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主任说;“可不是咋地,你哥那可是大英雄,在冰天雪地里打击侵略者,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功夫桂珍好不容易插上一句话问道;“主任,你找保佳有啥事情吧?”
    街道主任听见赵桂珍问她找保佳有啥事,就愣了一下,然后又接着对韩保佳说;“二宝他妈呀,你想过没有,咱们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那是真刀真枪地跟美国鬼子拼命啊!”
    韩保佳说;“我想有啥用,我也帮不上忙,又不像过去在山上打猎,我拿着杆猎枪紧要关头就能帮上他,可是,现在就只有整天替他提心吊胆的份儿了。”
    主任立刻接过保佳的话说;“谁说不是,谁家有亲人在战场上跟美国鬼子拼命谁不惦记呀,我听新闻上说,咱们在朝鲜战场上把美国鬼子赶过了三八线,啥时候能把他们赶到海里去,我琢磨着咱们就该胜利了。”
    这时候保佳也觉得奇怪,主任一个劲儿和她说朝鲜战场上的事情,莫不是我哥又有啥信了,于是,她就问主任;“主任,我哥他是不是从朝鲜给我来信了?”
    主任听到韩保佳直接问到她了,就绕着弯子说;“可不是,这次你哥他们来信没有直接邮到你手上,也不知道咋地却邮到了咱们街道上,我也是上午才接到的信儿,要不是园长说你来幼儿园送孩子,我还打算给你们送家去呢。”
    这时候韩保佳哪里还能沉得住气,她忙着问主任;“信呢?我哥的来信呢?”
    主任见韩保佳十分焦急的样子,就吞吞吐吐地说;“信,在,在我包里呢,可是,保佳呀,你一定要沉住气,千万别慌,也别急。”
    主任后面的话,让韩保佳立刻感觉不对劲,就见她的脸色由红变白,又由白变红,两条腿也明显地抖索起来,桂珍见状立刻上前扶住了韩保佳说;“保佳,别急,别急,咱们慢慢看来信。”
    就在这时候,主任从随身背着的军用挎包里拿出了一封信,就在主任拿出那封信的一刹那,屋子里的人分明都看到了,信封上血迹斑斑,上半部分完全被鲜血殷红了,韩保佳半天没抬起胳膊,赵桂珍见状,伸手接过来那份被鲜血染红的信,就在这一瞬间,韩保佳脸色变得苍白起来,眼睛里流出了眼泪,她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去接桂珍手里拿着的那封信,反倒是直勾勾地看着桂珍,就好像桂珍的脸上写着字似的。
    就在这个功夫,主任趁着韩保佳没有注意她,把手又伸进了挎包里,半天过后,主任也哆嗦着手从挎包里拿出了一个不大的类似于证书之类的东西,然后就给赵桂珍连连眨眼睛,赵桂珍预感到不妙,她就趁着韩保佳呆愣的功夫,伸手接过了主任手里的那个小本子,她拿到手,忍不住仔细看了一眼,见上面印着三个鲜红的字迹,“烈士证。”
    赵桂珍的心立刻一颤,她险些晕倒,不过,当她看到韩保佳还在自己身边呆愣愣地站着,不动也不说话,就一咬牙,挺了过来,她一只手里攥着烈士证,一只手拿着那封被鲜血染红的信封,头脑一片空白地站在韩保佳对面,两个人就这样呆呆地对看着。
    赵桂珍他妈看到两个人的情况心里明白了,发生大事了,发生了让人承受不了的大事儿了,她忙着来到桂珍和保佳的身后,伸手扶住她们两个人,就在这时候,韩保佳看到了赵桂珍手里攥着的烈士证。
    在看这时候的韩保佳就像疯了一样,一把抢过赵桂珍手里的烈士证,双手捧在怀里,哇地一声,嚎啕痛哭起来,赵桂珍接着也跟着大声哭了起来,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流下了眼泪,哭着哭着,韩保佳没动静了,桂珍她妈急忙来到韩保佳面前,再看韩保佳的时候,见她已经哭得背过气去了,主任见状忙喊了句;“不好,快掐她人中。”
    桂珍他妈这才醒过神来,她伸手掐住了韩保佳的人中,过了一会,韩保佳终于哇地一声苏醒过来,接着就瘫软在地上。这时候,街道主任也慌了神,她嘴里不停地叨咕;“这可咋办,这可咋办!”
