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医巫闾山一带自来景色秀逸,高山临风远望见沙遥看骏马疾走不难想到李贺那一首“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
    穆中看一眼马无尘新坟轻叹一声道:“令师果非俗眼,人死之后若皆可在这等美地而眠,死也不是什么坏事了。”石戎缓缓站起留恋的又看一眼恩师长眠之所在,转过身向穆中一笑道:“前辈久等了。”穆中老脸一红道:“此处风景逸人我都忘了时间了。”石戎在怀中取出一本黄皮长书向前一递道:“晚辈恭呈了。”穆中略有激动的接过书来虔诚的翻开书的首页,十六个字映入眼中‘大衍无方、术数穷通、干支天地、星布九空’正是‘龙虎神剑术’的起首决,再翻一页又是十六个字‘阴明阳意、阳通阴思、柔弱抱扑、虎汇龙合’却是‘龙虎大法’的首决。穆中深吸一口气道:“仅这三十二个字便可看出这部真经非同凡品了。”话音甫落他左手翻起劲力涌出打在石戎胸上,石戎闷哼一声摔倒在地,口中溢出血来,穆中冷笑一声道:“你既要找我报仇那一本书不够让你心中无愧,现在我欠你一掌你再不用因心存感激而无法下手找我报仇了。滚吧!老夫再见你之日便要为五岳除你这后患了。”
    石戎抹去嘴边血迹讥讽的一笑道:“马前辈好计算,晚辈挨了这一掌只怕走不出几步也就死了,就算晚辈当真命大可以走个七里八里的前辈亦能追的到,那时已是再次见面前辈大可出手除了晚辈。”马无尘道:“不错,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你最好快跑,说不定老天有眼老夫追你不上,那你就可以因伤重不治而慢慢疼死了。”石戎道:“前辈算计的真好,但不知前辈想没想过我为什么一定要把师父送到这医巫闾山来安葬呢?”马无尘双眉一皱猛然道:“好小子!你在这等援手不成?”
    “啊弥陀佛。贫僧来了半日只道天兵与人来葬他师父竟未想到他亦是来求救的。”随着话音一个大喇嘛自山坡后转了出来,看着穆中道:“贫僧大空,察哈尔僧人。”
    石戎爬了几步一把扯住大空的僧衣道:“法王救命。是他们逼死了我师父。”大空又咏一声佛号道:“啊弥陀佛;这施主,石施主说的可是事实?”穆中一笑不答反问道:“大师可是察哈尔四大法王之末,大空无量吗?”大空法王道:“正是贫僧。不知施主因何逼死马施主?”石戎接口道:“他们为了我师父的《龙虎八绝经》”穆中瞪他一眼道:“小子你还是快跑的是正经,一但法王离开,老夫一定要让你知道知道信口雌黄的后果。”石戎面露惧色费力的爬起来向大空法王一拱手道:“晚辈先走一步了。”撒腿跑了。
    穆中向石戎一指道:“他中了老夫一掌法王再不去救只怕不好去见故人。”大空法王一摇头道:“马施主不是贫僧的故人,半年以前我二人定了在此地切磋武艺,贫僧本以为故人一去今日空走,未想施主完了贫僧这心愿。”穆中暗骂石戎这混蛋竟让他来替马无尘和这老喇嘛比武,他面上笑容依旧道:“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极浮屠,法王纵是想与老夫比武也该先救人啊。”大空法王一指他手中的《龙虎八绝经》道:“请施主先将此书交出好让贫僧能还了天兵。”大空早看出石戎绝未受重伤,他与马无尘虽是敌手但道义相交两心相和,只盼能抢回真经交还石戎,穆中却道他也是为这部真经而来冷笑一声把书向前一送道:“法王请拿去好了。”
    大空法王合十一礼道:“多谢施主。”右手缓缓伸出捏住书角猛吸一口气,黄皮长书立时又长了一分二人功力相差无几互不松手,书像皮条一样一会长一会短。忽然穆中长叹一声道:“此乃不世奇书若老夫与法王再争下去只怕它受不住你我的功力而化有乌有,不如送给法王了!”话音一落果然松手,大空法王反而一呆想不明白他为何会中途放手,穆中脸上却是一紫身向前扑一掌打在大空法王的巨阙穴,大空法王口中鲜血狂喷倒退十几步《龙虎八绝经》重又回到穆中手中。
    大空法王急运本寺‘药师王普渡心法’护住百脉单掌一立大声道:“未想施主竟以奸计伤人,说不得贫僧只能以死相拼了!”他心中怒火高燃已没了佛家子弟的气度了。穆中一笑道:“法王还是先寻地方疗伤吧,若能不死老夫下回定与法王真刀真枪的见个高下。”大空法王不相信的道:“你放我走?不怕我以后找你的麻烦?”穆中不耐的道:“少罗嗦你若还不想走老夫也不想在这陪你了。”大空法王虽一肚子糊涂但眼见对方不是假意那敢再留忙自走了。穆中等他去远方缓缓坐下平息内气,他的‘紫霞神功’尚未大成强行使用竟岔了内息,若非如此他又怎肯放过大空。
