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灯看剑录同人/檀羽冲中心)碧空断 作者:种树书

    第 5 章

    “敢问这是……什么?”

    华谷涵着实一愣,好一阵,才明白了这位文武双全的主帅爷是什么意思;再忍不住,噗地一声,冲口而出便大笑了起来。

    这一笑,剩下那三分冷冰冰敌意也尽数飞了个干净。华谷涵一面笑,一面举手将火折子拿了过来,踢些枯枝干草,只一晃,野火腾起,照见檀羽冲扭过了头去,也不知是不是火光所映,自耳垂至颈后都已红了。

    笑声飘入夜风,和着雾霭,漫空洒落,连那簇篝火也似映得愈加明亮。华谷涵心中忽地模模糊糊生出一个念头,暗道:“若与他不是敌人……”只是这念头转瞬即逝,却是连想,仿佛也从未曾想起过。

    一时深谷之内万籁悄然,只有火光将两道年轻的身影一起投在地下,随风摇曳,跳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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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陷泉一战,西北震动。除耶律元宜并四十余骑脱身亡去,余者俘斩万计,所获辎重无可胜算,契丹兵威由是大挫。自三千兵甲起事,至十月间奏捷马入京师,只不过半年光景。金军遂重整各部兵马,选中都、西京两路新旧军万人以备守御,大军乃归。

    这日半天彤云密布,云霾中一星一点,飘飘成霰,初雪早落了下来。燕京满城人举袖掩面,匆匆而过,不多时,大雪落得漫天匝地,一座偌大皇都倏尔缟素遍地,繁华落尽,竟异样地悄静清冷了起来。

    只在正南应天门上,但见兵戈林立,风掣皇旗,无数铁衣执戟之士森然而立。中都城全仿汴京旧制,三年乃成,而巍峨壮丽犹有过之。这应天门朱阙高起,翼角摩云,乃京中至高一处。自此极目而南,殿宇如海,御道接天,在白茫茫大雪中一片空荡,映着刀枪冷光,却是说不出的肃杀之气。

    然便在这上下众军全无所觉之刻,东侧角楼檐角外衣影一动,忽地多了一人,正是华谷涵。

    当日一败,辽军散入奚地。虽犹有万众,然地利尽失,士气大沮,金军守备环列在外,竟不得再起。何况想到被俘的几万同族不知将要如何,真不由中心如焚。华谷涵南下中都,便是为此。赫连清霞闹着要跟,只被他笑得一笑,轻飘飘挥扇便挡了回去。

    他也当真艺高人胆大,九重三殿,全然不在眼下。一霎时人踏宫门,凝目向大风雪中应天门看去。却见有十余人跨马立在城楼上,纵目而望,意兴甚豪。只是这角楼距城门不下数十丈之遥,那边的言语传来并不十分真切;隐约似都在说这一场大雪,言下多有引汉书之典,佶屈聱牙、满口掉文者。华谷涵听着,心中只是不住冷笑。

    独有一人身披貂裘,一语不发,只是举目四顾,眼光缓缓正划过角楼之上。华谷涵何等人物,更明知此人决计不可能看见自己,然只与这眼光一相接时,竟由不得心头一震,但觉此人眼底光芒,直是难以逼视。跟着忽听这人一声长笑,扬鞭南指,纵声道:

    “天丁震怒,掀翻银海,散乱珠箔。六出奇花飞滚滚,平填了、山中丘壑。皓虎颠狂,素麟猖獗,掣断真珠索。玉龙酣战,鳞甲满天飘落。

    谁念万里关山,征夫僵立,缟带占旗脚。色映戈矛,光摇剑戟,杀气横戎幕。貔虎豪雄,偏裨真勇,非与谈兵略。须共一醉,看取碧空寥廓。”

    词意铿锵,却是一阙《念奴娇》。自来咏雪,若非清冷寥落,便是空茫浩渺,今日这人所吟,却岂止音韵铿然,简直便是杀气冲天!华谷涵心头剧震,猛然想到:“莫非……?”

    只听那边众人纷纷抢上,都道:“皇上大才,臣等些微眼界,惭不能及……”这雪中吟诗的,果然便是当今金主完颜亮!