    还是园长比较冷静,她小声对街道主任说;“快找几个人把她们送回家去,晚上放学的时候,我另外安排老师再把三个孩子送回家。”
    主任点点头,急忙走了出去,过了不到十分钟,他领来了四五个妇女,她们搀扶着韩保佳和赵桂珍,把她们二人送回了家里,进了屋子,那几个妇女惊讶地议论;“不怪是教授家里,宽敞明亮不说,地上还铺着地板,还有戏匣子和电话,在看人家那屋子收拾的,真是没法子比。”
    进到屋子里,韩保佳一头就栽到了炕上,赵桂珍这功夫多少有些清醒了,她忙着给保佳拿枕头,给她垫到头下,让她躺得舒服一些,也就没顾得上招呼那几个第一次来他们家的街坊,那几个妇女见到这家里的主人如此悲伤,已经哭得人事儿不知了,就劝了几句,然后摇晃着脑袋离开了。
    晚上四点钟不到,幼儿园老师把三个孩子送了回来,早早进到屋子里看到韩保佳躺在炕上哭泣,立刻跑到韩保佳身边,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问道;“妈妈,你咋地啦,妈妈你咋地啦?”
    韩保佳仍然在哭泣,早早立刻又接着说;“妈妈,你别哭了,是谁欺负你了,我去告诉爸爸。”
    韩保佳还是哭泣,早早这时候一边用小手给韩保佳擦眼泪,也一边小声哭了起来,大宝和二宝看到早早哭了,也都裂开小嘴哭起来,一时间梁泉江家里面哭声一片,始终跟在她们身边的桂珍的母亲,也禁不住流出了眼泪,可能是桂珍的父亲得到了信,他也急匆匆从铺面上赶了过来,进到屋子里,他咳嗽了一声,可是,屋子里的人就好像他没来一样,照样哭着,桂珍父亲,唉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坐在了沙发上,看着哭泣的一家人,默默地低下了头。
    等到梁泉江回家的时候,哭声虽然小了,可是那止不住的抽泣声,让觉得更加心酸,早早看到她爸爸回来了,立刻边哭这边跑到梁泉江面前说;“妈妈被人欺负了,你快劝劝妈妈别让她哭了,看她哭坏了身体。”
    没等梁泉江说话,桂珍的父亲立刻上前悄声对梁泉江说;“保佳她哥哥牺牲在朝鲜前线了。”
    梁泉江闻听,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接着流出了眼泪,早早看到梁泉江也哭了,立刻吓得大声哭了起来,她边哭还边说;“你们都咋地啦,为什么都哭?”
    没有人回应早早,早早吓得躲进了韩保佳的怀里,边哭边说道;“妈妈,别哭,你哭早早咋办,妈妈别哭,你哭早早咋办。”
    早早的话,让屋子里还在哭泣的人都听得真真切切,韩保佳一把搂住早早,边哭边说道;“早早,妈的好闺女,你舅舅让美国鬼子给打死了,你恨不恨美国鬼子。”
    早早立刻说;“我恨,可是,妈妈就别哭了,妈妈不是还有早早和两个大儿子吗!”
    听了早早的话,韩保佳真就渐渐止住了哭声,桂珍也一点点地收起了眼泪,按理说梁泉江和韩保举的感情可以说比亲兄弟还要亲,所以,他咋一听到韩保举牺牲在朝鲜前线的噩耗,立刻就流下了热泪,这时候他听到女儿早早劝慰韩保佳的话以后,立刻就想到,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所以,他立刻强制自己必须镇定下来,好好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见哭声终于停止了,桂珍的妈妈对桂珍说;“孩子他舅舅牺牲在朝鲜战场上,死得关荣,死得其所,你们都要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节哀顺便吧,桂珍你下地给孩子们做饭去,我和你爸这就回去了。”
    梁泉江见岳父岳母要走,就说;“爸、妈,你们别走了,晚上咱们在一起吃吧。”
    桂珍她母亲说;“不行,铺子还没打烊呢,家里那几个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
    说着话她和桂珍她爸就站起来,起身走出了屋子,梁泉江急忙把他们夫妇送出了院子,等到他们夫妇走远后,梁泉江返身锁好了大门,重新回到了屋子里,这时候桂珍已经生火做饭了,她看到梁泉江,就悄悄问道;“当家的,王靖雯还没回家,你去他们学校了吗?”
    梁泉江也小声回答说;“我开完会就去了他们学校,正赶上他们校长还没走,我进去一问,他们校长告诉我说,上午刚下第一节课,公安局来了两个人,以文管会的名义,把她带走了,说是让她配合调查,这不,我把王靖雯放在学校的风衣、挎包和围巾都拿了回来。”
    桂珍闻听后,立刻说道;“看样子事情很严重,是不是她参加过军统的老黄历又被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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