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不敢相信的看着郭再佑,狠狠的给了他一拳道:“你小子从那钻出来的。”郭再佑道:“你去看看你福晋把,完了事我有话和你说。”努尔哈赤虽然有一肚子话想说,但还是向后院跑去,同时向扈尔汉道:“你陪陪他,我马上就来。”
    努尔哈赤回到屋子,见孟古抱着皇太极正心疼的吮吸着孩子那被刺伤的小手,他关心的问道:“你怎样?有事吗?”
    孟古冷哼一声道:“日后再让我见了那混帐我非宰了他不可。”努尔哈赤听她骂人心道:“这是没事。”孟古嫁过来之后,平素里娴淑雅静,从不将少女时的脾气显露出来,只有到了气急的时候才骂人。
    孟古看一眼努尔哈赤埋怨的道:“叶克书找你到那里去了?若不是你一直不回来,也出不了这个事。”
    努尔哈赤面容黯淡下来道:“叶克书今夜得信,说天兵也许已经死了八年了。”孟古大吃一惊道:“什么?八年了!”努尔哈赤点点头,把叶克书的话复述了一遍。
    孟古惊愕的道:“八年了,就没有人告诉我们?别人罢了,虚无形也不知道?”努尔哈赤一下被提醒过来,拍手道:“他必然知道,我明晨就去问他。”
    孟古轻叹一声道:“我想的却是厄赫姐姐,她苦守八年,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岂不伤心死了吗。”努尔哈赤急忙摇摇手道:“这个不能告诉她,天兵为人神出鬼没,当年大海巨涛尚不能淹死他,何况今天这个没有准的消息啊,若是告诉她不是白让她担心吗。”
    二人正说着话就听外面的戈什哈大声道:“大福晋到!”努尔哈赤急忙道:“也不要说给衮代。”话没等说完衮代走了进来。急三火四的到了屋内,一把抱住孟古道:“好,好,好,好妹子,你,你,你吓。吓死我了。”
    这八年来努尔哈赤对衮代的感情越来越淡,他不愿意听衮代那结巴声,转身走了出来,直奔大厅。
    一进大厅就见郭再佑坐在厅内,狼吞虎咽的吃着东西,听见他进来也不抬头,含糊不清的道:“你先等我一会,我三天没有正经吃东西了。”
    努尔哈赤看他一眼,又看看伏在他脚下一样大口吞咽的大龙和小龙,笑笑道;“你们只管吃,我不着急。”说完转身走到扈尔汉面前道:“你回去吧,趁着天还没亮还能睡个回笼觉,再说多罗甘珠还等着你呢。”
    扈尔汉一拱道:“大贝勒,我想再说一次……。”努尔哈赤不耐烦的一摆手道:“不就是府中的守卫的问题吗,你去安排,这回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原来努尔哈赤自视武功高强。总是不让在府中布置过多的防卫,扈尔汉已经争了多次了,一直没有结果,这回出了事他也只得同意了。
    扈尔汉面露笑容,道:“扈尔汉尊令。”转身去了。
    努尔哈赤走到椅子前坐下,一边喝茶一边看着郭再佑,好一会郭再佑才算吃完,抹抹嘴,端起茶碗灌了一肚子的茶,然后才舒意的道:“可算饱了。”
    努尔哈赤放下茶碗道:“你在路上走了几天?”郭再佑道:“七天,从庆尚道到这。”努尔哈赤不敢相信的道:“你怎么走来着啊?”
    郭再佑回手抚摸着那两条吃饱了昏昏欲睡的大蛇道:“我还好,只是它们两个累的惨了。”
    努尔哈赤道:“你这么匆匆而来有什么大事吗?别告诉我你是来找老天爷报仇的,我刚知道了一位朋友的恶讯,不想再听一个了。”
    郭再佑道:“我是来找你的。”努尔哈赤道:“这个难得,你找我干什么?”
    郭再佑道:“要钱。”努尔哈赤大愕道:“你找我要钱?”郭再佑点头道:“对,要钱,越多越好,就是少也要十万两。”
    努尔哈赤不敢相信的看着郭再佑道:“你要这些钱做什么?”
    郭再佑道:“我想来想去,能出钱给我的只有你,所以我就千里迢迢的来了,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给’?还是,‘不给’?”努尔哈赤笑道:“十万两就不给,若是你要三十万两我就给你凑凑。”
    郭再佑一揖到地道:“多谢了!”努尔哈赤大为震惊,把郭再佑扶起来道:“你必须告诉我你要这些钱做什么,我知道,你一定是有大事,那我不能只在钱上帮你。”
    郭再佑长叹一声道:“啊!你在家中静坐,没听说朝鲜的事吗?”努尔哈赤摇摇头道:“我们也不去惹朝鲜,打听它干什么。怎么了?”
    郭再佑站起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去朝鲜,在海上我们遇到的那些倭寇?”
    努尔哈赤点点头道:“记得,那年你不肯和我们一起上岸,我们在山东又碰上一伙倭寇,打了好一场。”说到这让他又想起石戎,声音一紧,便说不下去了。
    郭再佑二目微合,恨恨的道:“他们的大军已经进入我朝鲜国土了!”
