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泉江真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直来直去的张大嫂会这样看自己,他略一沉思,接着笑笑,他刚想说也许你们走山路走多了,脚就显得大一些,可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张大嫂已经站了起来,她指着坐在凳子上洗脚的梁泉江说;“你除了个子比我高,剩下那一点都没有我大,你知道不,我家你张大哥才到我鼻梁子。”
    不知为何,张大嫂突然提到她男人,梁泉江本因为她还要有话说,哪成想她突然又摆摆手说;“甭提他了,那是个废物,我十八岁嫁给他,到现在快二十年了,他愣是连孩子都没鼓捣出来,前些日子我还寻思领他去大城市看看到底是咋回事情,现在不是都讲科学吗,要是能扎咕好了或许我还能生个一男半女的。”
    梁泉江知道张大嫂很羡慕别人家的孩子,特别是对她们家的三个孩子更是稀罕得不得了,桂珍和保佳在的时候,她也没少问她俩,她和她男人没有孩子到底是谁的原因,桂珍和保佳也没少给她讲这方面的事情,不过,等到她们三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张大嫂还会向桂珍和保佳询问男女方面的事情,有时候问得桂珍一个劲儿脸红,亏了保佳能应付得了。当然,这方面的事情梁泉江是不清楚的,其实,梁泉江即便知道了这种情况,他也不会和张大嫂多说这方面的事情的。
    可是,张大嫂却不管不顾的,她就是这么个性格,要是相信谁了,就没有她不说的话。
    张大嫂的嘴特别大,嘴唇也很厚实,一副大耳朵,再加上浓黑的眉毛和一双往外鼓着的金鱼眼睛,配上她那副红黑的圆脸盘,给人一种憨厚老实的印象,她的个子比韩保佳稍稍矮点,也可能是因为她那又粗又膀的身板显得,两条大粗腿,加上她那副结结实实的大身板子,从后面看往往有人会把她误认为是个很壮实的男人,有一次,她对桂珍和保佳说;“年轻的时候,我老看着自己的男人不中用,所以,我就和他发脾气,可是,我男人不敢和我吵,这可把我气坏了,我用手拎起他,问他,你能不能放个响屁,他还是不吭声,我这股火就上来了,随后,我一下子就把他摔在了地上,结果把我男人的脸和胳膊都戗破了,害得我伺候他半个多月。”
    说完这件事情,张大嫂好像还有些不好意思,到了晚上,桂珍和保佳把这件事情当作笑话讲给梁泉江听,梁泉江笑着问她们二人;“你们什么时候把我摔到地上啊?”
    桂珍听了梁泉江的玩笑话,立刻说;“那我可舍不得。”
    保佳说;“你不把我们摔到地上我们就念佛了。”
    正在洗脚的梁泉江想到这里,不仅抿嘴笑了笑,恰好却被正盯着看他洗脚的张大嫂看见了,张大嫂就问他;“大兄弟,俺跟你说的想要个孩子的事情你还没答复俺咋办呢,咋又抿嘴笑了呢?”
    闻听张大嫂的话,梁泉江立刻一本正经地说;“我没笑啥,我就是想告诉你实在不行我领你们去长春检查一下子。”
    张大嫂说;“行啊,等明个,俺看到俺男人就告诉他,到时候就跟你去长春。”
    张大嫂是个实诚人,也是个一条道跑到黑的人,梁泉江家里的事情,无论是要养活啥还是要干什么,张大嫂从来都是像办自己的事情那样对待,她自从和桂珍还有保佳熟络了以后,几乎每天都长在梁泉江家里,所以,梁泉江他们也就不把她当外人了,不然的话,梁泉江是不会在外人面前随便洗脚的。
    张大嫂还有一个原则,她办事情从来不管别人是怎么看的,她只按着自己认准的道儿走,别人都管梁泉江叫梁校长,还有的听说他是大学里的教授就尊称他为梁教授,反正在密林人的眼里,梁泉江不是一般人,对梁泉江一家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很是恭敬。唯独张大嫂,她是最先认识他们一家人的,可是,从看到梁泉江那天起张大嫂就管他叫大兄弟,那股热乎劲儿就好像他们老早就熟悉似的,正因为这样,梁泉江才自然而然地愿意和张大嫂在一起闲聊,这要是换做别人,梁泉江是绝对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陪着她唠闲嗑的。
    张大嫂看着梁泉江泡了半天脚,等到水不热了的时候,她就问梁泉江;“还用不用再添点热水?”
