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花轿,大红的衣裳,
    喜庆的鼓乐声没停过,
    三拜九叩,对天对地对人;
    鞭炮响的山摇地动,
    好酒好菜堆的像山,
    来的宾客从门口排到了天边,
    贺喜的人都说佳偶天成,
    红的像火一样的房间,傲辰伸手的去揭红盖头……
    呼,傲辰像是被人刺了一剑似的从床上弹起三尺高,额头上像是被人泼了一盆水,我这是在做梦?见鬼了,修炼鬼谷心经的人不会做梦,那我练假的?
    还有,我梦里的新娘是谁?是初见?是碧菡?不对,好像是紫祺,可又有点像是晴空大姐,都不对,我要是娶其她女人不娶琉璃,除了被武伯伯拍死,绝不会有别的下场。
    傲辰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梦里的自己像个木偶,有一种很强烈的失控感,一切都不能自已,心情复杂的无法形容,脑子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有第一次做梦的惶恐,也有对新娘身份的纠结,把脑仁都想疼了。
    “都是先生的错,胡乱说什么睡女人,我祝你组装的机关人全都不灵光。”
    “还有你们一个两个结婚的,我祝你们明年都当孩奴!”
    无处发泄的傲辰把所有的错都推在了别人身上,编排各种奇葩诅咒。
    咚咚咚——
    敲门声急切而有力,让人感觉再不开门,这人会一脚把门踹开的感觉。
    “谁啊?”
    很急,但没有恶意,不然就破门而入了,傲辰马上就做出了判断,掀开被子起身去开门,一手捂着太阳穴狠命的揉着,做梦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啊。
    敲门的是龙将,看到傲辰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就像刚成年的小子想找人带他去青楼开荤的表情。
    “龙将叔叔,出什么事了吗?”
    傲辰希望龙将能说是,这样有事忙,他就不用纠结梦里的新娘到底是谁了。
    “君公子,苏天佑来了!”
    龙将抿嘴,咽口水,转头看别处,折腾了好一会才低头看地的把话说出来。
    “啥玩意儿?”
    傲辰捂着太阳穴的手改去掏耳朵,昨天文丞前辈怎么跟我说来着?吹出去的牛泼出去的水,现在打脸了吧,武伯伯不当班,你们没人管了是吧?
    “不…不是我们的错…他有月魔令!”
    可怜龙将堂堂八尺大高手一个,脸红的像煮熟的螃蟹,闭着眼睛都能听出可怜味儿。
    “月魔令?那是干嘛的?”
    傲辰一头雾水的挠挠头,怎么着,这月魔令比武帝令还了不起?你们全吓瘫了?不过这话他只会在心里胡乱想想,绝不会说出口的,他已经够遭人恨的了。
    “月魔楚狂人成名比尊上还要早,与尊上亦敌亦友,他们一生交手十多次,其中正式的决战就有三次,每次都打的惊天动地、日月无光,尊上一生的对手中他当排第一……”
    说起武帝和楚狂人的故事,龙将整个人变的慷慨激昂,眼睛里像是藏了团火,风吹不灭、水浇不息的那种,大丈夫应当如是,恨不能取而代之。
    “所以呢?”
    傲辰感觉有点不妙,这里面肯定又有坑,而且还是像爷爷那求字令一样的大坑。
    “因为月魔楚狂人是战死在尊上手里的,所以尊上当场发誓,凡月魔弟子,不论何时何地都可来挑战,凡天下皇城所属不得阻拦。”
    故事说完了,龙将的眼神又开始躲躲闪闪了,一看就知道正题还没说。
    “龙将叔叔,这人都堵到家门口了,还有什么话您还是一次性说完吧。”
    “苏天佑说了,你要是不接受他的挑战,他就公告天下,挑战武帝传人!”
    “……”
    傲辰感觉心里有十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武帝哪有传人?非得推一个出来的话,琉璃?让她去应战?算了吧,得了疯病就赶紧去治,别在这瞎叨叨,只能我上了!
    苏天佑,你个混账王八蛋,非得逼死我是吧?还有,谁特么把我八辈子的底细都调查的底掉,丫的你怎么不去百晓楼做事?
