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茶水间很热闹,本来是来躲清闲的我,却不得不听着身边聒噪的进食了。
    “你们听说了吗?”我瞄了眼周围,讲八卦却不肯降低一点儿音量的几位,原来是仓管部马小云带领的浓妆艳抹党。
    “他不是才调去一个月吗?”
    “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平时带个眼镜斯斯文文的,没想到是这种人。”
    我突然有点好奇他们说的是谁,但是由于平日里看马小云不顺眼,说以顺带着跟仓管部的人也不熟。我刚想要不就硬着头皮往那边凑点儿,这几位就收拾了东西起身走了……无奈之下我只得带着猫爪似的好奇投入了工作,直到下午巧玲来送文件,我才知道,出事的是景迈……
    “你说他跑了?”
    “嗯!卷钱跑了现在基金会那边都报警了,通缉呢!”
    巧玲说的眉飞色舞的,像是在说一个毫不相关的旁人。我心里一阵寒凉,我不相信景迈会做出这种事,也更加不相信他会有这个本事,他也更不该有这个条件,可是看着今天中午全食堂都在议论的景象,我突然意识到,我信不信,根本不重要……甚至真相如何,对他们而言也不重要……
    纠结了一天景迈的事情,被三哥的一个电话打断。
    “我晚上出去吃饭……你们不用管我了。”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赶忙问道:“三哥,跟谁呀?”
    没想到被刚好推开门的陈翰听个正着,他也凑过来话筒边,非要听个究竟。电话对面一阵沉默,我试探着问道:“管卓?”
    “嗯……”
    陈翰脸一变色就要夺话筒,被我硬挡开,并狠狠瞪了眼。
    “三哥,我能问下为什么吗?”
    “哎,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次回来脸皮也不知道添了多少砖瓦,比城墙都厚了。他说如果我不答应他,就去我家门口喊得人尽皆知……我无所谓,但是……咳,没法儿说,我只能去应付应付了。”三哥调笑着讲出这些,明显是不想让我们担心。
    “我明白了,三哥,晚上早点回来,一定吃完饭就回来。”
    三哥那头噗嗤一声笑了:“好,我三十多的人了,又不傻,放心吧。”
    陈翰气冲冲地瞪着我,一脸要兴师问罪的准备。
    我耸耸肩无奈道:“气我也没辙,除非你能想出办法让这个混蛋消失。”
    陈翰一愣,随即一副了然的样子,嘴角噙着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但是自己琢磨了下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干脆拿起电话播了公关部:“敬十年同志,翰总请您上来下。”
    十年本来以为是喊他来吃茶的,结果一开门就被我和一副恶狠狠表情的陈翰下了一跳。我把事情跟十年大概一说,他也犯了愁:“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管卓父母双亡,无牵无挂的,事业人脉也都在国外。可沈家一大家子人,社会地位又在,根本经不起他闹。”
    我突然脑袋里一道灵光乍现。
    “等等,这管卓可不是光脚的!”
    十年看着我也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对,给二哥打电话,现在就打,查查他米国的公司到底做的什么买卖!”
    陈翰愣神一下,竟也聪明了回:“不用劳烦二哥了,米国我家公司有分部。等着!”
    说着一个越洋电话打了过去,虽然我之前觉得作为一个搞衣服的公司,通着国际线这个事情实在太匪夷所思。没想到有一天我们竟然真的能用到。
    陈翰电话里连威胁带作保的请帮个忙,电话那头的人,也不敢驳了这少东家的面子,满口应了下来。而大洋彼岸的效率着实很高,第二天,我们就收到了回复,这管卓哪是开了什么厉害的公司,就是个画廊经纪。辗转几家画廊做中介,人的口碑非常不好,但是因为艺术品位不错,所以还是很多藏家比较信赖他,倒是赚了个钵满滚圆。
    “画廊经纪人?打听打听跟他签约的都是哪几家画廊,光顾他的都是些什么人。”陈翰有条不紊地下着命令,我和十年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欣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三哥的原因,还是陈翰真的成长了,无论因为什么,我们也放心回去之后,他一个人能面对这整个大公司了。
    在我们调查的这些天,三哥真的是每天按时回到家了,可就连球球都能看出他每日的疲惫。
    “干爹,你出去玩不开心吗?”
    三哥勉强地擎出一个笑道:“球球,如果有个人一直巴拉巴拉跟你说个不停,但是你又特别讨厌这个人,该怎么办呀?”