    梁泉江说;“不用,洗完脚我还想写点东西。”
    张大嫂知道梁泉江是个大忙人,她就说;“你写你的,我在这儿也不耽搁你干啥,我家里那头还是做饭的时候生的火,炕早就凉了,一会我洗完了就在你们家那铺炕上睡,你有啥事就叫我。”
    张大嫂说完话,伸手拿起梁泉江刚洗完的洗脚盆子,走了出去,把洗脚水泼到了院子里,然后返回到屋子里,又舀了一盆热水,自己去另一个房间洗了起来。
    其实,张大嫂夜里在梁泉江家里住已经是常事儿了,特别是今年冬天,每到晚上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时候,她就会和孩子们睡在一铺炕上,夜里顺便帮助照看孩子,省得桂珍和保佳在寒冷的夜晚起来,无形当中张大嫂把自己看成了是梁家的一员了。
    梁泉江回密林的第二天是星期六,早上,张大嫂做好饭,梁泉江匆匆吃完就去了学校,一般的情况下梁泉江午间不回来吃饭,他在学校办公室里把建校选址报告写好后,交给通信员送到了县里,接着又检查起了教师们的教案,一忙就到了晚上。
    明天就要放寒假了,学生们已经考完了试,学校正在组织政治学习,参加完政治学习,天已经黑了,梁泉江头上戴着羊剪绒皮帽子,脖子上围了条羊毛围脖,身穿棉裤棉袄,外面还披了一件藏蓝色的棉大衣,手上戴着棉手闷子,打开手电,踩着路上的积雪,吱嘎吱嘎地往家里走去,在路上他想明天把这边家里的事情和张大嫂交代一下,再给她留些钱,自己后天回长春。
    到了家门口,梁泉江见大门开着,就知道张大嫂正在忙着什么,所以,他就直接走进了院子,刚进到院子里,就见张大嫂只穿了身棉衣,头上没戴围脖,把双手抄在棉袄袖子里,正在院子里对一大一小两条黄狗说道;“你们咋疯起来没完没了,你们再咬我裤腿子,别说我打你们。”
    借着手电的光亮,梁泉江再一细看,原来是大黄和小黄围着张大嫂,用嘴叼着她的裤腿角子,像似要往外面拽她,看到梁泉江走进了院子,张大嫂立刻高声大嗓地嚷嚷道;“大兄弟,你看看这两玩意,咬着我的裤腿角子不松开,非让我跟它们出去。”
    小黄见到梁泉江进来了,立刻松开了张大嫂的裤腿角子,跑到梁泉江脚下,一口叼住了他的裤腿角子,呜呜叫着,用力往院子外面拽他,梁泉江见状,立刻蹲下来,问小黄;“小家伙,你要让我跟你干什么去?”
    听到梁泉江的问话,小黄竟然松开了嘴,它呜呜地低声吼着,几步窜到大门口,看着不远处的山峦狂吠起来,大黄见状,也松开了张大嫂,跑到小黄身边和它一起发出狼一般的吼叫声。
    张大嫂来到梁泉江身边说;“大兄弟,你说怪不怪,这俩玩意都叫唤半天了,非让我跟它们上山,你说这是为啥?”
    梁泉江一时心血来潮,他看看站在大门口朝着后山叫唤的两条黄狗,来到它们身边,轻轻用手抚摸着它们的脊背,又用手电朝狗叫唤的方向照射过去,看着黑黢黢的高山沉思起来,过了半天,他问张大嫂;“大嫂,山上的积雪那么厚,能上去人吗?”
    张大嫂说;“顺着马爬犁走的道能上去,可就是天都黑了,我怕上山不把握。”
    梁泉江又问;“大嫂,咱们要是跟着狗上山,要走多长时间?”
    张大嫂说;“要是顺着爬犁道走,半个多小时就能走到对面的山坡上,可是,俺们不知道这俩玩意要往哪里领俺们哪。”
    梁泉江说;“要不这样,你先进屋把汽灯拧灭了,顺便穿上棉大氅,在戴上你那顶狗皮帽子和皮手套,再从柜子上拿个手电筒,咱们就跟着它们走一趟,我要看看它们肯定要干啥。”
    张大嫂说;“你还没吃晚饭呢,再说了,你那个身子骨顶风冒雪地爬山能行吗?”
    张大嫂看的是外表,因为她不知道梁泉江那两次奇遇。其实,梁泉江自己也仅仅是觉得自己走路不累,贪黑不累,还特别能战斗,别的潜能他自己并不知道。不过,他有一个把握,别管多深的雪,只要狗能过去他就能过去,说心里话他还真有点担心张大嫂,这要是桂珍和保佳,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们跟着去的,但是,张大嫂毕竟是从小在山里长大的,而且她那个身板是一般的男人都比不了的,所以,他才想让张大嫂和他一起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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