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招明月初升,充斥了各种美好、对生活的追求、对未来的向往,就像现在的碧菡,是很美很美的一个剑招。
    第二招欺世盗名,是牧野明月被她师父背叛的经历,可以背叛你的只有自己人,所以最痛。
    第三招暗无天日,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被人豢养,没有自由,人生只剩下绝望。
    第四招藏器待时,忍辱负重的活着,假意顺从,这是牧野明月人生中最屈辱的时光,除了虚与委蛇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招式中满满都是悲凉。
    第五招一触即发,要多么危急,要多么别无选择,牧野明月才会选择用那么卑贱的方式复仇,这是兔子咬人的典范。
    第六招绝处求生,这都不用傲辰多想,要有多强的意志、多强的恨意,才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死里逃生,但凡有一线生机,傲辰也不会毁了牧野明月留下来的信。
    第七招朝不保夕,就算是圆满境,在顶尖世家的追杀下也是凶多吉少,这一招里充满了恨,她做错了什么,要沦落到这种地步?
    第八招晖光日新,在这一招中,傲辰仿佛看到了浴火重生的凤凰,仿佛听到牧野明月在心中呐喊欠我的都要还给我。
    第九招报仇雪恨,书写这一招的字迹十分的杂乱,可见牧野明月在晚年还是不能放下,击毙师父后,心里的滋味就像所有的调味料混杂在了一起,难以言表,你的贪慕虚荣毁了我的前半生,成就了我的下半身,该恨你还是该感激你?
    第十招明月当空,这是最后的一招,也是最强的一招,血债只能血偿,牧野明月用她的一生与这个世家厮杀,虽然信里没提、剑法中也没说,但最后活的是她,傲辰相信赢的也该是她。
    傲辰刚拔出紫龙劫,开始练习,刚按照心法运转元气,才半招,傲辰心情变得不能自控,随着招式的意境跌宕起伏,有种陷入别人人生的错觉,这种感觉让傲辰想起心神劫,非常讨厌。
    停下剑,闭目凝神,应该是初学乍练,还不能收发由心,必须尽快把剑招中的意境换成自己的人生,没有也要编一个。
    傲辰正要再练,骆震天就来了,还是带着人来的,一个傲辰认识的人!
    …………
    躺在床上的靖阳,郁闷之情满的都快要呕出来了,他是招谁惹谁了?前有两女拦路,后有麻子寻衅报复,现在黄连吃在嘴里都会觉得甜,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驴,面前被人吊个胡萝卜,不往前冲都不行,日以继夜、不眠不休的和体内的寒气奋战,偏生那寒气就跟扎根在他体内似的,完美的诠释了什么是附骨之疽,费劲心力才能磨掉那么一点。
    吱啦一声推门声响起,骆震天手里提着酒仙葫芦,趁着房内没有别人,进来了,大马金刀的坐在靖阳床前,紧盯着靖阳,脸色时明时暗,像练功走火入魔。
    “够了啊,麻子已经来折腾过我了,你不要也落井下石!”
    靖阳这会已经能说话了,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完,闭上眼睛,打算不看不听,你们一个个良心都烂了,欺负我不能动弹,等着,都给我等着。
    “姐夫!”
    靖阳刚闭上眼睛,骆震天闷着声音,很不好意思的喊了个很雷人的称呼,为了自己的大姐,前面是刀山也得硬着头皮撞上去。
    “哈!”
    靖阳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得掉出来,整个人就跟被雷劈中了似得,嘴哆哆嗦嗦的像羊癫疯发作,就差没流哈喇子了。
    “这个酒仙葫芦算是我们的见面礼!”
    骆震天脸憋的通红,那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他被迫陪酒卖笑一样,从身子到表情,每一处都透着僵硬,毕竟靖阳是他好兄弟不说,年纪还比他小一截,可谁让大姐认定他了呢?
