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能就是想着偷两瓶酒换一点零花钱的小心思,这种小心思绝不是黑手党手下留情的理由。
    对方看在羊的份上没有苛待他们,但最终还是靠着中原中也才被放出来。
    柚木从他们去偷酒的时候就知道的。
    但是人要作死,天经地义啊。
    唯独没想到,那几个孩子还知道失败了透露给中也尼。
    中原中也不出声了。
    如果中也尼在,就只能把他们揍一顿了。但是羊的烂根就再也挖不掉了。
    中原中也知道柚木可能很早就知道那些人会来,也知道他想借此干点什么事,最后还明白自己在可能会打破柚木的全盘计划。
    知道归知道,年轻气盛的中原中也还是对自己憋了一股气。
    还不够强。
    就算是武力上没问题了,但是中也意识到,自己的心还不够强。
    羊的伙伴是很重要,但柚木更重要。
    就是因为照顾他不够强大的内心,柚木才会让自己回避。
    我知道,中也把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弟弟抱起来走,但是柚木,下次再有这种情况,答应我,不能再受伤了。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好。哭了一会,白嫩的团子眼睛就红了,他没多久就挣扎要下地,牵着葛葛的手一起走。
    柚木趁机和中也说了他要去早乙女学院学习的事情。
    中也难得蹙了蹙眉。
    理智上,他清楚这对柚木来说是非常好的机会,能够有新的未来,摆脱孤儿未来的尴尬境地。可是情感上,他却非常不乐意跟弟弟分开。
    如果他以后去了学院的话就不能每天晚上像现在一样抱着睡觉了。
    葛葛的心情微妙失落。
    弟大不由哥。
    柚木还没感觉到中原中也如此深层次又复杂的心理活动,他单纯地以为对方就不舍得他,三头身抱着葛葛的腰蹭了上去,开口安慰道:没关系啊,葛葛可以经常来看我。
    反正羊的根据地里有他的葎草,有什么时候也能提前知道。
    我们定下来的地方不是很远,并没有答应去早乙女学院的柚木,会暂时在横滨附近的临时办公点学习,中也尼下班了之后就可以来找我玩。
    现在柚木也不敢长时间跑太远。
    羊里的不安分因子目前是暂时安定下来了,也不代表羊就很安全了好吗。
    镭体街还鱼龙混杂,黑手党们也没安定下来。
    黑手党里面,比较大型的港口黑手党开始活跃起来,和另外一个黑手党有了掰手腕的苗头,要争龙头地位,还有莱茵这个不定时的炸弹,离得太远柚木都怕羊被炸没了他都赶不回来。
    还是得找一个场外援助才行。
    柚木心里想。
    柚木把学习的地点说了一下,中也就心里有数。
    有点距离,但对重力异能的中也而言还不算什么。
    这样一来,中也就舒服多了。
    在离开前,柚木就忙着考察横滨所有的组织,看看有没有人品过得去的能让羊稍微挂靠一下,实在不行提前给他提个醒也可以。
    柚木最开始看上的是一名叫做福泽谕吉的剑客先生,他和福泽先生还有过一面之缘,印象深刻。
    穿着整齐和服在横滨这里活动的人本来就很受瞩目,在其他地方穿和服都非常正常,然而横滨这里黑手党横行,多的是穿黑西装的男人。这样一来,福泽先生就相当惹眼了。
    放眼望去,在一群黑西装、随身到木仓的黑手党里,福泽谕吉那身蓝色的传统和服,还能隐约看到□□顶1起褂子的形状,非常有辨识度,相当好认。
    柚木和小伙伴晶出去采购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他,被小伙伴撞到的他。
    先撞人的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福泽先生纹丝不动。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对视了片刻小孩子被对方的面无表情和严肃冷酷眼神吓得一动不敢动,而大人也莫名其妙地不动。
    两个人就僵持在了那里。
    等柚木过来的时候,晶的眼睛里已经开始有眼泪打转了。
    在小柚木看来,这就像是两只吓僵了的兔子。小的兔子瑟瑟发抖,大的兔子外表镇定,内心慌张。
    福泽先生,让柚木有种隐约的即视感。
    对了,超像院长先生的!
    加持了院长滤镜的柚木瞬间对福泽谕吉好感度UPUP,拉起小伙伴跟福泽先生道歉,还给先生卖了个萌。
    从来没有柔弱小孩子接近的福泽谕吉,更僵了。
    不过冷着脸的剑客前后除了柚木木,并没有其他人看出有什么差别。
    三个人在街道上又僵持了很久,剑客先生手脚僵硬、后知后觉地伸手在袖子里摸了摸,给柚木两块独自包装的小糕点。
    从来没有怕过他的柚木露出了一个天真可爱的微笑,嘴上像是抹了蜜:谢谢哥哥!