    努尔哈赤大愕道:“你说说怎么回事?”
    郭再佑叹了口气道:“六年前此事就已经显出端倪了,当时倭人的太阁丰臣秀吉还没统一整个日本,便派了对马岛上的宗家向我们大王递交了一份国书,令我朝鲜向他们那些大名一样向他投降,不然就要兵戎相见,可笑我们朝中连谁是丰臣秀吉都不知道,国书也不知道读了没读,就以‘山高路远,遣使不便’为名把那使者打发回去了,每日里照常混日子。
    第二年,对马岛宗家的领主宗义智亲率使团北来,改了口风。让我们出兵帮他们打大明,我们国王派了一个使团南去,最后也没弄出什么来什么,就不了了之了,哼。”
    努尔哈赤倒了一盏茶给郭再佑道:“我上回去朝鲜就看出来了,那里党人之争胜过一切,一应国家大事,都不如东西两党吵嘴重要,只怕他们不是不了了之,而是吵了了之。”
    郭再佑长叹一声道:“今年四月,丰臣秀吉大概是准备好了,调了整整十五万精兵,分五路攻我朝鲜,第一路先入釜山,镇守釜山的老将郑拨死守釜山,开战不到三个时辰全军覆没,郑拨死国,其妾、仆随死,倭寇一路长驱,到今天已经连下汉城、平壤等三都,军锋直指鸭绿江。”
    努尔哈赤一摆手道:“等会,你说什么?四月开战,如今不到六月他们就打的将近鸭绿江了,你们朝鲜的那些兵将是怎么搞的?怎么会让他们一下就打到这里来了?朝鲜不是小地方。就是走也要走上一段时间,怎地能让他们一路打到这里来啊?”
    郭再佑道:“他们枪快刀利,而且佩有铁跑,一炮下去,可穿坚城,我们的兵士远战者仅有弓箭,自然胜不了他们,可叹当日丰臣秀吉为了让我们助他攻明,曾经送了一门铁炮给我们的大王,却被朝臣当成废物丢到库里去了,此番见了人家的炮好,想拿出来用的时候,已经是废铁了。”
    努尔哈赤一摆手道:“不要说这些,你们朝军是什么样的,你自己清楚,不要说是铁炮,就是铁棍他们见了也要跑个无影无踪。”
    郭再佑也清楚努尔哈赤说的是实话,无话可说,长叹一声道:“你说的不错,倭寇向来轻视水军,大战釜山时我们有数百艘战船,其中大的板屋船有一百五十艘,可战、可待援,甚至不打而退也可留下这些战船再做道理。但庆尚水军左使朴泓和庆尚水军右使元均竟下令凿沉所有战船然后逃跑,哼、哼,真是千古奇闻。”
    努尔哈赤又道:“难道就没有一路人马能和倭寇打一打吗?”
    郭再佑道:“至今为止,为一和倭寇正儿八经的打了一场的就是咸镜北兵使韩克诚,他的六镇人马往日里就和你们女真人交手来着,练得还有些兵样,但仍不能阻止倭寇,他们的铁炮实在太历害,韩克诚一战全败以身殉国,如今只有客居韩克诚府上的左秩,领了六镇残兵,还在和倭寇动手,其它的将领都完了。”
    努尔哈赤越听越怒骂道:“那些东人党、西人党呢?这个时候死到那里去了?”郭再佑道:“死到北边来了,跟在我们大王身边仍是吵个不休。”
    努尔哈赤道:“那赵宪那?他干什么去了?这老小子不是很有本事的吗。”
    郭长佑道:“赵宪早就在朝中一再提出要防海,可惜没人理他,现在他组了一支义兵。正在和倭寇作战呢,同时起兵的还有金沔、郑人弘、高敬命、高从厚、郑湛、权慄等人,现在整个朝鲜刀兵四起,血火流飞,那些倭寇一个个残无人道,他们攻下釜山竟将城内杀了个一干二净,连狗都没有放过,三万百姓无一生还!”郭再佑越说越激动,手上用力,竟把茶盏握得粉碎,瓷片刺入手心,扎得鲜血淋漓。
    努尔哈赤走过来抓过郭再佑的手,把碎瓷挑出去,在身上取上一块布来,给郭再佑包上,然后道:“你要钱是也想组织义兵吗?”
    郭再佑稳定一下情绪道:“是,赵宪他们不是门人满天下,就是家中有钱,我什么也没有,只有你这个朋友。”
    努尔哈赤激动的握住郭再佑的手道:“好,你能把我当朋友就好!钱,我给你三十万,另外粮草、军用、兵器我也给你准备,再借你三千精兵。你看怎样?”
    郭再佑用力的握着努尔哈赤的手,道:“我就不说什么了。”努尔哈赤道:“你现在只管去睡觉,等你睡醒了,我一切就都为你准备好了。来人!”
