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来一路无话,苏格儿貌似很专心的在开车,其实心中杂乱无措,茫然没有头绪,乱的心慌。很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就不说了。
    真是人生无常,她的平静美好的生活又被意外打断了。原本以为,自己傍住玉灵这棵大树可以笑傲天下无所畏惧,可谁能想到能横生出这样一个枝节来。
    这个意外似乎是神力不可控的,是意外中的意外。其实都怪自己,早听玉灵的话不要赚这个钱不就是好了,试车就试车,干嘛非要往那里跑啊!
    世上没有后悔药,后悔也没有用!
    她不说话玉灵也不说话,反正她心里想什么他都能知道。一刻不停的懊悔,烦恼,乱的跟杂草一样。
    小狐狸虽然心智未开,有些愚钝,但是能感受到气氛的压抑,她知道情况不妙,老老实实的趴在后面不敢发出声音。
    炫酷的跑车在城市内不时受到羡慕的目光追逐,但是行走在乡村小路就是一辆怪模怪样的小怪物。
    车在公路上开的风驰电掣,直到不太平坦的土路上才慢下来。夕阳落到了恢复生机的大森林里,余晖都没有留下一缕。薄雾将起的森林里鸟叫兽鸣,清幽安静。
    一路上繁花相伴,苏格儿把车停在池塘前,按了下喇叭才下来。
    其实她没必要按喇叭,因为车一进来宜言就知道了。不过他也还是在听见鸣笛声后才两手插着口袋慢悠悠地走出来,慵懒的跟猫一样,还打哈欠。
    这可奇怪了,他是不会感到疲倦的!
    “车,给你。”苏格儿把车钥匙扔给他,径直走到长椅旁,抱着手靠在上面。
    宜言很潇洒地接住车钥匙,把对车地兴趣转移到了苏格儿的身上。
    按照苏格儿的性格应该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连吹带捧的夸自己。可是现在她脸上没一点儿表情,闷闷不乐,身上带着一股很颓的气息。
    宜言问:“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怎么了?”。
    玉灵站在车的另一面,说:“哪有怎么,这不是很好吗?”
    宜言心里冷笑:睁着眼说瞎话,不高兴几个字就差写脸上了还叫好?肯定是发生了大事。
    苏格儿不愿意听他们谈论自己,背着包抱着手穿过小木桥走回院子里去。蔓草拖着大尾巴小跑地跟在后面。天鹅和鸳鸯看见她们都叫着往远处游过去。
    宜言笑了一声:“天黑了,我去试试新车。”
    他打开车门坐进去,转圈掉头,转弯上路。这车在他手里就像一件玩具随意摆弄。
    玉灵朝森林里看了一眼,缓缓踱步往院子走去。他悄无声息地走过小木桥,进了大门,苏格儿就在门后面站着,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走进来。
    “我想我……”她欲言又止,一脸的纠结。
    玉灵自然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摘下一朵月季花:“这世上能双全的事少之又少。就像这花,你又想将它摘下插到花瓶中,又不想夺去它的生命,因此就犹豫纠结难以取舍了。其实就算你不摘,过几天它也会枯萎。”
    苏格儿肩膀垮了下去,低着头小声说:“可是我心里很难过,好像做了一件很卑鄙的事。风清他已经够可怜的了。”
    玉灵笑了起来:“梅跃然的寿命最多不过百年,一眨眼就到了,到时他便能得偿所愿。”
    “那梅跃然会受到什么惩罚啊?”苏格儿急切地问。
    说完了又更加觉得对不起风清了,虽然说暂时保住梅跃然的性命就好,到了阴间如何就随他去,可人心就是有偏有向。知道风清冤似海深,可是也不想梅跃然受罚。
    她又低下头:“算了,你不要告诉我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没办法的事。还是谢谢你救了梅跃然现在的命。”
    “嗯?”玉灵歪头看着她的脸,苏格儿还是头一次正儿八经的对自己说谢谢呢。他不太喜欢,他喜欢的是苏格儿灵性活泼,任性的使着小性子。
    其实苏格儿也觉得别扭,谢谢这个两个字会拉开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感。
    她是冲口而出说出了这句话,像是习惯,又像是发自内心,总之很后悔说出这两个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知道你是给梅跃然放水了。”苏格儿像是做了羞耻事情的小孩儿一把抱住了玉灵。
    玉灵看着她黑亮的头发,脸上荡起一个笑容:“有时候还是糊涂一点儿的好,太聪明也会烦恼。”
    苏格儿知道自己猜对了,梅跃然这算是捡来一条命。
    这辆跑车是宜言中意的,但是他开出去转了十分钟不到就回来了,直接送车入库。跟买头一辆车时又激动又兴奋的表现不同,他回来后的反应很平淡。
    苏格儿纵使心中不大舒服也忍不住问:“你不喜欢?”
    宜言说:“喜欢啊!”