    见傲辰不说话,龙将也禁闭着嘴巴一声不吭,他家世代都是武家的家臣,属于那种就算想背叛武帝人家也不信的,所以武帝闭关,有事傲辰将代为接掌皇城一事他是知道的,在他心目中武帝传人就是傲辰,他很希望武敌的故事是真的,琉璃有几斤几两他能不清楚?亲眼目睹了多少阵仗,扎马得有人擦汗扇扇子,练武不能有太阳不能下雨不能风大,谁逼一下,只要呜一声,方圆十丈内,老太爷、老老太爷就逮谁跟谁急,你们都是废物吗?都是娘们吗?让我的心肝小宝贝练武,以后想让她一个女娃子上战场、和人打架?你们都给我滚去练功,不然以后怎么保护我的亲亲小琉璃?
    “武帝传人正在琉璃的肚子里没生出来呢,要不你告诉苏天佑,让他等等,我这会去播播种?”
    傲辰感觉郁闷的快要呕出来了,这步步紧逼,全是又狠又毒的阳谋,一通快速组合拳下来,让人憋屈的要死,连傲辰都想为他们喝彩了,别让我知道背后谁在怂恿,不然我非得让你们一家都没安生日子过。
    龙将依旧闭着嘴,别人要说这话,他绝对会把这人挂在旗杆上风干,然后剥皮抽筋,骨头架子都得立在皇城口示众,可傲辰说,他只能当没听到,人家合法播种,尊上都巴不得早点呢,他能怎么样,管天管地也管不到人家祸祸自家未来媳妇啊。
    “皇城有没有什么荒无人烟的地方?”
    “外城北面有个落马谷,那儿常有毒蛇出没,一般人都不去的。”
    “就那儿吧,烦请龙将叔叔帮我传话给苏天佑,酉时,死约会。”
    “酉时?是不是晚了点?”
    龙将并不清楚傲辰如今的症结所在,满以为不过是碍于苏天奇的关系而不愿应战,现在你哥步步紧逼,只要不打死,你都不能说什么吧?
    “要不我现在就去?”
    傲辰翻了个白眼,你到底哪边的?
    “酉时,就酉时,那儿太阳快落山,不冷不热,今晚我为君公子准备庆功宴!”
    十个龙将也不敢替傲辰拿主意,傲辰既然特意点明这个时间,想来是自有打算,可别因为自己一时嘴快而坏事。
    “庆功宴不必,就是帮着和各位前辈招呼一声,不管今晚发生什么事都当没看见就好。”
    “今晚?”
    龙将的脑子转不过弯来,酉时比武怎么会说到晚上去了,这苏天佑很厉害,厉害到君公子认为要打上一整夜的地步?也是,苏天佑可是月魔传人,打个几天几夜也是正常的。
    “过了今夜你就知道了。”
    其中的细节太多,傲辰解释起来很麻烦,就索性卖关子。
    “好,那我走了!”
    龙将前脚离开,傲辰后脚就进了紫祺她们所住的院子,径自敲响了紫祺的房门。
    “紫祺,起来了吗?”
    吱牙一声,门未开,诱人的体香便已沁人心脾。
    “起来了,公子你有事?”
    紫祺的观察力很敏锐,一眼就看穿傲辰有心事,芳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嗯,你加急写个酸文,然后用皇城的传讯阵发到百晓楼,让百晓叔叔单独刊印,全渠道散播。”
    “酸文?”
    紫祺罕有的打断傲辰的话,一头雾水,酸文是什么文?
    “大致内容就是千年来我们鬼谷从不主动在江湖上挑起争端,行走江湖一直以博施济众、济弱扶倾为宗旨,我君傲辰也是温良恭谦让,善良的不得了,原本以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然江湖水深、世人谤书一箧,天下之大已无我容身之地,哀莫大于心死,故欲退出江湖,老死鬼谷,然可惜祖师爷窥破超脱境的惊世绝学《本经阴符七术》尚未出世便要随我进棺材,九泉之下无颜面对祖师爷,呜呼哀哉。”
    恶心人的屁话傲辰是张口就来,给鬼谷脸上贴金也是毫不客气,只是那句要把《本经阴符七术》带进棺材可圈可点啊,而且傲辰可不是皇甫谨,没谁规定退出江湖就不能再出来玩吧?
    这篇酸文的正确读法是你们一个个不是都看我不爽吗?不是都暗地里给我下绊子、泼脏水吗?我不找你们,我找你们祖宗说话,谁不想达到超脱境?谁不想返老还童?他妈的让你们孙子们继续怼我!等我熬成老怪就把你们子子孙孙全灭了!
    “哈?”
