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言一口否决了吴道士提出的问题的可能性。
    可是苏格儿几天没怎么用,快要生锈的脑袋此时快速地运转了起来,她在想吴道士是不是通过住在自己家里的阿密发现了端倪。
    吴道士正要再说话,大门口的狗又狂吠起来了,显然来的不是主人,他只能打住话头出去看看。
    苏格儿见他出去了小声对宜言说出自己的疑问:“他们该不是去盯着我们家,发现了阿密吧?应该是,姓梁的那个奸商连度假村的事都知道了,阿密就是从那里……”
    “自己吓自己。”宜言打断她的话,“一个凡人哪里来的本事打听到那些事。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再敢不老实就把他带到阎王面前,让阎王跟他谈谈。”
    “这个主意好!”苏格儿立马叫好,还竖起了大拇指,恨不能现在就拉着宜言的手去把那个王八蛋给解决了,以绝后患。
    她又把桌子那本书拿起来翻了两页:“这个老道士为什么给我们看着些啊?”
    宜言轻飘飘地说:“为了认亲呗!按你的话说就是,可以让蔓草罩着他们。”
    苏格儿笑:“哈哈……那蔓草要不要给这些徒子徒孙准备些红包啊?”她扭头看蔓草。
    蔓草还在看着手机上的师父和自己,她一点也不觉得照片中的自己难看,也没发觉苏格儿的担忧,拉着跟她说拍照片时的事情。苏格儿觉得她太兴奋了,只能嗯嗯啊啊的应和着。
    狗的叫声停止了,一连串的咳嗽响起,老烟枪的干哑咳嗽声。从大玻璃窗里看见几个黑色的头颅穿过院子朝屋子里走来。进来的依次是吴道士的徒弟米寿,谭辛的师父郑先生,谭辛的朋友洪南清。三个人手上都提了很多东西,看包装有月饼也有当地特产。
    米寿跟苏格儿倒是差不多品性,都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又喜欢钱的人,他跟苏格儿也算是熟悉了,进门看见她就笑着打招呼。
    可是招呼刚打完就注意到了她身边的宜言,瞬间好像被雷击中一般,浑身一个激灵,脸唰地一下白了。
    那双冒着寒气的眼睛他永远不会忘记,即使带上了眼睛,薄薄的镜片也无法阻挡寒气渗透出来。那一夜在酒吧的记忆如排山倒海袭来,仿佛就在昨天,手里提着的月饼礼盒掉在地上,额头上都是汗水。
    苏格儿不知究竟,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又朝宜言和看着手机傻笑的蔓草看了下,都很正常啊!难道是一下出现这么多漂亮的脸蛋儿,打击了他脆弱的小心灵?
    后面的郑先生和洪南清见米寿古怪赶紧过来察看:“你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米寿说不出话来,也不敢说话,看着宜言那张冷冽的脸连忙垂下了眼睛,仿佛再看就会被对面冷冽的眼神杀死。
    吴道士把狗换了个地方拴起来后也走了进来,他看着自己的徒弟异常平静地说:“不舒服就回屋里歇着。”
    米寿听见师父的声音缓了过来,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着宜言心急地说:“师父,他……那个人就是我说的能……”
    “我知道了,有事下午再说。”吴道士把地上的盒子捡起来,“要是身体没事儿就去烧一壶开水,茶凉了。”
    米寿战战兢兢地答应,转身去了厨房,他真没有勇气面再面对那双眼睛。
    一边做事心里还一边琢磨,师父是认识这个人的,怪不得当初的事情师父会知道。既然认识,他来这里也就不奇怪了。
    可是那个人怎么会跟苏格儿在一起?碰巧一起过来做客?
    不像,做的那么近应该是认识的!怎么他们又认识?自己是同一天见到的他们,一个在酒吧吓得他魂不守舍,一个在医院请他吃外卖,这两个人为什么也在一起啊?他们也认识!