    苏格儿问:“那怎么不高兴?”
    宜言说:“都不高兴,我一个人要傻乐吗?”
    苏格儿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心虚地眼睛瞟了瞟,又说:“那你也要有点儿反应吧!上次买跑车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一有时间就开着去兜风。”
    宜言说:“第一次跟第二次入洞房心情还不同呢,兴奋都兴奋过了,再来一个不过也就是那么回事。”
    苏格儿脸上冒黑线:这个老鬼真能扯,把买车跟入洞房扯到一起。
    宜言又一头扎进了药房,晚饭只有吃饭的人自己动手了。
    苏格儿把那独一支的月季花插在厨房的花瓶里,然后和蔓草看着手机准备着晚餐。
    她们在手机上有个做红烧鱼的视屏,看着操作简单,做出来也十分的诱人,蔓草看得直流口水。于是便从池塘里捞了一条鱼照着做。
    蔓草麻利地把鱼去鳞去内脏,洗干净后划刀,然后放进了烧热的油锅里两面煎。湿身的鱼和滚热的油相遇,噼里啪啦的声音里油到处迸溅,吓得两人直后退,拿着锅铲跟决斗的剑一样。
    好容易煎好了然后加调料水烧开,再放上森林里采的蘑菇,再煮熟就完成了。
    不过理想很丰满,而现实很骨感。
    虽然她们是严格按教程里的步骤做的,调料也都放全了,但是做出来的鱼有些惨不忍睹。
    梅花鹿拿筷子翻着鱼:“鱼到死的时候都不会想到,下个油锅会把衣服脱掉。鱼尾掉了,鱼头跟鱼身藕断丝连。眼珠子呢?哦,在汤里。这汤怎么一点粘稠感都没有,跟手机上的很不一样啊!”
    被他一通评论,苏格儿的嘴巴撅起来了:“你又不吃荤菜,管这么多干嘛。我又不是开饭店,只要好吃就行,卖相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梅花鹿笑问:“可是好吃吗?”
    苏格儿心里的闷气刚被做饭给取代了,现在又让他给挑起来了。拿起一把生菜叶子甩给他:“吃你的素食健康品就行了,别的就不用你操心了。蔓草,盛饭。”
    只敢在心里和苏格儿同仇敌忾的蔓草立刻拿碗盛米饭。
    三个人的晚餐,一个吃水果和蔬菜,餐桌上有一盘炒青菜和红烧鱼,还有一个猪肉罐头。虽然这鱼卖相不好,味道也不大正,但将就着还是能吃的。
    苏格儿情绪不高,所以吃的不多,但蔓草吃的津津有味。
    苏格儿觉得很没意思,人的灵魂虽然可以长存于世,但是过个百八十年就重启一次,所以生命有限。这有限的生命又是各种的恩怨爱恨情仇,烦恼比快乐多,又累又烦又无奈。
    当然了,她自己的仇还是必须要报的。
    苏格儿心情不好也没忘了赚钱的大事,依然早早地起来。
    其实如今她的钱够一家人无忧无虑了,可是她还是需要赚钱,像口渴的人需要喝水一样。穷困潦倒的记忆已经深刻地刻在脑海里饿,这也是她排解心中闷气的方式。
    第二天苏格儿早早就起来了,可外面虽然天气晴朗,艳阳高照,但是却刮起了大风。风呼呼地在森林里呼啸,刮得树木摇头晃脑,打开门才一出去就被吹的头发蓬乱,眼睛不能睁开。
    “天不冷不热,就是有风。”苏格儿关上门理着头发说。
    有巢趴在窝里叽叽喳喳地说:“好大的风,我出去翅膀都挥不动了。你也不要出门了,会把你给吹跑的。”
    躺在已经熄灭的壁炉前的软塌上看杂志的梅花鹿咯咯笑,说道:“没错儿,会被吹跑的。”
    苏格儿屈起两只朝有巢的身上敲了一下:“我又不是一片纸,怎么会这么容易被吹跑啊!”
    有巢站起来用腿蹬她的手:“你比我还受,怎么不能被吹走。”
    苏格儿不理他它了,走到梅花鹿跟前:“走吧,我们今天还得继续救人与水火。忙完你就可以回道观去了。”
    梅花鹿看着杂志一动不动:“不必着急,我又大把的时间,不用着急回去。我吃的又不多,不会消耗你太多钱财。今天风大,会把你漂亮的小脸蛋儿吹的粗了,还是等风停了吧!”