    孤剑客,银狼先生的表情又石化了片刻,柚木牵着小伙伴的手跟他道别的时候,福泽谕吉才回过神来。
    可惜的是福泽谕吉行踪不定,定时会来横滨,却不是长期在这里。
    柚木顺藤摸瓜,又查了查福泽先生落脚的地方,是一个地下黑医的诊所。这位叫做森鸥外的医生,还是今年才到横滨的,短短几个月内就在黑手党之间立下了不错的口碑。
    医术高超、待人和善,还愿意给黑手党们赊账。
    一点都不像是地下生存,动不动就狮子开大口的黑医生们啊。
    柚木漫不经心地梳理着葎草们传来的信息,寻找关于森鸥外的资料。
    套情报?前军医?
    咦[嫌弃.jpg]还是个幼女爱好者。
    还有异能力。
    目前还不知道他来到横滨的目的,然而柚木已经可以清晰地了解到对方不简单了。
    就他本人的能力和心性而言,柚木并不打算贸贸然接触他。小柚子自己是没关系,但是羊的内部还是很脆弱的一个小群体。
    别有用心的大狐狸,只需要漫不经心地轻轻一拨弄,甚至不需要他亲自动手,羊就会分崩解析。
    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适合的对象,柚木想了想,就算了。
    万大事有中也尼!
    羊之王的名声从此渐渐传了出去。
    柚木对羊之王的这个称呼感情非常微妙,听起来就像是养殖王,完全就是赞扬农场主的称号。不过怎么也比叫领头羊或者羊首之类的好。
    反正不是叫我,也没人敢在中也尼面前这样喊他。
    柚木最后笑眯眯地想。
    柚木把羊的事情处理了一下,在横滨又大规模地种下葎草之后,就愉快地开始学习歌唱技巧了。
    聪明的孩子在学习这一块总是突飞猛进,不到半年就完全了学习,剩下的就是实践了。
    早乙女的工作室在他半隐退之后一直很空闲,帮忙忙活着早乙女学院的事情,现在柚木结束了学习要准备出道,早乙女工作室又开始快速地运转起来。
    中也柚木就以中原由木子的小女孩身份出道。
    早乙女穿着一身火烈鸟图案的演出服,BilingBiling的红色亮片各种折射着光芒,在阳光底下要闪瞎人眼。他听见柚木的主意之后,忍不住挑高了眉毛,中原由木子?女孩子?
    已经成为早乙女工作室团宠的柚木,抱着前台小姐姐给的牛奶,两条腿一晃一晃地坐在沙发上,对呀。我想的那种发展方向的话,还是女孩子比较好吧。
    在安抚人心、降低人防备方面,女孩子在性别上就有天然优势。
    人们会对男孩子天生防备,却对女孩子截然相反。
    这完全就是另类的性别歧视吧。
    早乙女隔着有色眼镜看了看柚木,最后露出了一个夸张的笑容,当然,没问题。
    柚木当天晚上收到了十条款式各异的裙子,从洛丽塔到小清新,风格各异,各有各的美丽。
    中也柚木换裙子,准备明天拍写真的时候完全面不改色。
    工作室的小姐姐小哥哥们相当捧场,一群排排坐的海豹一样,疯狂海豹鼓掌。
    当柚木穿着一身蓝白色的泡泡裙,抱着一个褐色泰迪熊,眨巴眨巴大眼睛的时候,他们举起手机就是一顿狂拍。
    当年做暗部的潜伏任务,柚木就不止穿过一次女装了,心态上完全接受良好。
    脸色大变的是来接弟弟的哥哥中原中也。
    葛葛一如既往地打开门进来的时候,迎接他的不再是可爱的弟弟,而是穿着一身公主裙的妹妹。
    妹妹笑容明媚如春日三月的温暖阳光,一身娇俏可爱的公主裙,上面还有大量的蕾丝和蝴蝶结,长发被梳成两个蓬松的双马尾,还带上了发饰。
    虽然也很可爱
    但是弟弟变妹妹什么的
    柚木,阿不,由木子扑上来像是往常一样抱着中也手臂的时候,中也真的控制不石化住了。
    自家弟弟毫不介意。
    中也尼,我现在叫做中原由木子哦。
    中原中也:
    年纪还小,并没有进入变声期的柚木,声音并没有那么明显的男女区分,他出道用的单曲也不是市面上那种带着大量歌词和意境的流行曲,更加的舒缓柔和,仿佛在编织一个柔软的梦境。
    就连柚木自己都没想到,单纯想要捞一笔的假身份由木子会引发那么大的狂潮。
    第11章
    在这个战争才结束不久的国家,大量的人还饱受战争后遗症的痛苦。
    曾经的炮轰声、爆炸和惨叫声,并没有随着战争的结束就消失了,它们残留在人们的心里挥之不去。
    大量的人们在战争结束已经将近一年之后的现在,仍然定时都往心理医生诊所跑,在远在天边近在耳边的声音折磨着他们,无数人还在如影相随的战争阴影之中挣扎。
    仿佛战争还没有结束。
    一年多以前,横滨那个巨大的爆炸声,不知道唤起了多少人的噩梦。
    夜半从睡梦中惊醒,这座城市的不少人从窗户当中看到了那亮如白昼的刺眼光芒,竟然有一瞬间感觉到了解放。
    和平都是梦境,战争才是现实。