    石戎一口气跑出二里多地,他随马无尘多年,龙虎经上别的武功不会这一路‘龙虎独行步’的功夫却是成了,他左脚龙形,右脚虎式一起一落龙虎相合自然疗伤,别说只是被穆中震动了内腑便是经脉全乱也已俞可了。再走一会他见穆中没追上来便往一山凹处钻了进去,找一块青石坐了,刚喘了一口气就听一人阴阳怪气的道:“小伙子可看相否?”一只大手拍在右肩。
    石戎一惊非小急忙回身,只见一个又脏又瘦的相士卑躬屈膝一脸谄笑的站在身后,他左掌一抬罩住相士巨阙、膻中、旋机三穴道:“你几时跟上我的?”相士诌笑不去的道:“小人就在石后小歇,见公子奔来便起身相询。怎么样公子可要来上一卦?”石戎掌向前伸劲气袭体相士激灵灵打个冷战却不知所以的看着石戎,石戎心道:“此人除非不会武,若有武功必是绝顶高深,但他不像是要找我,我也大不必惹他。”想到这自怀中取出一块碎银给了相士口中客气的道:“我还有事,下次再麻烦先生吧。”相士还想再说什么忽见山凹深处有一尼姑走来便自一笑接过碎银转过一旁。
    石戎待尼姑走近上前一步深施一礼道:“石天兵多谢法秀师太相助之德,——在怀中取出一本册子道:这是燕山派的《轩辕三奇》相赠师太。”法秀师太怫然不悦道:“你道人人都图你的武功秘籍吗?”石戎大为尴尬讪讪的收起经书道:“天兵知师太不是贪心之人,但大恩无以为谢,只有……。”法秀师太一摆手制止他再说下去道:“我不过不想让穆中坏了五岳的名号而已。你已无事把‘天丝绵’还我就行了。”石答应一声急忙脱去外衣,在他内里穿有一件丝绵背心,他一边往下脱一边赞道:“这东西真好,穆老儿打了我一掌若不是它我这条命便没了。”法秀师太面有得色刚要说话忽然面色大变,石戎不知怎地,随她眼神望去就见那‘天丝绵’胸口处竟破了一块,不大不小正是一只手掌之印,心下一凛不由冷汗四溢。石戎与穆中北来第七天便遇上了法秀师太,法秀对他二人在一起大为奇怪待得知穆中有意骗取石戎的《八绝经》不禁大为不耻便暗中向助石戎,她不出面原意只是不愿当面与穆中闹翻,当看到‘天丝绵’上的掌印不由想道:“若自已真的出面与穆中硬碰只怕也要挨上这一掌了,这老儿的掌力而今看来竟是我五岳当中最强的一个了。”
    石戎看着‘天丝绵’背心忽然心中一寒道:“师太穆老儿只怕已知道我有师太相助了!”法秀师太一惊道:“怎么说?”石戎道:“穆老儿虽有杀我之意,若不是知道我有师太相助,可能穿着‘天丝绵’背心他何苦下这么大的狠手啊。”法秀师太连连点头道:“必是如此,必是如此。”石戎忽地一跪道:“若穆中再来我命休矣,只盼师太能出手相救了。”法秀师太大觉为难,不说五岳同枝便是当真为他出手只怕自己也不是穆中的对手,但她眼见石戎跪在地上眼中尽是希望与恳求怎么也硬不下心来拒绝,无奈之下一咬牙把一切抛与脑后,左手提起石戎道:“既是我五岳中人要以不义之手段伤你,我又岂能坐视不理。”话音不落已见穆中背剪双手缓步而来。
    “哈、哈、哈。老夫一向爱使诈,但这小子竟能连骗老夫两次,老夫到真有些佩服他了。”说着穆中走到二人面前,向法秀师太一拱手道:“五岳当中若以‘侠义’二字来说师太与杜老四可说是第一等的人物,穆某见这小子的六阳脉被人以柔劲通开便知是师太到了。”法秀师太道:“你既有心骗他的真经为何要封他的六阳脉?”穆中道:“老夫本想得到真经后让他闭经而死,免的亲手杀他,可师太且非要让老夫下一次狠手。”此时石戎早已站起让过一边,他自服了‘千年龙虎丹’后内力大增,自己内力尽可冲开被穆中封住的六阳绝脉,他且假手法秀师太,以挑起二人挣执,如今果然见效。
    穆中越看石戎越怒自怀中取出那本经书捻住向石戎晃了晃道:“这真是《龙虎八绝经》经吗?”石戎道:“晚辈不敢骗前辈,真经一分为八,合起才称《八绝真经》您手里拿的是《剑经》,当日晚辈说过要以一本《龙虎八绝经》相赠,晚辈并未失言。”“放屁!”穆中怒骂一声道:“老夫并非贪得无厌之辈,也并不是说你只给一本,而是说这一本也是假的!”法秀闻听回望石戎一眼心道:“难怪他见人就送经,原来如此。”心中卑视石戎,不自觉的让开一步。