    苏格儿翻了个白眼儿,刮风就不出门,那小雨怎么办?这也太矫情了吧!娇小姐都没这么娇贵。
    “我都不怕风你一个仙鹿还怕?那你也太菜了吧!”苏格儿刺激他。
    梅花鹿从杂志后头露出脸来:“对我用激将法啊?哼,我才不上当呢!我今天发发慈悲,教给你打坐静心,化去你心中的贪念。”
    苏格儿撅起嘴巴:“明明是骂人还敢说是慈悲。我以前只觉得你是只调皮鹿,现在看来还是只坏鹿,懒鹿。”
    梅花鹿说:“哎呀,恼羞成怒了啊?呵呵……你生气起来还真是挺好玩儿的。来来来,嘴巴再伸长一点,那就可以拴一根绳子在嘴巴上牵着走了。”
    苏格儿自诩伶牙俐齿说话从没落过下风,但是在梅花鹿这里败北了。他嘻嘻哈哈的什么话都说,就像是上学的时候班级里那个最调皮的小男孩儿,脸皮厚又不讲原则,嘻嘻哈哈地撩拨挑逗女同学。
    “你不去是吧!好,我去找玉灵。”苏格儿嘟囔一声就往楼上走。
    “哎哎,你站住。”梅花鹿一把拉住她的手阻止。
    苏格儿以为他是怕了,得意地问:“怎么样?”
    “你……”梅花鹿指着她,“你叫圣君什么?”
    苏格儿想起乐师说过的话,圣君就是圣君,玉灵这个名字是他起了来凡间叫的。
    她无所谓地说道:“哦,这个啊,就叫玉灵啊!”
    梅花鹿没正经的表情陡然变的奇怪,眉头微蹙,一脸的茫然不解:“嗯?怎么你这样叫他?这不是给那个人的名字吗?怎么圣君让你叫他呢?”
    苏格儿听他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不知再说些什么。
    她问:“你说这是谁的名字啊?这个名字很普通的,人间好多人叫呢?”
    梅花鹿问:“你可知道玉灵是什么意思?”
    苏格儿想了一下:“应该就是玉……很有灵通吧!”
    梅花鹿摇摇头,说:“玉灵为神龟。”
    苏格儿吃了一惊,神龟,乌龟啊!那不是骂人嘛!她连忙掏出手机来查找,果真是神龟的意思。
    她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巴:“啊呀!真是唉!可是他怎么给自己起了这么个名字啊?”
    梅花鹿接着摇头叹气:“你可真不开窍!玉灵是神龟,但也可以解释为别的意思,把两个字拆开,玉,灵。玉的仙玉,灵是灵气。仙家至宝玉尊器,大地灵气育成胎。”
    苏格儿听的糊里糊涂,问道:“什么仙玉什么灵气啊?你不是说玉灵这个名字嘛,关仙玉和灵气什么关系啊?”
    梅花鹿说:“当然有关系!后两句你没有听明白吗?这个名字原本是另一个人的。数十万年前,仙界仙玉和大地灵气相融合,孕育成胎,成为天生的仙灵,圣君给仙灵起名字为灵玉,后又因我师父说天为尊,地位次,因此才改为玉灵。”
    苏格儿更加云里雾里的,想了好半天才迷迷糊糊的说:“仙玉和灵气还能成胎?这也太……神奇了吧!你的意思是那个胎……的名字叫玉灵,那为什么玉……呃,圣君要冒用别人的名字啊?让那个人知道了怎么办?哦,对了,这个名字是他起的。诶?他给一个仙灵起名字,为什么是他起啊?”
    梅花鹿说:“因为那个仙灵是他种的,自然是由他起名字了!”
    苏格儿干笑了一声:“呵,他种的?葫芦娃啊,还要种?”
    梅花鹿说:“仙界的事情跟你说也说不明白,因为你的脑子是按世俗的标准来理解。”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苏格儿没趣儿地嘟囔一声,“不过玉灵……圣君来凡间都用这个名字,应该是对那个仙灵特别重视吧。也是,按照你的话说,是他种的还起了名字,他一手制造出来的,算是他的孩子了。那个仙灵现在是什么神仙啊?”
    苏格儿的话酸溜溜的,原本以为玉灵和自己的关系就很特别了,却原来还有个跟他关系更非同寻常的。
    梅花鹿两手一摊:“什么神仙啊,丢了!”
    苏格儿又是一惊:“什么什么,丢了!开什么玩笑,你们神仙也丢孩子啊?难道你们仙界也有人贩子?”
    梅花鹿嗤笑一声,拿杂志往她头上轻拍一下:“休要胡说八道,小心被天帝知道了降下惩罚于你。”
    苏格儿一撇嘴:“我不过说两句话就有惩罚,这也太不人道了吧!那你说,那个仙灵怎么会丢?丢到哪里去了?”
    听说那个跟玉灵非同一般的仙灵丢了,她在心里很不厚道的松了口气。
    梅花鹿说:“丢到哪里去连圣君都无从知晓,我更加不知道了。或许已经消散于世间了吧!”
    苏格儿眨眨眼睛,装模作样地也叹了口气。
    梅花鹿说的这些话她听的一知半解,虽然知道了这个名字的来历,但那仙玉和灵气不知道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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