陈仰推断,下雨的时候,镇上的人听不见那些嘶喊。
    只有外来人才能听得见。
    老仆离陈仰的藏身地更近了,他屏息观察对方,试图找出更多的烫伤痕迹,却发现对方的眼睛是鱼眼。
    一缕鱼腥味钻入陈仰鼻息里,那味道是从老仆身上散发出来的,他就站在嶙峋的怪石旁。
    只要老仆从一边伸脖子往怪石后面看看,就会看见坐在地上的陈仰跟朝简。
    陈仰警惕的绷着手脚,手抓住一块石头,指尖摸索到尖锐的部分,他把石头调整了位置,将尖锐的那端对着外面。
    怪石另一端的鱼腥味还在,老仆没走。
    陈仰浑身血液流动的速度慢了下来,他无声的戳戳朝简,在对方看过来时,他用眼神说:我把人引开?
    朝简按着陈仰的手,微凉的掌心箍住。
    老爷,这里没有。怪石后响起苍老的声音。
    不远处的朱老爷中气十足,语态粗恶,毫无大家族当家主的教养:那就找其他地方,快点找!他娘的,到底在哪!
    你说他们在找什么。陈仰动了动被朝简箍住的手腕。
    朝简撤回手,答非所问:往我这边来点。
    陈仰挪了挪身子,听他低语:这里没有遮雨的地方,如果再下雨,你去抢那把伞。
    好。陈仰没细问。
    老吴是在变异成猫的时候来的这里,无意识的行为,这里一定有跟任务紧密相关的信息。陈仰跪趴在怪石上面,歪着头留意主仆二人的进展,既然是乱石谷,那他们应该是找石头,我们先按兵不动,让他们找,等他们找到了,我们再行动。
    朝简看天色。
    陈仰也看了两眼,现在是夏天,天光来得比较早。
    要是天亮的时候,那主仆二人还没找到东西,他们两拨人马就会打照面。
    .
    乱石谷不时有石头翻动的声音,掺杂着朱老爷的谩骂,他给人的感觉像是后面有厉鬼在追,精神状态直线下降。
    陈仰摸着脖子,捏死一只喝晕了的蚊子,指尖上多了滩血迹,他随便在衣服上抹掉,发酸的眼睛往朝简那瞥。
    朝简闭着眼帘,犹如老僧入定。
    陈仰又往向东那看,向东指指翻找的主仆,手在自己脖子上虚虚一划。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人干倒,向东用手势说。
    陈仰让他耐心点。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出现了一丝白线,陈仰的眼皮跳了跳,完了,天要亮了。
    黑暗一退散,他们就会暴露。
    陈仰撑着怪石站了起来,指甲刮到了那上面的小碎石粒,他注意到的时候,碎石粒已经掉了下去。
    就在陈仰心惊肉跳之际,一只手接住了那颗石粒。
    朝简抓住陈仰垂下来的手臂,食指屈起来,在他手臂上面点了点,让他坐好。
    陈仰正要往下坐,老仆激动的叫声就从一个方位传了过来。
    老爷!老仆的喊声里既有惊喜,也有对某种东西的恐慌,你快看这个!这个是不是!
    陈仰弯下来的腰立即挺直,他接着黎明来临的光晕望去,朱老爷大概是太热了,袖子挽了起来。
    右手的小臂上面有两处烫伤。
    而那老仆不止脸上有烫伤,脖子上也有,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
    主仆俩的烫伤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
    陈仰打量朱老爷,四五十岁的面貌,是不是只活了四五十年就不一定了。
    咔
    突有一声轻响,陈仰飞快的循声看去,向东一脸脏话的对他耸肩,老子不小心踢到了石头,暴露了,上吧。
    陈仰点点头,主仆俩已经找到了东西,是时候上了。
    就在陈仰准备从怪石后面出来的时候,子弹上膛声穿透他的耳膜,他刹住车,眼角瞥到老仆手里多了一把枪。
    陈仰:
    向东:
    他俩默默的退回藏身地。
    老仆的警觉性不低,他拿着枪,小心翼翼接近向东躲藏的方向。
    朱老爷撑开红伞,打在头顶。
    一个大老爷们打红伞,此情此景下,不亚于是他头上趴着一只红衣女鬼。
    什么人!出来!老仆没有莽撞的冲过去,而是警惕的大喊,我数到五,不出来我就开枪了。
    他拿着抢的手很稳,数数也数的很认真:五,四,三,二
    陈仰:
    向东:
    老仆嘴里的二停顿了几秒,陈仰的后心滑下一滴冷汗,他盯着对方的嘴型,眼神跟向东配合。
    陈仰打算制造响动,他要用自己吸引主仆俩的注意,趁他们分神的时候,再让向东出手。
    不让老仆开枪,他们就安全了。
    然而陈仰还没付诸行动,就被一个意外拦截。
    哐
    一根拐杖从陈仰身边飞出去,不偏不倚的砸在老仆拿着枪的腕部,那力道狠戾得可怕,他的手瞬间就软麻了起来,枪拿不稳的掉到地上。
    啊!老仆惨叫着捂住手腕,老爷,枪!快!
