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两人走到车子面前后,相牵的手就这样松开了。不知道是谁先松开的, 也可能是一起松开。路今熠指尖微动,觉得手心余留的温度依旧清晰。
    见易清迟打开后车门, 然后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了两副口罩,和一条黑色针织围巾。
    他将其中一副口罩递给路今熠。
    路今熠接过, 刚撕开封口,这时易清迟便将那条围巾挂在他的脖子上,后者惊讶抬眸,却见对方在认真地替他围围巾,唇色淡红, 微抿着,线条分明。
    两个人站得靠近, 路今熠可以嗅到他身上的清冽甜柔的味道, 这令他痴痴迷恋的味道。
    “你衣服领子不高, 带上围巾可以抵抵寒。”易清迟边说着,便给围巾打了个松紧适宜的结。
    路今熠轻嗯一声, 垂下眼睑,“谢谢易老师。”
    “不客气, 戴上口罩,我们走吧。”易清迟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
    此时已经八点有余, 正是夜晚开始热闹的时候,小镇也没有什么特别高档的地方,基本都是大排档或者路摊子,镇中心人比较多,为了不被认出,路今熠只能带他去巷尾的一家云吞面店。
    其实这家云吞面也是他认为不错的小店,半年前他来过,觉得味道很好,环境也干净。
    “你是从小在这里生活的吗?”易清迟忽然问他。
    他们是步行过去,一路上看了不少风景,这里环境宜人,白墙青瓦的,甚至还有一副小桥流水人家的画面感。易清迟很喜欢这个地方,抬头看天时,还能看到漫天的星辰。
    “我在这里就待了十二年,十二年后我就被我爸爸接走了。”路今熠双手插着兜,步子悠闲,甚至还故意踩着易清迟的影子,有些恶趣味的幼稚。
    易清迟对稍微落自己半步的路今熠此刻做的小动作毫不知情,他听到这里,也算止住了顺着这话题问下去的行为。因为他知道,路今熠的妈妈在他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而那个爸爸,在外面打拼事业的时候,又勾搭上了一个女人。
    他的沉默,倒没让路今熠发现什么端倪,因为他现在踩影子踩得不亦乐乎,以至于他很高兴,高兴到……他愿意同易清迟分享自己小时候在这里发生的趣事。
    “我跟厉初同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我们俩从小一起玩,易老师你看,那条河我游过,而且跟厉初同比赛时,我拿了第一呢。”路今熠说着,便伸手指去那条蜿蜒流淌的河流,颇为骄傲的语气。
    易清迟顺着他的手指指向而看,眼里不知不觉也含带几分笑意,“是吗?”
    路今熠点头,“当然,而且我还会划船呢,镇子每三年都举办一次龙舟节,我参加了一场,虽然这次没得第一,不过倒是给奶奶赢了一只鹅带回来。”
    “这么厉害啊……”易清迟尾音微挑起。看着眼前这条河流,他不禁想象路今熠在这里划船的样子,而小时候的他,又会是什么模样的呢?令人好奇。
    “是的,我很厉害。”路今熠笑,毫不谦虚地承认。
    “明天就是除夕了,到了晚上,这里就可以放花灯,在楼上看下来,特别好看。我以前喜欢过年的原因,除了拿压岁钱,就是到这里放花灯。”
    易清迟稍稍挑眉,不禁联想到拍古装剧时,河流上浮动着花灯的样子,他当时也看过,自然知道其中的好看之处。
    只是没想到,路今熠住的小镇上居然还保留着这种习俗。
    他侧目看路今熠,发现他在看着那垂着一双眸子,鸦青色的长睫随着眼睛的眨动而轻颤着。他肤色很白,在黑色围巾的映衬下更显得白皙,无端令人感到一种类似于脆弱的美感。
    很漂亮,很乖巧。
    易清迟眼眸一弯,不自觉放柔声音而问道,“那现在你还喜欢过年吗?”
    “喜欢啊。”路今熠漫不经心地点头,语气带点笑意,“因为过年可以跟自己想要团聚的人聚在一起。”
    这时,路今熠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就算以前觉得没趣,可是有你之后,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当然,易清迟并不知道,而他也不知道,他自己也称为了路今熠想聚在一起的人,最好每天都在一起,如胶似漆。
    “易老师呢?易老师喜欢过年吗?”
    “不喜欢。”
    “啊?”
    闻言,路今熠下意识顿足,有些错愕。
    易清迟本来就在前行着,走开几步,发现余光中的人影没有跟上来,他这才停下脚步,回身看他,后者反应过来,才抬起步伐。
    “不过……从今天开始,就喜欢了。”
    他说起这句话来,有些漫不经心,漆黑如墨的眼睛在注视着他,其间蕴含有浅淡的笑意。微弯起的眼睛,使卧蚕变得明显,使路今熠为之心动。
    他开始想到,去年在酒店时,他邀请他来景然房里玩游戏时的对话。
    ——平时不玩。
    ——但现在玩,也不迟。
    此时此刻,换了场景换了对话,他的回复也类似当初。
    ——不喜欢。
    ——不过从今天开始,就喜欢了。
    是为了什么吗?还是你真的很温柔呢。
    最后两人走到那家云吞面店。
    来到店前,易清迟只觉得这里的建造很有年代感,墙面是用灰白色的砖瓦堆砌而成,青檐往外延伸,微微翘角。门是朱红色两扇式,看上去沉稳大方,黑色门匾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品味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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