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2日,晴,宜修造,忌归宁。
    徐辛店的钟声晨时响起。
    凡是遇到与祖宗有关的事情,徐辛店一定会在晨时敲钟,今天,有大事。
    山谷之中,晨雾还浓,钟声响起,带着回声,莫名地给人一种肃杀的感觉。往常,听到钟声,所有村民家执事的人都会聚在一起,倾听老祖的训导。今天与往常不同,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一份沉重,因为就在昨天,老祖竟然自裁于亡灵坟头,一柄锋利的剔骨刀割断了他的喉咙,血浸透了他的前襟,被寒风侵袭后,冻得如同一块生铁。
    过去的这一晚,很少有人睡得着,老祖死了,徐辛店一定要出更大的事。起初,村民们以为是三个外来人破坏了徐辛店的风水,才致使老祖自杀,但入夜后,村中德高望重的万老伯招集了十四个人召开秘密会议,据说,老祖的死与他人无关。
    许多村民并不相信这一点,但万老伯都这么说了,其它人也就无话可说,在徐辛店,除了被公选出来的老祖以外,就是万老伯最受尊敬了。
    无论老祖因何而死,村民们知道,今天,一定会有新的老祖诞生。
    徐辛店不能没有老祖,因为老祖的重要职责就是向亡灵祈祷,保徐辛店的百姓安康无忧。
    钟声响起之前,沈兵等三人正在谭婶家小憩,从前天夜里坐上火车的那一刻,他们就几乎没有合过眼,这一天来经历的种种,令三个人恍如隔世,习惯了城市里的生活,也习惯了城市里的思维,结果没有想到,险些命丧在徐辛店。
    霍欣桐是第一个睁开眼睛的,她的面前已经摆好了早餐,其实就是烧饼咸菜和粥,谭婶坐在对面:“你醒了?”
    霍欣桐急忙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和衣而睡的结果就是浑身不舒服,她时刻要保持自己女强人的形象:“怎么会有钟声?”
    “老刘死了,今天一定会选出一位新的老祖。”谭婶说道,她的表情在告诉霍欣桐,这件村中的大事似乎和她的关系并不大。
    沈兵与夏翰也醒了,看来是饿了,这两个男人第一件事就是抓起了烧饼。
    “今天22号了,按照周小斌留的纸条,该发生的事昨天已经发生了。”沈兵喝了一口粥说道。
    霍欣桐看了眼谭婶:“选老祖的事,村中每一个人都要去吗?”
    “我去不了,有兵石的家庭才能去,男的都去。”
    沈兵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看徐辛店也就一百来户,五百块兵石是怎么分的。”
    “男人,其实当初分的时候,说是每户一块,但实际上是每一个男人有一块兵石,我和老谭只守着一块。”谭婶解释道,由于昨天承认了自己与辛大伟之间的不伦之恋,此时说到谭叔,她不禁有些难为情。
    “选新的老祖,要有一个仪式吗?”霍欣桐问道。
    谭婶点了点头:“当然有,这是大事,但我真不太清楚这个仪式是什么样的,因为这个仪式是避女人的。”
    “重男轻女!”霍欣桐觉得自己的女强人形象在这个村子里又受到了挑战。
    霍欣桐虽然很不服气,但也不敢乱来,他听从了沈兵的劝说,留在屋内陪着谭婶。沈兵与夏翰则去观看选新祖的仪式,昨天,辛大伟已经说过了,万老伯并不认为吴叔的死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想来今天再次出现在村民们的面前,也不会引起什么麻烦。
    出了谭婶的家,迎面看见了辛大伟,今天,他穿着警服,外面罩着大衣,确有一副威严的样子,沈兵记得第一次见他时,就是这身装束。
    辛大伟迎了过来:“万老伯已经传下话了,你们可以在村里走动了,乡亲们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沈兵点了点头,心说,在村子里就这点好,有个德高望重的人说了话,整个村子人都会遵守的。这就如同一个小朝廷一样,皇帝的命令就是天命,天命,谁敢违背?德高望重的人说出来的话和天命也差不了许多。
    夏翰突然看到辛大伟手中抱着一个东西,用布包起来,从大小份量上看,肯定就是兵石。
    “要带上这个吗?”夏翰指着辛大伟的怀里。
    辛大伟点了点头:“仪式上要用。”
    夏翰立即好奇地问道:“仪式上怎么用?”
    辛大伟一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三个人走到了村子的尽头,远远的便看到前面聚集了许多人,全部是男性,他们围住了那亡灵坟头。
    虽然听辛大伟说万老伯已经传过话,但想到昨天这些村民们群情激奋的样子,沈兵与夏翰不禁还是有些憷头,只能壮着胆子向人群中走去。说也奇怪,昨天对两个人还是恨的咬牙切齿的这些村民们,现在看到这他们,竟然都当作没有看到似的,任凭沈兵与夏翰从容地挤进了人群中。
    亡灵坟占地大约两三百平米,周围是一圈垒起的石墙,并不太高,石墙的外面则是这些村民,三五百村民,说起来人数并不多,但真要站在一起,也是密密麻麻的。
    石墙的南面开着口,那里左右竖着两根竹竿,分别挂着黑白两套古代的盔甲,也不知是如何系住的,山风吹过,盔甲纹丝不动,就如同两位门神一般。仔细看去,那黑白的盔甲已经十分破旧,估计很有些年头了。右侧放着一个桌案,铺着红布,桌上放着一个托盘,盘中一把尖刀,旁边还有一个古盆,盆里盛着水,水面上已经薄薄地结了一层冰。左侧也是一个桌案,没有铺红布,上面放着一个如脸盆大小的鼎,鼎前是细香,看起来十分普通。
    万老伯则站在这个南豁口的前面,他没穿什么特别的衣服,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笔挺,扬着脸,正看着太阳。
    辛大伟低声对沈兵说道:“现在仪式都从简了,年轻人不太懂,老人也折腾不起了。”
    夏翰突然说道:“生门。”
    沈兵下意识地看了夏翰一眼,这家伙好像对这些东西都有些研究。
    这时,只听见万老伯突然高声喊道:“时辰到!”别看他岁数很大了,但声音却格外的洪亮。
    沈兵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在冬日里并不是十分刺眼,但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只见万老伯看向众人:“今日塑塔的意义就不用多说了,几百年来,蒙亡灵保佑,才有了徐辛店的今天,没有想到,昨天老祖自裁,定是惹了灵,降了祸事,所以大家要格外虔诚,不能有半点杂念。”
    沈兵顿感十分失望,他以为会有一些拜奠时所说的贯口,谁料到只是白话,跟领导讲话一样,看来,这个村子的传统似乎早就丧失了,只不过固守着所谓的五百亡灵传说,以及兵冢的传奇。
    接下来,便是仪式,所谓的塑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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