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背过身,背包侧面的口袋里,果然装着杯子。
    陈仰微微用力,把杯子掏了出来,这是一个儿童用的浅色保温杯。
    谢谢啊。阿姨接过杯子。
    陈仰装好水回到少年身边,在嘈杂声里问他:有发现其他队友吗?
    朝简还在刷手机。
    除了拄拐走路,其他时候都在刷。
    陈仰凑头:手机上有什么?
    朝简:新闻。
    陈仰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网瘾少年,你对这次的任务有底了?
    朝简:底是什么?
    .
    不知不觉间,外面刮起了大风,厚重的乌云压了下来,挡住了一轮圆月。
    明明是上半夜,却暗寂的像午夜之后。
    候车厅的人很多,陈仰等了很久才找到一个座位,他让少年去坐,拄着双拐站立也费劲。
    朝简不客气的坐了,然后
    继续刷手机。
    陈仰随意瞥到按摩椅区,上大学那会,他每次从家里去学校,来这都躺一躺。
    现在是没那想法了,任务的刀在脖子上悬着。
    本按摩椅付费使用,请勿闲坐,影响呼呼
    中年大胖子坐在按摩椅上呼呼大睡,椅子的语言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陈仰收回视线,本想再去找个座位,对面却有人吵了起来。
    我刚才去上厕所,有个女人答应帮我看管箱子的。
    老人很焦急:现在她不见了!
    你就坐在她的位置上,你跟小偷肯定是一伙的!
    老人指着坐在位置上的年轻人,歇斯底里的大喊道:来人啊!都来看看啊!都来看看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有手有脚什么事不能干,偷我一个老人家的
    我去,这都是什么啊!
    年轻人被好多围观的人打量,脸顿时涨红:老人家,我是看这个位置没人才坐下来的。
    你想想,如果我和那个小偷是同伙,现在还不溜,坐在这里等你抓吗?
    这话很有道理,大家觉得可能是有什么误会,老人却不依不饶的拍着大腿喊叫,不肯放过那个年轻人。
    闹哄哄的。
    有人建议道:不管怎么样,还是找铁警来吧。
    我去吧。有人主动提出。
    众人在等待中,逐渐安静了下来,按理说火车站到处都有铁警巡逻。
    但是他们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去找警察的人回来。
    .
    就在大家不耐烦的时候,有人喊道:他们回来了!
    只见两人满脸惊慌,气喘吁吁的冲进了候车室。
    你们什么情况,铁警呢?人们询问。
    没找到,没找到铁警。
    啊?
    有人追问:铁警的办公室去了吗?
    去了,那人尽量克制自己的惊恐,没没人。
    不可能!
    丢箱子的老人生气的喊道:你们想合伙骗我这个老人家是吧?!
    不是面对质疑,出去的人解释着,吞吞吐吐,不只是铁警,还有还有
    你们自己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另一个出去的人双眉紧皱,欲言又止的补了一句。
    众人的心中泛起一股不详的预感,纷纷走出候车室,碰上从其他候车室出来的乘客,外面站满了人,里面的还在往外面挤。
    看见我老婆了吗?我老婆不见了。
    手机怎么没信号了?
    我的也没了!
    有人手机还有信号吗?能不能借给我打个电话,我女儿失踪了
    见鬼了,刚才信号是满的,我游戏都没卡,重新开机试试靠!还是没信号!
    都去找警务人员啊!火车站的信号被屏蔽了!
    妈!妈你哪去了!回我一声啊!
    每个候车室都有人不知去向,手机又没信号联系不上,在各种焦急的呼喊下,整个火车站乱作一团。
    天啊,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这么多人失踪,连铁警都不见了!陈仰身边一个妇女,语气哽咽。
    陈仰下意识转头去看按摩椅的区域。
    一个人都没有。
    可他清晰的看到,有几台按摩椅还在震动,只是坐在上面的人不见了。
    .