    “你…你想做什么?告诉你啊,我已经能动了啊,不是好欺负的。”
    靖阳一听这话,从脚底板凉到头顶,妈呀,还真有吃素的狮子,铁定没好事,颤颤巍巍的举着右手,一副马上要被人谋财害命的样子。
    “姐夫我也叫了,见面礼我也给了,以后你要是不能给我姐一个名分,那就别怪我不讲兄弟情义了。”
    骆震天从来都是信奉用拳头解决问题,哪曾和人玩过先礼后兵这一套,被靖阳一句话就呛的脸红脖子粗,色厉内敛的吼了一句,说完也不看靖阳有什么反应,直接就走了,准确的说是逃,落荒而逃。
    “……”
    靖阳现在感觉自己像是被万马奔腾过一样,这是要霸王硬上弓啊?悲催的是他成了那张弓,不过看到放在床头的酒仙葫芦,再想想骆晴空多年来对他的情深义重,权衡之下,靖阳决定咽下这个苦果。
    可靖阳还没来得及好好打量这个酒仙葫芦,傲辰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麻子你干嘛?这是骆驼送我的,你不准拿回去!”
    靖阳一看到傲辰,脸就耷拉了下来,就跟十八岁小姑娘洗澡被人当场闯入一样,就差没放声尖叫了,心妍、骆大姐,你们都在哪呢?怎么老是该在的时候不在?
    “谁有空管这个……赶紧的,我帮你祛除寒气,然后回去看萧叔叔!”
    “我叔儿怎么了?”
    “上次你告诉我澹台肖突破大圆满的消息就是萧叔叔送回来的,他去东疆刺杀澹台肖,要不是萧伯伯通知谢叔叔暗中掩护,他这次就回不来了,澹台家派人日夜追杀,他们一路上喋血千里,联手干掉了澹台家十六个圆满,重伤两个大圆满,最后东方叔叔,就是紫祺的父亲出手帮忙,三人联手干掉了一个大圆满,这才成功逃脱,三天前他们的船登岸……”
    傲辰一把拉起靖阳,语速飞快的讲述着事情的经过,刚刚骆震天带来的人是百晓楼的,是特地来告诉他这个消息的,他相信靖阳绝对不知道这事,不然当时的表情不会那么轻松。
    “那他们的伤势怎么样了?”
    靖阳的心一下子就被提起来了,眼睛紧盯着傲辰,生怕傲辰说不或者摇头,萧擎穹打小对他的照顾,那可真是无微不至,他曾无数次的遗憾为什么萧擎穹不是他爹。
    “爷爷收到消息后快船接应,信上说他们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但我们总该回去看看他们。”
    “那就好,不是,你现在把我的寒气祛除了,我怎么应付心妍还有骆大姐啊?”
    一听到人没事了,靖阳就放心了,江湖人哪有不挨刀的,他了解自己叔叔的性子,刺杀了澹台肖,挨上几刀,心里怕是反倒更舒服点。
    “你这时候还关心这个?下药,把她们都办了,顶了球,要敢说不,你一巴掌呼过去!”
    傲辰不容分说,双手按在靖阳后背的琵琶骨上,因为靖阳的体质难以承受纯粹的天地元气,傲辰转换成克制寒气的炽阳真气,以傲辰对真气的控制和对人体经脉的了解,祛除寒气的速度要比靖阳快上不知道多少。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傲辰这句话是一个字都不能听,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馊的不能再馊的馊主意,心妍性子执拗,来这一套只会把事情越弄越僵,至于骆晴空,就算她吃这一套,他也不敢下手啊?以骆晴空的功夫,谁顶谁还不一定呢。
    没一会,靖阳身体里就成了一个战场,打的难舍难分,一个气息灼热,猛的像虎;一个冰冷隐匿,阴毒的像蛇,他不但得负责打闷棍,还得把场子看好,不管哪个大爷发脾气,受伤的都是他,就像两个恶客在他们家打架,靖阳只希望他们能早点走。
    这也就靖阳信任傲辰,愿意把命交到他手上,换做一般不熟的,哪敢让他这么做,早翻脸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时间,房内所有的东西都结上了一层透明的冰,白烟袅袅,又成了冰天雪地,把所有人都惊动了。
    “怎么回事?”
