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儿,你怎么回来了?”
    回到白玉京,刚洗完澡,千面人就闻声赶来了。
    “路上遭到袭击,是君博逸那一脉的。”
    傲辰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交代的一清二楚,在他心中,千面人和皇甫谨是有同样地位的,没有千面人十年的悉心教导,傲辰自问不会有今天的自己。
    千面人良久无声,半响后才道:“你就这么恨他们?”
    “什么叫我恨他们,我给了他们活路,是他们回来反咬我一口的。”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又是我教出来的,我能不知道你?如果你是真心放过他们,不会撒武帝传人这个谎,你该知道你鬼谷传人这个身份迟早要公诸于众,你之所以放过他们一次,就是在等这一天,你算准了他们不会感恩,而你则能合情合理的杀了他们。”
    身为千门神话的千面人说话其实比任何人都直接,用多了阴谋诡计、看多了勾心斗角,使得他比任何人都渴望真诚。
    “……我虽然没去调查,但我我用话试过君博逸,他的反应是心虚,相信当年君家遭难,他肯定在后面推波助澜,加上他们一开始就对我不怀好意,可是我爹的脾气你也知道,说好听的是重情重义,说不好听的是心慈手软,就算我把君博逸通敌的铁证摆在他面前,我爹最终的选择也必定是放过他们,我不想给他们纠缠我的机会。”
    傲辰苦笑了一下,穷亲戚不怕,愚蠢贪婪的穷亲戚才是真正的可怕,杀君博逸时说的那番谎言,其实是下意识的,连他自己都是在事后才察觉的。
    “那你接下来想怎么样?以你爹敦厚善良的性子,又曾经和他们一起生活多年,想来不太容易接受你屠杀君家人。”
    千面人明白傲辰做的是对的,当年自以为聪明,搞毁了君家,现在再想从傲辰身上榨取好处,换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就像伤口有腐肉,多痛都得割掉,你不能期望他们重新长好,可问题是君亦天不懂这个道理。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当年他能被君博逸骗去修炼孤鸿折翼,我当然就也可以瞒得过他。”
    傲辰咬咬牙,死撑的道,心想哄爹谁不会啊。
    君亦天从小到大没对傲辰发过脾气,不知道这位老实人发脾气会是什么样子的,知己不知彼,这才是傲辰没底气的原因。
    “我和你说过,做局最忌讳牵涉自己人。”
    千面人是孤儿出生,所以最看重亲朋好友,他生怕将来傲辰父子之间有隔阂,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一旦出现了裂痕,想修复就难了。
    傲辰摊着手,耍赖的道:“那也没办法,我又不能给他换个脑子,没事,我爹就我一个儿子,就算将来知道真相,他也拿我没辙。”
    “算了,这件事你别再管了,我来处理,你让大嘴他们来帮我。”
    “嘻嘻,还是先生对我好,您能弄死就别弄残,我是真不想再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
    傲辰搂着千面人的脖子,笑的像三十年单身狗找到俏媳妇一样,有靠山的感觉真好。
    “知道了!”
    “先生,我走了,那帮老爷子有没有闹腾啊?”
    “你给他们的六壬阵图纸里有排四课、发三才、布天将、定神煞、分二十八星宿……现在都在埋头研究呢,哪有心思管你在不在。”
    “哈哈,忙点好,老人家就该忙点。”
    …………
    “公子,你说什么?”
    大嘴一行人听了傲辰的话,感觉想晕,让他们去帮千面人前辈的忙?天哪,那位好好先生居然就是千面人?
    千面人一直混在鬼谷一群人中,用的也是化名,所以大嘴他们虽然待了这么多天,可却不知道自己的偶像就在他们身边。
    “行了,别装没听清楚了,这事很重要,一切听先生的,别给我办砸了。”
    傲辰嫌丢人,不愿把事情说的太清楚,只郑重的叮嘱大嘴他们。
    “是,公子!”
    大嘴他们把腰挺的像长枪,腿却抖的像打摆子,纷纷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惊天大局,居然劳动千面人重出江湖,还让他们当副将,这次死都值了。
    傲辰看着他们这一个个瘟鸡的样,忍不住调侃道:“你们这是在跳舞吗?”