    石戎放声大笑道:“哈、哈、哈……;未想堂堂华山派掌门连真假也分辩不出!”穆中怒极抬手便欲将书丢向石戎,但终还是强自忍住,这书质地古扑一看便是数十年之物,正与马无尘偷的第五十代天师张国祥抄本之时间相符,他的确不敢一口咬定就是假的。
    穆中把书翻开几页对着石戎道:“你自己看看这上面是些什么!”法秀师太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全是‘甲子、乙丑、丙寅、丁卯’等等,下面虽有小字却也只讲解如何搭配的,怎么看也不像是《剑经》。石戎则一笑道:“原来如此。请问前辈龙虎山天师宫最有名气的武功是什么?”穆中不知他是何用意但仍答道:“《八绝经》虽声震武林,但龙虎山真正最有名气的武功却是‘天干风雷剑法’,当年第四十二代天师张正常、第四十三代天师张宇初、第四十四代天师张宇清父子三人便仗着一套‘天干风雷剑法’横扫武林。”石戎点头道:“前辈果然博学,这《剑经》所记载的‘龙虎神剑术’是神仙传于第一代天师张真人的,所源之处正是这‘天干风雷剑法’以‘大衍’五十数,‘天干’、‘地支’、‘二十八宿’为根,以‘天干风雷剑法’与‘地支’、‘二十八宿’相合,每合一剑便是一招‘龙虎神剑术’,只要学会‘天干风雷剑法’的都可以练‘龙虎神剑术’,至于能搭佩成几数就要看各人缘法了。晚辈已将‘奥妙告知前辈,前辈不会再说晚辈是以假书骗前辈了吧?”
    穆中听了直如高楼失脚,江心漏船,一瓢凉水浇的他浑身冰寒,是想若是假经他还可以再向石戎逼取,可如今他总不能再跑到龙虎山去请人教一遍‘天干风雷剑’吧,费力弄来的《剑经》直如废物一般,他捻着手中的书籍几番想丢了它,但最终还是舍不得,重又放回怀中,叹口气道:“老夫竟让你这小子给玩弄在股掌之中。”石戎神色一敛道:“石戎比前辈差得远了,前辈必竟对石戎有救命之恩,葬师之义,他日石戎必报此恩此德,若有失言天人共诛。”又向法秀师太一拱手道:“对师太石戎便不再多说了。”转身便走,穆中眼中凶光一闪,脚步微动,法秀师太已拦在前面,穆中板着脸道:“师太没听他临走之言吗?他日回来必要来找我们报仇。”法秀师太一摇头道:“此子决非虚言之人,刚才他为了向我表示谢意竟取了一本《经书》与我,可见他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徒。”她话音未落穆中已脸色大变,顿足道:“唉呀!我真是糊涂啊,既然《八绝真经》一分未八,这小子身边必然还有,我《剑经》无用不会要《掌经》、《气经》吗!”说完拨步欲追,方一动身眼前突现一剑尖,他变前冲气劲为后退之力,暴射八尺方才避开,人未站稳法秀师太的青钢剑又递了上来,口中还大喝道:“穆中!你当真不要脸了吗!”穆中脸色一红不再向前道:“好;既然师太相护穆某便今天放过他一次,穆某不信师太总能护着他。”他不上前法秀师太的‘恒山护身针’剑自然便不使出,二人各退半步都防着对方出手。穆中忽然一笑道:“师太他已走远了。”法秀师太估计石戎也走出去些了,长叹一声收剑欲去,就在这时穆中突然发招,一掌‘天外飞山’拍向她右肩,他根本就没想放手,只是法秀师太精于防守,就连马无尘也与她斗了上百个回合才分上下,穆中不愿拖延故而故计重施。法秀师太则万没想到他会出手,掌风临身已知躲不得了,急忙侧身想卸去几分力道以免伤及内腑,就在此刻青石后一直在冷眼看着几人的算命相士大喊一声“好掌纹!”人如大鸟纵至二人中间伸手握住穆中的铁掌,两掌一触穆中只觉如击败木,而相士则自手骨响起喀喀喇喇之声不绝与耳,好像每根骨节都已碎了一般,直到足下传入地中方始作罢。法秀师太逃过一劫转过身怒对穆中,一柄青钢剑遥遥而指,大有立时出手之意,但穆中全部心神都在相士身上,看也不看她一眼,缓缓自相士手中抽出手来,混元气劲护住全身道:“朋友有事?”相士仍是一脸诌笑向穆中道:“先生之手纹乃下走生平所见之奇纹,先生要不要算上一卦?下走保证开口无虚。”穆中一笑道:“在下也略识相术,不劳先生费心了。”相士失望的一摇头道:“既是如此下走也只好告辞了。”说完讨好的给穆中拍拍身上尘土,也不理法秀师太的一揖摇摇晃晃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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