    他脑袋好像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百思不得其解,导致水壶放到煤气灶上都忘了开火。
    吴道士招呼郑先生和洪南清到里面坐下,他们两个让米寿的奇怪行为弄的一头雾水,不知道眼前这三个人长相漂亮的人怎么把他吓到了。也都是久混社会的,知道米寿和他们之间必定有不为人知的事情发生。
    其实他们也又何尝对这三个人没有戒心呢!一个带谭辛他们到了森林里遇到了那么多麻烦你,一个长的好也就算了,但是性格怪的能吓死人,而且医术出神入化。
    郑先生那个老头儿换了一套衣服,不过也是那种陈旧的款式,就跟电视剧里当铺的掌柜一样。他慢悠悠不慌不忙地说:“呵呵,诸位,咱们又见面了。林大夫过果然医术高超,我那小徒用药第……”
    正说到这里,只听的“嘡啷”一声,苏格儿的手机在蔓草的手里滚落,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地板上,打断了老先生的话。
    苏格儿见自己才换了一个月不到的最新款手机摔在地上心里一阵疼,再一看始作俑者蔓草顿时又把手机忘到脑后了。
    只见蔓草张着能塞下一个鸡蛋的嘴巴,狭长的眼睛睁的好像圆溜溜的玻璃球,一副见了鬼似的,满脸不可置信的惊呆表情看着刚要落座的陌生人。
    其他人也都在看着她,不清楚她干嘛对着洪南清露出这种表情。洪南清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张没有喜怒的脸带着些许疑问。
    “怎么了蔓草?”苏格儿轻轻地拍一拍她的脸,可是蔓草没有回神,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洪南清,一动不动好像被定住的雕像,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下苏格儿知道不好了,赶紧向宜言求助,可是不等她说话宜言已经站了起来,手上拿着一根银针,迅速地扎进了蔓草的人中。针刚扎进去蔓草就发出“啊”地一声清醒过来,然后闭上眼睛大口喘气。
    “呀,怎么回事啊?蔓草怎么了?”苏格儿害怕地叫。完全搞不清状况,好端端地小狐狸竟然需要扎针,中邪了还是怎么的?
    桌子对面的人也凑过来问是出了什么事。
    宜言把针拔下来,好像没事儿人似的幽幽说道:“大悲大喜,受惊过度,急火攻心。”
    扫了蔓草看着的那个人一眼,将眼镜摘下来,把银针塞进了有机关的眼镜腿里。
    苏格儿从包里掏出纸巾给蔓草擦汗,边擦汗边小声问:“怎么样,好点了吗?”
    蔓草慢慢地睁开眼睛,还是紧盯着洪南清看,把洪南清那张扑克脸看得都有点发毛了。
    苏格儿知道其中必有内情,也朝他看过去,刚才还没注意,这仔细一看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但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她的记性一向不错,可是这回记不起来了,她把这一切归咎于感冒。
    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蔓草忽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对着洪南清大喊:“师父。”
    苏格儿刚捡到手上的手机险些再次掉在地上,这次换她睁大眼睛了。
    师父?蔓草是不是看照片看魔怔了啊?随便抓个人就叫师父啊!
    洪南清也被这个喊声弄得皱起了眉头,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师父,这个初次相见的女人怎么这样称呼自己?
    郑先生的眼睛更是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只有吴道士,他还是维持着一贯的平静淡定。
    苏格儿她看向宜言,见宜言镜片后的眼睛低垂着若有所思。正要问他怎么回事,忽然手机来了短信一阵震动,她点开屏幕,那张黑白照片一下跃入眼帘。看到照片上的人脑中忽然一道灵光闪过,睁大了眼睛看对面皱着眉头的人。
    难怪熟悉,不就刚才才看过吗?这个人和照片上的男人,好像啊!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手忙脚乱地将才刚装进钱包的照片拿出来仔细对照。
    照片上的人一身长袍褂,眼前的人深蓝色夹克衫加牛仔裤白球鞋,这样看着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办法把两者联想到一起,可真的是放在一起比对就看出问题来了。
    照片里的人虽然五官有些模糊不清晰,但是看着眼前的人的脸就好像是这张照片的清晰版一样,可又把他脸上任何一个部分套用在照片里人的脸上。尤其是神韵,都是眼神淡定平静,严肃正经的不苟言笑,一股清冷气质,这一点和吴道士也很像。
    这人是谁?为什么会跟照片里将近百年前的人长的一样?
    短暂地惊讶过后她忽然意识到了不对,事情未免也太巧合了,才刚看到照片就出现了真人,巧的像安排好的。
    关键这个吴道士此时异常平静,对于蔓草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仿佛事情在他的意料之中。这更印证了她的猜测,无疑了,这一出就是这老道士搞出来的,他是故意留住他们让蔓草见到这个年轻人的。
    他要干什么?一股阴谋诡计的味道在空气里蔓延开来。
    苏格儿冷静下来,迅速在脑子里把事情仔细捋了一遍:吴道士毫无预兆地把所谓的师门传承和照片拿来给他们看,又有一个和照片中的人长的一样的人出现,惹得蔓草心惊混乱,要靠宜言的银针才唤回来,这是干什么?难道是除妖的方法?