    …………
    司徒家依山傍水,风景秀丽,说是家,真的是委屈了,根本就是一个宫殿群,后是青山绿树,前是喧闹广场,内部还有一条河流缓缓流淌,一群锦鲤在桥下打着水花嬉戏,美得就像是一副山水画。
    其内人以不同服饰分成三六九等,从行人来往的避让中就可以看出规矩森严。
    傲辰,不,该说是武敌,与牧野明月一左一右,衣袂飘飘,从天而降,落在司徒家主殿的屋顶上,看起来就像一对神仙眷侣。
    “大胆,何人擅闯我司徒家,立即束手就擒!”
    两人刚站好,下面就冲出一支军队,密密麻麻的,少说也有数千人,十多位高手从不同方位跃出,将两人团团围住。
    “武帝令下,司徒朗接旨!”
    傲辰完全无视这一切,从袖中翻出武帝令牌,虽面无表情,声如洪钟大吕,洪亮而悠远,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霸气,像一条凡人可望而不可即的神龙。
    司徒家的人都仿佛听见一道无声的轰鸣,像是被人群体施了定身法,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尔等还不接旨,想死吗?”
    牧野明月按照傲辰事前吩咐的,运气震开围着他们的一群人,清脆悦耳的声音里带着肃杀之气,气势比司徒家的人更强,完全没有被包围的自觉。
    一众高手齐齐后退,跃下屋顶,与身后的军队一起单膝跪地,当今天下,没见过武帝令牌的无法假冒,见过的不敢假冒。
    司徒家某处闪出一人,他甚至都不敢飞行,如流星赶来,来到傲辰身前,同样的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一看到傲辰那张脸,他就觉得身上像是压了一座大山,有种站不起来、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司徒朗见过尊上!”
    “抬头说话!”
    傲辰完全没有当客人的自觉,对千面人传他的易容术有着绝对的自信,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居高临下,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是!”
    司徒朗乃是司徒家的家主,如今已有一百二十多岁了,蓄有长须,鼻子露骨而无肉,双眼圆突鼓起,面色赤黄,以他的年纪与身份,自然是见过武帝的,加上手里的令牌,一丝丝的怀疑都不敢有,心里像进了一只老鼠,揣测着此番要接什么旨意,是好是坏。
    “司徒鑫祸乱江湖,屠戮无辜,此番更以下犯上,现责令司徒家清理门户,不得有误!”
    傲辰冷酷的话语像惊雷击中司徒朗,啪嗒一声两腿全都跪下了,下面的那些人更是脸色惨白,连站都站不稳,司徒鑫不仅外人怕,他们也一样怕,这些年司徒鑫手里也不是没沾过司徒家人的血,可武帝可怕还是司徒鑫可怕?这事该怎么选择,随便问个街头小儿都知道,论武功一百个司徒鑫也只抵得上武帝的一根手指头。
    “司徒朗接旨。”
    司徒朗强撑着把话说完,甚至不敢问司徒鑫是怎么的以下犯上,司徒鑫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真把他逼急了,他这个父亲也是可有可无的,可但凡违逆武帝旨意的,无一不是成为历史,这旨他是不接也得接。
    “记住了,我叫武敌,天下无敌的敌!”
    傲辰瞪了司徒鑫一眼,传达出一种对司徒朗把他当成武帝的不满,说完长袖一甩,与牧野晴空双双腾空离去。
    全场死了一般寂静,武敌是谁、什么身份,根本没人关心,所有人都把目光停留在司徒朗的身上,不是为他们父子相残而担忧,而是都清楚一旦诛杀司徒鑫失手,他们必定会遭受司徒鑫的残酷报复,光这个消息,就会让无数人脱离司徒家。
    …………
    傲辰下达命令时的声音很洪亮,不少人都听到了,武帝下令让司徒朗老狗咬小狗的消息,没一会就传遍整个青海,个个喜闻乐见,街上每个人都喜笑颜开,气氛比过年还热闹,这些人大都曾给司徒鑫的少年成长,付出了血的代价。
    “快来看一看啦,上好的大枣,婆娘生崽子,只要说声恭喜就打五折嘞!”
    “老掌柜六十大寿,今日本楼所有宾客酒水免费啦,喝光为止!”
    “我家崽子进了慧剑门,今日肉价尽数七折,卖完为止!”