    紫祺听傻了,公子你才将将二十四岁,前段时间还说要去北蛮大欢喜宫替男人出头呢,怎么这会突然就退隐江湖了?而且还要点明《本经阴符七术》,不是说只要没外人知道就不将这经书公之于众的吗?
    谁都不傻,是人都会为自己着想,《本经阴符七术》决定了中洲未来几百年、乃至几千年的大局,那些得利者连睡觉都是捂着嘴巴的,没谁把这事说出去,所以至今为止,还没有别的世家知道这本神奇经书的存在。
    “不能再拖了,这次点子扎手,不来一记狠的,他们会越来越过分。”
    傲辰呼吸变的粗重,眼神里也充满了寒意,强忍着怒火将月魔令的事说了,单单为了破坏他和武帝的关系以及方天重戟,这杀招就一记接着一记,再放任下去怕会应接不暇,你们不是爱给我整不痛快吗?那今天我就要让你们知道,我君傲辰要是不痛快,那就特么谁都别想痛快!
    心神劫,斗去吧!超脱境?想去吧!本少爷从现在起,三年,不,五年不出鬼谷,你们都死去吧!
    三五年对傲辰来说不是个事,就算五年后他也才三十不到,加上他本就想静心研究易经,自创易剑术,可对那些没有《本经阴符七术》的顶级世家来说,这段时间就是噩梦了,天下皇城本就坚不可摧,武帝亦是所向无敌,皇城、洪、萧、骆、苏、杨等世家要是再出几个超脱境,结成联盟,那以后在中洲他们别说立足,就连立锥都够呛,所以如今多方目标一致,就算不能破坏他们的关系,至少也得夺走方天重戟。
    紫祺也都听愣了,既为其中的惊险担心,也为那些人的步步紧逼而愤怒,更为苏天佑的不识大体、甘为枪使而不耻,好歹我家公子也是你弟弟的生死之交,你就没一点脑子吗?
    ……
    落马谷,怪石嶙峋,大风一吹,黄沙便漫天飞起,是个决斗、埋尸的好地方。
    等傲辰到的时候,苏天佑已经在落马谷等候多时,身边的地上插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陌刀,衣着简单而普通,赤着双臂,身上筋肉虬结,一条一条的如树根盘绕,呈现出无与伦比的力量感。
    苏天佑长的跟天奇一点都不像,他的发型是极少见的寸头,方头大耳,颧骨偏高,一双豹眼,不怒而威,与众不同的是眉心中下方依稀长了些眉毛,属于少见的连心眉,按相学上讲有这种眉相的人命硬,是有骨气、性格刚烈之人的特征,骨子里有着强烈的叛逆心理,思想极端,固执倔强,容易意气用事,一生经历必定坎坷,但都会不屈不挠的挺过去,为人往往都是口服心不服,就像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
    这样的人,这样的气势,随便站在那儿就能震住场子。
    相学这东西,你可以说他胡编乱造,因为它拿不出一点理论依据,但你不能否认的是有些准的让人觉得可怕,如同照着你写一样。
    “你知道我跟天奇的交情吗?”
    酉时刚到,傲辰就从天而降,霸气落地,像一尊雕像矗立在苏天佑三丈开外,都这份上了,拖延时间没有意义,不用查都知道,天奇肯定路上有事耽搁了,他们不打一架,这辈子天奇都别想到达皇城。
    “知道,生死兄弟!”
    苏天佑的声音很闷很沉,说话字正腔圆、一字一顿,像是哑了很多年,刚能说话一样。
    “此番挑战我,你将天奇至于何地?”
    “……”
    “我知道你,佩服你,却不喜欢你。你只为你自己而活,身为苏家长子却抽身走的彻底,让天奇替你扛下一切,有你这么做兄长的吗?”
    “我这是将苏家家主之位让给他!”
    “你觉得你是在施恩?”
    傲辰的语气一下子变的凌厉,眼神中的鄙视一点都不掩饰,仅仅因为这句话,心里对苏天佑的厌恶再次上升了一个档次,是真兄弟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伤害他比伤害你自己更让你生气。
    在傲辰这么多朋友中,天奇算是最与他兴致相投的一个了,原本的天奇该是一个游山玩水、没事吟风弄月的雅人,如今却成了一个商人,各种俗事牵绊,不能让父亲失望,不能族人离心离德,还得做中间人维持父亲与大哥的关系,想想傲辰都替天奇叫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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