    想到什么,陈仰猛然拿出兜里的那张车票。
    本来是2020年3月15日 21:55开,现在是2020年3月18日 21:55开。
    变成了三天后。
    三天,那么说,这次的任务不是在火车上,是在
    火车站。
    第23章 乘客朋友请注意
    情况比大家想象的还要严重, 因为除了结伴同行的,能确认同伴在不在身边,还有不少单人旅客, 他们的失踪是不会被察觉的。
    而且最最严重的是, 所有人的手机都没了信号, 紧急电话112都打不出去。
    车站外下起了特大暴雨,砸在玻璃上劈里啪啦作响,听在耳朵里像是有无数张嘴在不停争吵,叫骂, 吵得人脑子要炸掉。
    有乘客看向窗外,黑暗如孤寂的夜灯。
    不不是吧, 对面的古城门不见了!
    啊?
    我我我我我草!
    妈诶真没了快掐我一下, 好疼!靠,不是幻觉!
    年轻人惊天动地的尖叫连成一片。
    人们这才开始留意车站外的景象,火车站的对面是城市的地标, 一座古城门。
    本来应该是彩灯璀璨的古城门,此刻像是熄灭一般消失在茫茫黑色中。
    不对!不对!
    城市
    啊啊啊啊啊
    女人受到惊吓的尖锐叫声持续了好一会,之后被吸引过去的所有人全都噤若寒蝉。
    因为他们发现
    不只是对面的城门,连远处城市的灯光也消失了。
    .
    越来越多的人跑到窗口那边,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往上凑, 他们极力远望着, 眼睛瞪到极大。
    大厅鸦雀无声。
    内心的世界已被颠覆,人失踪了还能跟自己说是走失了,可城市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雾霾吧?
    有人试图解释目前发生的种种,语气中却有掩盖不住的无助。
    没有人回答他,更没人说话,恐慌在死寂又躁动的气氛里蔓延着, 无声无息。
    狂风暴雨的天气,会有雾霾吗?
    .
    一切诡异还在进行,有看不见的什么在啃噬着他们的承受能力。
    怎么办?怎么办?
    一个身材臃肿,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抠着新做的指甲:老张,现在是什么情况,到底怎么,你快点想想办法啊!
    没有应声。
    中年女人转头看去,身边没人。
    本该站在身边的老公,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老张?
    中年女人抠断了指甲,厚厚的粉也遮不住她的崩溃:谁看见我家老张了?老张?你在哪啊老张!
    没人帮忙,中年女人顾不上行李,慌慌张张的跑出候车室,就在她张口叫喊的那一瞬间,她从原地消失了。
    .
    一个中年男人拿着报纸,从贵宾候车室里走了出来,他打了呵气,语气不满道:怎么这么吵啊?
    服务员!
    服务员?
    没人回答,他疑惑的抓住一个路过的乘客。
    那个,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车站的人都哪去了?
    被他抓住的人满脸惊慌,刚想解释
    无声无息,那个人就这样消失了。
    中年人看着自己空空的手,一个活人就在自己眼前忽然没了。
    大变活人都不带这么快的,他怀疑自己还在睡。
    .
    时间的流逝没带走半点惊惧,外面那片兜住天地的暗黑也没有迎来黎明。
    诡异的消失加速发生,不断发生,直到一个庞大的火车站里只剩下区区二十几个乘客。
    离奇的消失事件终于停止了。
    陈仰一眼扫过,习惯性的点了人数,二十四。
    加上他跟朝简,二十六。
    青城总站有九个候车室,算上楼下的,正在外面检票进火车站的,前往站台等车的,还有工作人员,数不清的人,现在就剩下了这么点,全在混乱中聚集在了第四候车室。
    二十六个任务者。
    上个任务是七人,这次多了将近四倍,却是坏事。
    这么多人,三天里要死多少?怎么死?
    .
