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他最放在心尖儿上,最离不开的人。
    他和周子融以前那种纯粹的过命兄弟的交情其实更能让他安心一些,因为如今周子融给他的太多了,让他快乐得几乎开始怀疑真实,让他快乐得开始害怕,开始惶惶不安……他害怕不得不分别的那一天,更害怕周子融会和曾经的那些人一样,丢下他一个人。
    如果他从未尝过那种感情,从未有过那种渴望长久的幻念,也许他还不至于这么痛苦,这就像是把一个好不容易找到了家的人,再从他的家里扔出去,先让他知道了什么叫依赖,什么叫踏实,什么叫暖,再把他扔到一个没有一个人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又冰冷的深渊里。
    那种无助,他明白,有一瞬他甚至在想,幸好江淮璧弥留之际一直没清醒,便也不会有那种蔓延四肢百骸的痛,也算走得轻快些。
    江淮璧断气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哭声四面楚歌般地充斥了整间屋子。
    熟的,不熟的,都哭了个死去活来,如丧考妣。
    东笙还多少算是与江淮璧有几分交情,但却根本一点都哭不出来,他默然地盯着江淮璧包裹在丝绸锦缎的被褥中的尸体看了许久,心中感慨道:
    路上不必走太急,兴许要不了多久,我就要下来陪你了。
    东笙走出江族大院的时候已是黄昏了,日子已近立秋,傍晚的风有了几分凉意,东笙走着走着脑袋里忽然一沉,眼前黑了一下,差点就要这么直挺挺地拍下去,好在是一阵冷风恰是时候地将他吹了个激灵,东笙踉跄了几步,眼神才清明了回来。
    不过在这之后,就是一阵阵的头疼。
    而这种症状他再熟悉不过。
    只是这一次,他头一回因为这空乏之状而有些慌了神。
    那一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想见周子融。
    他那股冲动一上来,就一分一秒也等不了,他想要周子融立刻出现在他眼前,然后紧紧地抱住他,勒得他疼都好,越疼越好。
    身旁的近侍看他脸色不对,想扶又不敢扶,就这么战战兢兢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神情恍惚地回了东宫。
    等他回去一看,只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坐在桌案边,一脸严肃地擦拭着手中的青铜长剑。
    ——是往生。
    两人视线相交的时候都愣了一下,往生修养了快一个月,终于又能化形,东笙这也才明白过来,方才在路上突然晕那么一下是因为什么。
    只是这么猝不及防的见面,叫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往生擦剑的动作一僵,莫名地觉察到了一丝尴尬。
    于是最后还是往生试探着张了张口,干巴巴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东笙牵起嘴角苦涩地笑了一下,摆了摆手让随身的近侍先出去,待门关上,才一边缓缓往桌边走,一边低声道:“我一会儿慢慢跟你说……”
    他脸色极差,就连坐下的动作都略显迟缓,往生微微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放下了手里的剑,然后拿起桌上的被子给东笙倒了杯茶:“不算冷,温的,凑合喝吧。”
    东笙倒也不讲究,接过来就跟灌白水似的一口干完了,呼了口气,脸上这才恢复了些血色,想了想,问道:“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不适?”
    “早没事了,”往生道,“早上听东宫里的内侍谈到江族出了事,所以才出来看看。”
    东笙嗤笑了一下,道:“这帮奴才,还挺多嘴。”
    “我听说江淮岚不见了。”
    “……”东笙脸上的笑渐渐沉了下去,“是,就前几天的事,天知道又上哪儿神游去了,哎,这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
    他后面说不下去了,往生的脸色也阴沉了起来。
    江淮岚在这个时候失踪,绝不是她一个人的小事。
    原本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默认江淮岚就是下一任祭祀,现在都要临门一脚了,人却不见了,还连个招呼都不打,蒋坤还当是东笙又耍什么花招,哪知道东笙也是一头雾水。
    往生看着东笙,眼神里还有股一言难尽的意味,其实让他觉得沉重的不仅仅是陡然听闻大祭司薨逝而且江淮岚还失踪了……东笙从北疆启程之后,大多数时候都把他随身佩着,往生其间虽然无法化形,但意识沉沉浮浮,也把近来的事知道了个大概。
    所以好巧不巧,东笙那几晚留宿北昭王府,往生正好也在场,就放在东笙枕边,只是东笙以为他没了意识,殊不知他从头到尾听了个一字不落。
    又是羞恼,又是尴尬,那些折磨听者神志的厮磨之语和喑哑呻吟都烙在往生的脑子里挥之不去,烫得他头脑发懵。而此时往生又想起那些事情,顿时欲言又止,神色更古怪了几分。
    只是也许他总的看起来比较阴沉,所以那份古怪也变得不易察觉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瞅了东笙一眼,见东笙不说话了,他又木然地低下了头,魂不附体地擦起剑来。
    他不禁想起了千年之前。
    ——黑灵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走寻常路啊。
    【作者有话说:没错,融笙的h往生近距离听完了现场全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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