    朱老爷还没捡到枪,就见一块石头朝着自己砸来,他下意识的放弃捡枪的动作,举着伞挡石头。
    妈得,老子喂饱了一支蚊子大军。向东咒骂着冲上来踹老仆,把人踹得起不来了就用脚踩住那把枪,胳膊腿上都是蚊子包。
    陈仰,还他妈不过来干什么?蹲那下蛋吗?向东咆哮。
    陈仰背着朝简过去,捡了拐杖给他。
    朱老爷,东西呢?陈仰问躲在红伞下的中年人。
    那伞是真的红,近看仿佛都能闻到血腥味。
    陈仰正想摸一下伞面,朝简的拐杖就过来了,中年人惊恐的收起伞,他似乎想确认一下伞还是不是好的,下一秒就被向东踢晕在地。
    向东在中年人的身上一通搜找:妈得,没有。他刚骂完就去掰对方的手。
    一块石头掉了出来。
    向东捡起石头,发现上面有一些抓痕,像是猫用爪子留下的。
    他把石头拿近些,看清了抓痕里的字迹。
    天命岁百,无亲而终。
    贪心噬命,无心了生。
    第84章 你有没有吃鱼啊
    这是什么意思?向东的智力跟武力不对等, 他看不明白。
    陈仰的智力原本在及格线以上,经过搭档的长期培训,现在上了一个很大的台阶, 他从向东手里拿走石头, 把抓痕底下的两句话念了两遍。
    天命岁百, 无亲而终的意思是,即便天注定能活一百岁,但家里没有了亲人,依旧会死。
    陈仰试着做阅读理解:这是我们之前发现的规则, 夺取再多的寿命,是生是死还是由家人决定。
    向东瞥朝简, 对方竟然不表扬陈仰, 也没露出欣慰之色,怎么的,要求这么高?
    第二句呢?向东问, 贪心噬命,无心了生指的是什么?
    陈仰说:还是规则。
    贪心的人吃鱼,会夺取别人的生命,而不贪心的人吃鱼,了却生死。陈仰摩挲石头上的抓痕, 了却自己的生死, 也能了却别人的生死。
    就像那只猫,它不想吃名字鱼夺人寿命,葛飞强迫它吃了,它活了下来,被它吃掉名字鱼的老吴也活了下来。陈仰把石头放进口袋里面。
    向东说:规则里面的规则是抓到名字鱼,让不贪念寿命的人吃下去, 就能化解?
    陈仰点头:说白了,就是不贪图他人的寿命,从没动过那个念头,自己的名字便不会出现在鱼背上面,不会陷入这场诅咒。
    镇长连普通的鱼都不吃,他很忌惮,或许他知道这个规则,不能直说,只能劝阻。
    照这么说,那鱼背上不会有我的名字。向东摸下巴上的胡渣,河里有老吴的名字鱼,所以昨天下午鱼潮来的时候,他动了抢寿命的想法?
    陈仰迟疑道:动了吧,人到中年,对寿命的长短比我们要在意,可能是下意识的想,要是抓到别人的名字鱼,吃下去也能增加寿命就好了之类。
    向东听陈仰解释,暗地里一直在观察朝简,当陈仰全部说完以后,对方淤青没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欣慰。
    他妈得,老子也是有病。
    自己扒拉狗粮吃。
    向东自我梳理了会,不满道:我还以为能完成任务了呢,搞这么半天,进展不大。
    陈仰不那么觉得,这一晚的进展很大,只是石头这部分没达到他的预期,他蹲下来问老仆:石头是在哪发现的?
    老仆灰皱的脸上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副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的大无畏,看淡生死,一派释然。
    然而向东一脚踹了过来,他就抽搐着抱头求饶:别打,别再打我了西边,西边找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具体点!向东吼骂。
    老仆颤颤巍巍的指了指一个位置。
    向东把枪踢给陈仰,他大步流星的跳过几块嶙峋石头,前往老仆指的地方。
    陈仰第一次接触真枪,手感却似乎并不陌生,他无意识的用指尖描摹着枪身的线条。
    朝简的眉头皱了皱:收起来,别玩。
    陈仰想反驳说自己没玩,可他的举动里确实带着几分兴致勃勃。
    有发现!向东的喊声传来。
    陈仰看一眼地上的老仆,为了稳妥起见,他手起刀落,用手刀将人劈昏了过去。
    主仆俩陷入昏迷,眼珠却都凸在外面,让人瘆得慌。
    .
    乱石谷都是怪石,朝简不好拄拐,陈仰背着他去向东那里,一路就跟跳房子似的,小心翼翼找寻稍微平滑点的石头落脚。
    到地儿的时候,陈仰浑身都是汗,他把朝简放下来,抓起褂子擦脸上的汗:向东,你从石头底下扒出什么了吗?
    向东翻开了一些石头,手抓着两块石片,左右开弓的挖着底下的土:老子的肾上腺素在狂飙,上次这么飙的时候,是发现埋尸场。
    陈仰听到向东的后半句话,肾上腺素也升了起来,他半蹲着凑头,就见对方突然被烫到一样丢掉石片蹿开,伴随着一连串的鬼叫。
    导致东哥这么花容失色的东西是一条蚯蚓。
    个头比较大,身体有中指粗,青褐色的,跟小蛇一样,绿绿的头往土里钻动。
    我操!向东要疯了,他恶心那玩意,打死都不挖了,也不靠近,站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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