    两个戈什哈跑了进来向努尔哈赤打个千道:“大贝勒吩咐。”努尔哈赤道:“你们把这位郭先生送到后宅住下,记住一定要让他睡好!”两个戈什哈答应一声带着郭再佑下去了。
    努尔哈赤看看天,也将近五更了,他也不回去睡了,叫人拿了些酒菜来。一个人在督府大厅上边喝边走,喝一口酒嘴里嘟嚷一句:“没落在我的手里!落在我的手里我让这帮小倭崽子好好尝尝我的五龙刀!”
    说到这不由又想起当日与柳生宗严的那场刀战,豪气勃发,在墙上摘下五龙刀,用衣襟擦了又擦,把刀擦得雪亮,舞动几下,心有不甘的道:“老伙计。你有好几年没开荤了。”
    脚步声响,一个人快步向堂上而来,努尔哈赤一皱眉心道:“今夜怎么这些事啊。”他向着厅口道:“谁啊!”
    “末将费英东见过大贝勒。”
    努尔哈赤急忙走下厅来挽着费英东的手走上厅来,费英东道:“末将本不敢打扰大贝勒晚歇,听到闹了刺客,见了扈尔汉才知道大贝勒没睡,这才冒味前来,失礼之处还请大贝勒原谅。”
    努尔哈赤笑道:“你少闹文,我受不了你这个,这有酒有菜你来的正是时候,不过有一样,你要说什么守卫的事就免了,我已经让扈尔汉去办了。”
    费英东摇摇头道:“不是此事。”努尔哈赤一愕道:“真有事?”费英东拿出一张纸递给努尔哈赤道:“府中闹刺客的时候,正好探子回来,把这个给我。”
    努尔哈赤打开纸看看,大吃一惊猛的将纸一合道:“这是怎么回事!”
    费英东道:“不知道,据探子说,这支人马从朝鲜过来,有朝人也有倭人,人数约有一万多人,突然向图门寨进攻,一夜破寨,玛尔当图和守寨的一千精兵无一生还,寨中的五千多百姓也被杀光,他们的行径如同野兽,我们从没遇上过这样做战的军队。现在奉令防守南路的巴雅喇贝勒,下令各军严守隘口,急报回来,等我们的消息。
    我已经去过安费扬古和额亦都的府中了,他们和大贝子马上就到,我们现在弄不清的就是来的究竟是那一路的人马,是倭寇还是朝军北上。安费扬古和我都认为是朝军借了倭寇之力北上,也许是为左秩而来,因为不经朝人同意,倭寇是不可能杀到这来的。”
    努尔哈赤放声大笑道:“哈、哈、哈……,你们一向神机妙算,这回却出错了,来的是倭贼!”
    费扬东不敢相信的道:“大贝勒怎地如此肯定?”努尔哈赤把郭再佑说的复述了一遍,费扬东沉吟半响,长叹一声道:“党祸误国啊!当初东汉之时党祸一起天下成灾,这朝鲜现在就是因党祸之故啊。”
    正说着拐仗点地的声音传来,褚英扶着安费扬古走了进来,努尔哈赤、费英东赶紧迎住,褚英向努尔哈赤道:“回阿玛,额亦都已经去整兵了,他说您听了这个消息定会带人马去图们寨,他先准备好。省得临时麻烦。”
    努尔哈赤放声大笑道:“就他知道我。”此时的建州有费英东主政务,范文程为副,额亦都主战伐,博尔晋为副,扈尔汉主操练及防守卫护,智上法王为副,舒尔哈齐在东,防备叶赫联络明军,常书为副,贝和齐在北,防备蒙古,莽古斯为副,穆尔哈齐在西,音达户齐为副,巴雅喇在南,达尔岱为副,整理四方,褚英带了人马在赫图阿拉,安费扬古年纪大了,只是参谋一些事务,并不管事。
    几个人坐下,费英东把努尔哈赤说的郭再佑求救的事说了一遍,安费扬古点点头干咳两声道:“这就是了,这支倭寇的人马是来向大明进攻的,把我们当成明人的部队了。”
    褚英眉头一皱道:“哼,不管他是向谁进攻的,既来惹了我们,就不要想着回去了。”
    努尔哈赤赞许的看一眼儿子,回头道:“虚先生,我听郭再佑说,日军铁炮历害,我们当如何做战?”
    安费扬古咳了半响才道:“我看了巴雅喇贝的战报,上面写了对方用铁炮的事,我已经让范文程去弄鸟枪和火炮了,大贝勒放心,我们的火炮是从明人那来学来的,比他们下帮小道强的多了。”
    褚英道:“只是我们带着炮行动极为不便,只怕不能马上赶到图门寨,若是他们再向别处进攻可怎么办好啊?”
    努尔哈赤点点头道:“不错,我们明天中午以前必须赶到图门寨,晚上就要让他们知道知道历害。”
    安费扬古道:“那老朽的准备就对了,我让范文程准备了突火枪五千把,你们一个带上几把,先用这个打,然后快速逼近到他们,到了跟前大炮就不起作用了。”
    努尔哈赤一下跳了起来,道:“既然先生已经安排了,我们现在就走。”说完扯了褚英出了大厅,费英东急忙追出来道:“你等人马点齐再走,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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