    突见一名内侍飞马报上城头,华谷涵心神略分,便未听清是禀了些什么,只见完颜亮拨转马头,率众下城去了。心念一动,便隐在那重重殿宇飞檐之后,远远地坠着。也亏今日这场大雪,不然天光白日,纵他武功绝顶,想要轻入皇城却也未有这般容易。

    向北行了足有三刻功夫,方见众人下骑,进了一座大殿。殿周回廊四合,楼阁高起,东西楼上各设钟鼓,檐下一块大匾,书着女真并汉两种文字,道是“仁政殿”。

    华谷涵看了那“仁政”两字,又是暗怒,又是好笑,当下轻轻揭起半片琉璃瓦,屈指一弹,瓦片飒地一声射到十丈外青砖地下,跌做粉碎。殿角数十名禁卫闻声一惊,急挺刀枪过去查看。华谷涵却趁了这个空当,倏然纵身,轻飘飘已落上了大殿翼角,耳听得那边众卫士犹自说道:“今日北风好大,瓦跌碎得也多了。”

    他知此刻四外甲士满布,虽然不惧,但这一次大局事重,却万不可露了行藏。故而俯身殿上,便不敢随意去掀开屋瓦向下窥视,只是运起了内力,侧耳细听。

    只听殿中数名官员依次禀报,果然说的都是这一次平契丹之事。一时报毕,齐声道:“请皇上示下。”华谷涵不由瞬间心头一紧,却听完颜亮似是沉吟了片刻,方道:“契丹作逆,如泰州与大兵未战前已降者,不得杀伤,复其本职,仍加安抚。至败走以后,但能复业;或自能来降,或与我官军斗敌而投拜,不问如何从贼,皆释其罪。”顿了一顿,又道:“京中降卒拘其器仗便是,分归中京路各谋克以下。有已虏为奴婢者,准其亲属换赎圆聚;贫不能自给者,拨有司官为养济。”

    这一番上谕,只听得华谷涵大吃了一惊!

    要知金国上下,哪一个不知皇帝心冷嗜杀,从无留情二字?贞元元年为迁都燕京事,纵是上京旧族显贵有敢言其非者,十不留一。当时朝中众官自二品以下,几乎都不见了女真大族身影,何况对这般异族叛军?众辽人说到父兄子弟被执,不是断头京师,便要异乡为奴,夜来营中哭声一片,却再不料今日竟会有这般一道旨意!却听殿中众官亦顿了一顿,方才纷纷应道:“臣等遵旨!”显然皇帝这命令,却连他们也是出乎意料了。

    过得片刻,但听踏雪之声,华谷涵斜目瞥处,只见一众官员侍从退出了殿外。跟着吱呀呀连声,那两扇朱红包金的殿门又沉沉关了。

    华谷涵心中思虑,方才金主一番话中,只字也未提到辽军主帅耶律屋瀚的消息,竟不知如何。却听大殿中完颜亮的声音又自响起,却念着方才他那首咏雪词的最末两句道:

    “非与谈兵略,须共一醉,看取碧空寥廓……”

    反反复复,直念了两三遍上,忽然笑了一声,缓缓地道:“年内平叛,不杀降卒一人,不焚契丹一土。便是那起北遁残部,他不犯时,亦不究他穷寇。朕答允之事,如今没有一句食言……你,可还不满意么?”

    华谷涵虽见这金主不过半个时辰,但听他言语,字字杀伐决断,冷森森如被寒霜,哪知这番话说到最后一句时,语调突地急转直下,既轻,且柔,岂止与先前大异,简直判若两人!明明便是同一人声音,却怎能变做如此?

    金主这句话说罢,殿中沉沉静寂了好一刻,方听得有一个人道:

    “臣……多谢,皇上。”

    虽是隔了数重鸳瓦,漫天风雪,华谷涵也已听得清清楚楚,这正是檀羽冲的声音。

    一听得是他,华谷涵愈加不敢轻动,心知两人功力相若,一疏神时,只怕便要被察觉了去。心中翻翻滚滚,无数疑云,却比这大雪还要落得重,落得急。仁政殿中这几句对白,听来似是君臣相谈,然而字字句句,君不似君,臣不似臣,直是诡异已极!而这几句话说罢,那殿中的些微声响,纵华谷涵如何尽力,也难再听清。在不绝的风雪声中,一座大殿竟是静的出奇。不知如何,华谷涵只觉得口干舌燥,手心出汗,似乎连自己的心跳声,也将要能听得到了。

    那一片如深山夜半的无边静寂里,唯一尚能听得清的,只有完颜亮的声音低低而笑,风雪声中,恍如耳语:

    “朕的松昆罗,大雪都已落得满了,却为什么……还想飞呢……”

    松昆罗,即女真语呼海东青,其意盖万鹰之神也。

    第4章 四、断弦

    玉徽光彩灭,朱弦尘土生。废弃来已久,遗音尚泠泠。不辞为君弹,纵弹人不听。

    ——唐·白居易·《废琴》

    四、断弦

    大雪初霁,薄暮四合,长街之上空荡荡,静悄悄,一片寥落。只当街五间大门外火光跃动,掌起了数十只大红宫灯,映着浮沤点金,兽环吞吐,楣心匾上大书三字道:济王府。

    王府后街上一溜儿买卖人家,因一日来行人寥寥,绉绉的玩艺儿?过不几日,便有官人你这般的找上门来……嘿嘿,嘿嘿……”

    第 5 章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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