    可他明知道宜言是大夫,应该不会当着宜言的面做这种事!
    她不知道吴道士这么做的目的,但是眼下的情况毫无疑问,可以确定是这个老道士给他们设圈套了。可是无论他什么居心,她苏格儿不接受诡计!
    蔓草还在对着对面的人喃喃叫师父,又哭又叫地告诉他自己是蔓草。洪南清一脸的匪夷所思,觉得荒谬。
    苏格儿把照片扔在桌子上,站起来一把抓住蔓草,轻斥:“你别乱喊。这两天看电视都看魔怔了,回去以后不许再看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她昨天没有睡好,脑袋有些混乱,您别在意。”
    苏格儿微笑着对那个头一次见面的人道歉。她要是知道那天这也是同去森林的人之一,估计就会是另一种态度了。
    洪南清却是早已经认识了苏格儿,那天他坐在车里,看到苏格儿怎么耍着小聪明伶牙俐齿的跟几个大男人据理力争,明讽暗讥,泼辣任性自以为是。他讨厌这样性格的女孩子,对那个叫自己师父的女孩子也没什么好感,只点了下头便坐下了。
    “他是我师父啊,我师父啊……”蔓草又惊又叫地拉着苏格儿的胳膊指洪南清是她师父。
    苏格儿不理会,好像抓着一个胡闹的小孩儿,和宜言交换一个眼色,然后冷漠客气地对吴道士说:“吴先生有客人我们就不打扰了!”
    不由分说地拉着蔓草往外走,蔓草还不肯走,抓着她说洪南清是她师父,宜言顺势又拉住了她另一只胳膊。苏格儿不是小狐狸的对手,可是宜言一上手她就没反抗的能力了,虽然还是又吵又叫,但还是被连拖带拽地拉了出去。
    吴道士没有挽留,把桌子上的照片拿了起来,让郑先生和洪南清先坐着,自己跟在后面出去了,一直到大门外才跟上几个人。
    洪南清是个冷性子,虽然奇怪那个漂亮的女孩子是怎么回事,但他就是个搞研究的动手派,对这些闲杂事没什么兴趣。还觉得挺厌烦的,也没有想要搞清楚的欲望。
    倒是郑先生一双眼睛从刚才就转来转去的,知道这里头有门道。
    苏格儿这回真是动怒了,也不和吴道士打招呼,打开车门把吵闹的蔓草推了进去,随即自己也要上车。她可以容忍敌人对自己耍阴谋诡计,可是让她善良对待的人敢对她耍花招,这就不可原谅了。
    吴道士见苏格儿和林大夫都黑着脸不理会自己,一向平静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尴尬。林大夫向来不屑理会别人还算说得过去,可是苏格儿伶俐嘴巧,不说话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他趁着苏格儿还没有坐到车里去,说道:“你们就这样走了?”
    苏格儿扶着车门扭过头来,面无表情冷冰冰地说:“是,告辞。”
    吴道士没想到苏格儿的回答这么简洁,完全不接话茬儿,又说:“她叫师父的那个人和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你们没有觉得奇怪?”
    苏格儿说:“相似的人多的是,见的多了,没什么可奇怪的。请代我们再次向那位先生道歉,打扰他了。”说着坐了进去,并且把车门关上了。
    活泼开朗的苏格儿生起气来后果非常严重,直接切断了一切交流。吴道士不得已又把目光转向了那位冷若冰霜的林大夫,可是林大夫对着他不屑地冷笑一下,转头就钻进了汽车里,立刻启动汽车离开了,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吴道士几十年来头一次觉得自己做了件错事,他从一开始就应该坦诚,现在倒好,弄巧成拙,激怒了两个心高气傲的人。
    他捏着两张照片走回去,面对好奇的郑先生和无所谓的洪南清,把那张黑白老照片递了过去。
    郑先生一看上面的人掩藏在镜片后面带着精光的小眼睛也睁大了,惊讶地说:“这是……你啊?”
    洪南清拿过去看了一眼,还是无所谓:“还真有点像。”说完就把照片扔在了一边。
    跟老照片长的像的人多了,网上随便一找就能找出一堆来,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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