    陈仰的指间加重力道,沾着些许汗液的车票皱巴巴的,菜叶子一样。
    票拿好。朝简收起手机,跟我出来。
    陈仰把票塞回兜里,取下棒球帽,手抄进汗湿的头发里,重重的搔了几下,他利用那点疼痛让自己冷静了点,重新将帽子扣到头上,垂着眼皮跟在少年身后。
    不知谁打翻了泡面捅,冒着热气的汤水洒在地上,陈仰没注意,脚踩了上去,混着调料的泡面黏在他鞋底,一路走一路稀稀拉拉的拖着。
    浑然不觉。
    左边衣角被牵了一下,陈仰停下来往那边看,见是个雀斑姑娘,指着他的鞋,嘴里唔唔啊啊。
    哑巴吗?
    陈仰抬起那只脚看看,没心思弄掉脏污,隔着口罩对她挤了个笑容就追上少年。
    现在只是踩到泡面而已,过不了多久,怕是能踩到碎肉。
    .
    陈仰站在湿腥的厕所里,拉下脸上的口罩,暴露出他的凝重之色:你都查到了什么?
    这时候他确定少年一路都在刷新闻,不是闲得没事干,是怀疑任务不在从青城到槟城的那辆火车上面。
    刷的是青城总站相关。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就算被压下来了,或是时间久远了,还是会有痕迹。
    朝简摩挲着拐杖:没查完,任务开始的比我预料的要快,只能掌握到二十年来,在这个火车站各种意外死的,共有十三个乘客。
    陈仰没出声,认真听后面的信息。
    有种英语听力时的感觉,紧张得没抓没挠。
    那十三人有个共同点。朝简说。
    陈仰等半天也没等到后半句,他抬头看着少年,问道:怎么不往下说了?
    朝简低眸跟他对视。
    陈仰从少年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
    班主任对着学生的那种,严格,考察,审视,以及给你一次机会,表现好点,别让我失望的期待。
    这是要他自己想。
    陈仰其实没依赖过谁,上个任务里莫名的毫无阻碍的信任这位,那份信任里混杂了依赖,不是好现象。
    这位也让他意识到了这一点。
    陈仰慢慢静下心来,开始认真分析:共同点肯定不是什么衣服一个颜色,都穿着小白鞋,手里拎同个东西之类。
    火车站里面的每个乘客都买了票,带着行李,有自己的目的地,他们要去不同的城市,如果死了,就不能去了
    陈仰徒然抓住少年的拐杖:共同点是错过了火车?
    .
    朝简拨拐杖。
    陈仰没松手,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过于激动,害怕,兴奋等只要是不在舒服区域内的情绪,都会做出这个举动。
    抓的又快又准。
    这会陈仰也顾不上不好意思,他急切的求证:是不是?
    朝简把那根拨不开的拐杖给他,腾出手伸出一根食指,将他凑到自己眼皮底下的脸往后戳。
    说话就说,别喷。
    嫌弃到不行,还抹了把脸跟浅淡的唇。
    陈仰把嘴一闭,又忍不住张开:所以说,任务是我们在车站里面活过这三天,18号的21点55成功上车?
    朝简:或许。
    陈仰听他没起伏的声调,再看他没表情的脸,心里无端觉得这个可能性有八分。
    那十三个死了的乘客是要找替死鬼吗?
    陈仰自顾自的说:替死鬼的故事,我妹跟我讲过。
    提起这往事,他就想起当年听完鬼故事后不敢照镜子,不敢洗头,上厕所都要他妹妹在门外跟自己说话。
    怕鬼的人才懂他的感受。
    甭管过多少年,那种洗脸的时候都不敢把眼睛闭上的感觉依旧记忆深刻。
    它们要从现在的二十六人里面选十三个,按照他们的死法死一遍?
    陈仰捏手里的拐杖:不对,不是!
    应该不是这么简单。
    陈仰自言自语:要只是找替死鬼,那车票有什么意义?车票就多余了
    不论是不是这个玩法,有一件事是明摆着的,朝简说,火车站里有鬼。
    陈仰没声了。
    朝简瞥他:有准备?
    陈仰要是为了面子不想丢脸,就会说当然有,我早就准备好了,但面子他年少时太宝贝了,现在对它的感情稍微收了收。
    所以陈仰说:没有,我完全没有准备。
    言下之意是,鬼来了,还要麻烦你帮我挡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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