    球球两掌根在身侧对合,口中大吼一声:“龟派气功!”
    三哥作势倒下,捂着胸口,难得他还能陪着球球玩闹。陈翰却不解风情地问:“呵?这么累?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三哥连个白眼都懒得翻给他。
    “爸爸,什么叫见不得人的事?”
    陈翰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听三哥说:“球球,作业写完了吗?”
    球球只得不甘心地去书房写作业了……
    第二天一大早,消息就传回来了,这次是一封电子邮件,清清楚楚列明了管卓签约的画廊和经常买他画的几位大佬。居然有两个名字我还看着眼熟,似乎某些新闻上经常出现……我不禁扶额,觉得这管卓对付起来还是有点难度的。
    陈翰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站起身来,大义凛然地朝我道:“我去趟11楼!”
    说罢便打了份名单走了。
    过了半个小时,这位便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陈董怎么说?”
    “唉……”他长叹一口气,把陈鹏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老爷子说‘不错,我们陈家多少是有些能耐,但是你知道这几位都是什么人么?这位,著名搞高科技的二把手,这位,著名政客的秘书,这位著名搞银行的助理……咱家就是再能耐也惹不起!去左右他们?痴人说梦!’”还学着陈鹏气急了的动作敲了敲桌子,“‘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打听打听你列的头两家画廊背后是什么人!冬日山岗听说过没?没听说过,黑手党总知道吧!’”
    “所以董事长不肯帮忙?”
    “诶!你听我说完。”陈翰接着说,“老爷子一吼,吓得我一个哆嗦,然后就把要干什么全招了,不过我没说是谁,就说一个朋友总被一个男的缠着什么的,然后老爷子摸了摸他快秃噜光了的脑袋说,‘你想让那位不缠着你朋友,只要给他制造个竞争者就行了,哪用的着从画廊和买主下手。’”
    我不禁啧啧称赞:“姜还是老的辣。关键上哪找竞争者去?”
    陈翰又把背一躬道:“对啊,我也是愁这个。”
    “哎……”我俩叹气叹到一起了。
    实在没辙又找十年求助。
    “既然这些人来头这么大,他肯定也接触不到核心人物,不过是个边缘游走的行商。那简单了,买通一家画廊,诈他!”
    十年说的倒是很轻松,但是实施起来,毕竟远隔重洋,难度还是很大的。最后没辙我们只去求了二哥。
    二哥听罢沉默了很久道:“你知道老三这几年过得特别苦,一直被病痛折磨……我们都想让他开心。”
    “但是三哥现在不开心,管卓不是良配,二哥……”我想了想,委婉地表达了下现在三哥病情转好,可能和陈翰多少有点关系的意思。
    二哥那么人精一个人,我不过三两句,他就理解了我的意思,道:“我明白了,这事儿你们不用管了。”
    二哥虽然没告诉我们他准备怎么解决,但是我们却都意外地特别安心,知道这次管卓要遇上**烦了。
    直到有天,三哥早早回家还赶上了吃完饭,他特别开心地跟我们道:“不知道那混蛋干了什么缺德的事儿,接了个电话,一个劲儿装孙子道歉,还没坐稳呢,又来个电话,我就钻空子回来了。”
    陈翰没忍住,乐了几声:“肯定是做了不少亏心事儿!”
    事后我们才知道,二哥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直接在一次艺术论坛上,让几位艺术届的泰斗开口批斗管卓,大致意思是说这位狗屁不通,卖给几位政要的画都是废品!好巧不巧,他们口中所提到的画都是出自同一位画家之手,而这位画家也因为这次的艺术争论,回归到了大众的视野,大家这才发现,这位曾经被管卓吹捧的知名画家已经在墓地里躺了两个月了,而死因却是吸毒过量……当时管卓在介绍这些作品时,着重强调了画中的意境,引经据典地用了国内的诗词句描述各种“一览众山小”的气魄!于是政要们非常生气,原来是嗑药磕高了才一览众山小!关键是自己还带很多人欣赏过,借以表达自己的政治远见。
    各位泰斗们从构图到色彩关系到明暗关系,统统批评了一遍,毫不留情。几位政要着实感觉面子上过不去,便不约而同地把画都烧了,顺带着把管卓卖给他们的其他画也烧了……于是画廊不敢得罪政要,黑社会也怕惹上一身腥,所以一时间,管卓手里的合约都成了废纸,这位曼哈顿混得风生水起的画廊经纪在短短的一周时间臭名昭著,人人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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