    出于对司徒家的顾忌,街上各种类似的吆喝此起彼伏,真假大家心知肚明,赔钱都赔的兴高采烈。
    一处屋顶上的牧野晴空看到此番景象,很是不解,转头问傲辰道:“这种人人痛恨的败类,为什么能活这么多年?”
    “早先有司徒家明里暗里护着,毕竟司徒鑫也是练武天才,后来司徒鑫恶名昭彰,羽翼渐丰,司徒家护不住就宣布将司徒鑫驱逐出家门,虽然有人不断追杀但都失败了,最近十几年更是连人都找不到了。”
    傲辰陪着牧野晴空坐在屋顶上看行人,看着他们忙忙碌碌的为生活奔波,与他们这些终年与人争强斗狠的江湖人相比,倒也别有一番宁静的幸福。
    “此等恶人,仅驱逐出家门就行了?”
    牧野晴空眉头拧的紧紧的,眸中闪过一丝怒意,显得很是不悦。
    “司徒家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哪个大家族不出几个败类?有资格的没法指责,小门小户的就更不用说了。”
    “像这种门风不正的家族,必须给些教训。”
    “我们刚才不是已经给了教训吗?不够等完事了,我把项三思叫来,再加一场戏。”
    “嗯!”
    牧野晴空低头应了一声,双眼始终在街头巷尾徘徊,这种普天同庆的景象,她总是看不够。
    …………
    青海城春秋分阁——
    骆家的人早来了,还把春秋阁供宾客住宿的地方包了一整栋,傲辰刚进去,靖阳就迎了出来,听到消息,他脸都笑扭曲了,不用被司徒鑫盯上的感觉真好。
    “麻子,你终于干了一回人事,改主意不坑我了!”
    “别高兴的太早,司徒家不一定找得到司徒鑫,而且像司徒鑫这种人,死之前一定会来拉我垫背,杀武帝传人这事多带感,是吧?”
    震天带了几十个好手,然后就是八个长老,其中一个骨瘦如柴、身材矮小,老的说不清年纪,是多年不露面的骆家太上长老,傲辰拱手朝他们一一见过礼后,才抽空回了靖阳一句。
    “我就知道你丫的没这么好心,各位长老,千万记住,这次最重要的是保护好我,我才是目标,麻子这祸害能活一万年,你们就不用操心他了!”
    靖阳恶狠狠的咒骂了傲辰一句,然后转头可怜兮兮的朝骆家长老们哀求,那样子,那腔调,引起了一片笑声。
    与傲辰的谈笑风生相比,震天倒是显得有些凝重,傲辰和靖阳以自身为诱饵,司徒鑫一向神出鬼没,一个没保护好,出了什么意外,他哪有脸见两人的家人,想着便一直朝太上长老看,直到看见他微微点点头,骆震天才放下心来,有无上高手保护,司徒鑫再可怕,也得栽吧?
    众人相互寒暄一番,就各自散去,那几十个好手如临大敌的在各方保护,不求杀敌,但求有意外时,能发出警告。
    只有经历过真正风浪的人,才会知道人心向背,是一个家族最大的底蕴。
    靖阳气呼呼的,摆过头不愿搭理傲辰,傲辰笑眯眯的找靖阳说话。
    “你求来毒药了?”
    靖阳望着傲辰那张虽陌生却印象深刻的脸,咬牙切齿的道:“当然,告诉你啊,我现在浑身都是家伙,少惹我,我怕一个忍不住,弄死你!”
    “别这样嘛,做兄弟的当然该有难同当啦!要不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会开心……”
    “什么事?”
    虽然知道傲辰说的有道理,可被傲辰安排成很可能最先被司徒鑫袭击的角色,他还是有点不爽。
    “你不是把大鹏乘走了吗?”
    “怎么?骑你一次大鹏还要向你打报告吗?”
    大鹏听得懂人话,他们又那么熟,靖阳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他高兴的,顿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没了大鹏,我就只能乘普通的飞禽,刚飞出一个山头,我就被人当鸟从天上射下来,几百个好手,加上三个合道高手的围攻,你算是坑我一次了,以后不用怕别人说我是你的克星了!”
    “不可能!招惹你的全被你弄死了,谁还能去埋伏你啊?再说你要是被我坑了,还会这么和气的和我说话?”
    靖阳先是一喜,然后嗤了一声,撇着嘴,一脸的不信,对于傲辰克他这事,最深信不疑的就属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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