    心妍和骆晴空来的最快,冲进房门见到傲辰正在运功替靖阳疗伤,齐声询问。
    傲辰一脸的严肃,谎话满肚子,想都不想就应道:“我找到了一种可以封住刀意的方法,但没有太大的把握,可靖阳说要搏一搏,说是不想当废人,不想以后都活在刀意随时爆发的阴影里!”
    “不要,无论如何我都要他活着,哪怕成为刀魔!”
    心妍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拼命的摇头哭诉,想要进来拉开傲辰,骆晴空相对更成熟,及时拉住心妍,治疗已经开始了,冒然拉开对两人都会有伤害。
    “傲辰,你不要乱来,暂时先制住靖阳,我们再去找其他太夫,总会有办法的。”
    骆晴空一手拉着心妍,眼睛却不曾离开过靖阳,她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可具体是哪,却说不出来,比如现在,她觉得傲辰应该要带靖阳回鬼谷找皇甫谨前辈才是,而不是轻易就听从靖阳的话。
    “停不住了!”
    “……”
    靖阳听这话就想吐血,好人全让你做了,听到两女都选择他活着就好,心头感到一暖,骂归骂,台子不能拆,这可是事关他下半辈子的幸福,十分配合的装出一副很痛苦的表情。
    那股寒气经过上次的爆发,现在又是傲辰和靖阳联手祛除,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尽数被逼出体外,可凡事追求完美是傲辰一直以来的习惯,趁着靖阳心神松懈的空档,招呼也不打,直接就用鬼谷心经把靖阳的意识送回到脑海深处,做个短期植物人,重温儿时的甜蜜日子。
    松开手,傲辰扶起靖阳往外走,这房间都成冰房了,不能继续住人了,装出一脸沉重的表情道:“能做的我都做了,什么时候能醒,就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都不和我们说一下?”
    心妍双眼泪如涌泉,一巴掌朝傲辰拍过去,“啪”的一声脆响,傲辰挨了这辈子的第一个耳光,还是被女人打的。
    天大地大脸面最大,站在后面的琉璃、碧菡、骆震天,都长大了嘴巴,想叫又不敢叫,只能闭着眼睛装没看到。
    “他说他是男人,不想下辈子做个废人,而且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
    傲辰揉了揉脸颊,没有愤怒,反而觉得羞愧,心中充满了负罪感,长长吐出一口气,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戏只能继续演下去,声音里充满了无可奈何,然后翻着十五六七八翻的把账记在了靖阳头上。
    “我都没反对了,没反对就是默认,为什么你就不懂?为什么你要冒险?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随你,你给我醒醒,你快给我醒醒!”
    心妍像疯了一样摇晃着靖阳,失控的啼哭,骆晴空紧咬着牙,上前扶着心妍,身为骆家人的她,明白靖阳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男人,从来都是希望站着死。
    你若醒不来,我骆晴空今生为你守节!
    “我们,我们还能帮他做什么?”
    骆晴空的心里很痛,可靖阳昏迷,心妍失控,她必须保持冷静,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明前几天我们还好好的啊,她不断的在心里反问着自己,觉得全是自己的错。
    “靖阳现在陷入到童年的回忆中,你们可以多和他说说话,我相信以靖阳的意志力,一定可以很快恢复的。”
    目的达成了,可傲辰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心里闷闷的,难受的要命,如果插足的不是骆晴空,不是他们的事情发生在心妍和靖阳认识之前,如果不是连鬼谷心经都无法抹去骆晴空对靖阳的爱,打死傲辰都不会这么做。
    一边是道义,一边是兄弟,傲辰有的选择吗?
    要么一个人痛苦,两个人内疚;要么三个人在一起生活;不论傲辰怎么权衡,都觉得应该选择后者,可是现在看到心妍伤心欲绝,骆晴空自责内疚,傲辰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在感情面前,从来都没有道理可讲,现在傲辰觉得内疚,可如果心妍没有说出只要靖阳活着的话,而是为了爱情,为了独占靖阳,始终保持沉默,傲辰又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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