    那天有多少人在爆炸中身亡,又有多少人从噩梦中醒来,爬上窗户跳下来,已经数不清了。
    站在废墟之中重新和平生活的人,在那个夜里又有多少在痛哭流涕。
    那场战争就像是幽灵一样,住在他们的心里,闯进他们的梦里。
    太痛苦了,人们自发地组成了一个个互助小组。大部分都只在网络上倾述,并不涉及到现实中的见面,极大程度上保护了大家的现实生活,假装所有的痛苦都只是幻觉,现实当中的他们还是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
    伊藤就是其中的一员。他的问题比普通人还要严重一些,曾经为国效力的他有接近两年的时间都在战场上度过,每天睡觉都伴随着木仓声、爆/炸声,以及同伴受伤的呻/吟,或者思家的新兵哭声。
    这些说不上好听的声音几乎深入他的骨髓。
    才不到两年的时间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他的很多同伴死了,身边熟悉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他居然活了下来。
    居然活了下来。
    长官宣布他们可以回家的时候,伊藤哭了出来。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眼泪就不断地涌出来。
    不是欣喜快乐的泪水,而是惭愧又不可置信的泪水。
    心头第一时间涌现出来的是心情完全和高兴等积极情绪不沾边。
    他居然活了下来。
    为什么他还活着?
    从他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哭过。
    曾经在队伍里年龄最小的他,现在成为了年龄最大。
    多少比他年长的前辈,比他年轻又前途无限的后辈都死了。
    平庸又无能的他,居然活了下来。
    并没有出色的战力,也没有惊人的意志,单纯凭借着战友的爱护和运气,活着回到了故乡横滨的伊藤,转职成为了一名警察。
    横滨虽然黑手党横行,但他们只负责这里白天的安宁。白天的横滨和黑夜的横滨,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城市。
    他偶尔听见午夜木仓声的时候还会惊醒,然后整宿整宿地睡不着。
    打开手机,还能看到互助群里不断刷新的留言。
    今天又听见了木仓的声音。
    睡不着。
    对啊我这里是听到了小孩子在哭。楼下的孩子哭得像小狗呜咽
    是流浪的孩子吧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他的手机屏幕发出惨白惨白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伊藤看了几条留言之后,又关上了屏幕,平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再次度过他无眠的夜晚。
    有时候,伊藤觉得他活得像行尸走肉。心里乱糟糟的,脑袋也乱糟糟的,什么都思考不了,还经常出现幻觉,像是惊弓之鸟。
    周末的时候,伊藤都会去咖啡店里面。他有一家定期会去熟悉的店,点一杯咖啡,在里面坐上几个小时,清空思绪。
    什么都想不了,但是咖啡醇香能让他好受一点。
    今天是什么音乐?
    闭着眼伊藤听到舒缓柔和的前奏曲调,感觉到了舒适,而那把童音加进来的时候,是一种震撼。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他已经有接近两年没有哭过了。
    我他的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
    我这是怎么了。
    他想起了曾经战场上有一个小后辈,才十几岁的年龄,笑容里还带着稚嫩和青涩,队伍里甚至没有适合他尺码的军装。这个孩子最后,抢过了他准备自己用的手/榴/弹,冲向了敌人的阵营里面
    他最后喊的是妈妈
    妈妈。
    伊藤的妈妈也已经离开了好几年了,是战争最初就离开的那群人。
    在他面前倒下了。
    他救不了任何人。
    我
    所以,为什么我还活着呢?
    居然还活到了战争结束。
    干净清澈的童音,柔和舒缓的曲调,唤起了伊藤许许多多的回忆。
    那些他愿意面对的,不愿意面对的,像是电影一样纷沓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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