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车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道:“那就有劳王子殿下了。”
    东笙在华胥的军营里给此次行动被俘的华胥将士们举行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祭礼,一人一碗烧酒以慰英魂。已经刚刚下过了第一场秋雨,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凉,还没见着秋老虎的影子,天气就已经越渐料峭了。
    瑟瑟秋风挂过,舞得幡旗猎猎。
    并不是所有战死沙场的人都能落个马革裹尸还,还有许多是尸骨无存的。几个将士的骸骨现在还挂在沙安的军营大门上,所以即便是祭奠,也只能拿一些遗物来作衣冠冢。
    有些关系密切的战友哭得稀里哗啦,一口灌下烫得胸口发热的烈酒,然后又是一声悲愤的怒吼。
    东笙拎着一坛子酒,高高扬起道:“我华胥男儿,死而后已,忠魂长存!”
    然后自己狠狠闷了一口,再把酒坛子一倾,将剩下的大半坛酒哗啦哗啦地泼在了面前的沙地里,浓郁的酒味就一下子溢开来。
    这种北方烈酒粗粝得很,谈不上酒香,就是烈,光闻着就要让人嗓子眼儿里发热。
    而华胥北疆的士气,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激愤过了。
    祭礼结束之后,卓一鸣跟着东笙回了城楼。本来一直走得好好的,结果甫一进门,东笙就猛地身形一晃,差点就要栽倒在地上,辛亏是地拽住了门边儿,才好歹没摔个狗啃屎。
    “殿下!”卓一鸣吓了一跳,赶忙凑上去搀扶,可这么个还没马背高的小屁孩子要是能搀得动东笙那么高的一个人,那才叫见鬼。
    所以东笙也没指望往他身上靠,只虚虚地让他圈着一只胳膊,踉跄着往床榻走去。从门口到床边这么几步路的距离,走了他满头大汗,好不容易碰到床沿儿的时候,他就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似地一下子仰面朝天地摔进了被褥里。
    “殿下,”卓一鸣满脸无措地看着他,“您……”
    他驴唇不对马嘴地想道,难不成这华胥储君的酒量是个一口倒?
    东笙斜了他一眼,看他眼中藏都藏不住的难以置信,也不难猜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也懒得解释。他有气无力地长叹一声,缓缓阖上眼,有些费力地撩动嘴皮子闷闷道:“无碍,你忙你的去吧。”
    这些日子他用的天罡灵武太多,一时间身体有些吃不消了。本来早已习惯了脑袋里的胀痛感,可这段时间那种头痛却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那种仿佛是在搅动脑浆的痛苦,让他终于有点儿撑不住了。
    兴许是看他脸色白得吓人,卓一鸣始终还是放心不下,不依不饶地问道:“殿下,需不需要我叫往生大人来看看?”
    一听到往生,东笙猛然睁开眼,严声道:“叫他来干嘛,你先回去吧,跟他们说谁都别进来。”
    往生早就无数次奉劝过他不要逞能,这会儿要是把他叫来,还不得被念叨死。
    看东笙一横眉立目起来还是挺中气十足的,卓一鸣虽说是担心,也知道应该是并无大碍,再加上被东笙这么一勒令,也就不好再自讨没趣,只得悻悻应道:“是。”
    看着这小子灰溜溜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东笙再也绷不住那张臭脸,十分不厚道地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他想,卓一鸣这小子还挺招人疼的。
    卓夫人要不回儿子,一个人呆在又陌生又空落的大宅子里,终于还是有了一种老境凄凉之感,就连想要出门逛逛,在这人生地不熟又战火纷飞的地方,也不知道要往哪儿逛。
    于是只好成天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看着庭中老树零零落落地飘着黄叶,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着笼子里的老鹩哥。
    这鹩哥也是个极通灵性的,本来每天花开富贵吉祥如意地叫唤得挺好,自打北疆开战卓锋战死之后,它就只会啸叫了,而且从早叫到晚。
    但纵使这鹩哥叫得再怎么催人心肝,也好歹算是个老伙计,再怎么也养出感情了。
    那天一大清早,挂在院子里的鹩哥又尖啸个不停。本来在做女红的吴兰嫣被吓得一不小心刺破了指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窗边把窗门往外一推搡,啐口骂道:“畜生东西!叫什么叫!”
    丈夫去世,子女离家,吴兰嫣一个人呆久了也就越发不讲究起来,原本好歹是个主帅夫人,现在也是只要旁边没人,气头上来了怎么痛快怎么骂。
    可她却没想到的是,这一推开窗子,才隐隐听见庭院外的敲门声。
    方才那鹩哥估计就是被这生人给惊着了。
    吴兰嫣赶忙住了嘴,吆喝一个小厮去开门。
    门口传来一阵交谈声,只是鹩哥的叫声太过惊天动地,忙着找鸟笼黑布的吴兰嫣也没抬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夫人。”那小厮才去了没多久便颠颠地跑回来复命,“是洛阳刺史派来的人。”
    【作者有话说:今天有点小意外,所以量有点少……抱歉哈……】
    第77章阴谋
    吴兰嫣赶忙住了嘴,吆喝一个小厮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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