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桂珍又说道;“我听王靖雯说她在忙两天,快到春节前就会给她放假,到时候我们三个一起上街。”
    梁泉江说;“那我下午就在家里剁酸菜,晚上等你们回来,咱们包酸菜馅的饺子。”
    “哎!”桂珍甜甜地答应了一声,急忙赶回了粮店。
    这功夫不远的地方响起了鞭炮声,大街上有人喊祭灶了,听到祭灶的声音,梁泉江想起了韩保举和韩保信,韩保举自从跟着东北民族联军走了以后,就音信皆无,东北没解放时,梁泉江知道他们战事繁忙,可是,现在东北全境都已经解放了,即便战事紧张他也应该来一封信啊,难道他?
    梁泉江不敢想下去,他越不敢想脑子里就越出现韩家山的那些人,还有韩保信,怎么也是突然就杳无音信了呢。本来在梁泉江的设想当中,他上街过后,很快就能够收回心思,然后他再接着研究他的费马定理,可是,他那颗驿动的心就是收不回来,没法子,梁泉江又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十一点钟了,梁泉江决定先吃午饭,吃完饭后剁酸菜。
    梁泉江刚要去厨房,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梁泉江急忙走到院子里问了声;“谁呀?”
    门外传来;“邮差,来给你们家送信”的话语声。
    梁泉江急忙走到大门前,打开大门,果然门口边上站着个邮差,他从背在身上的绿色的大帆布兜子里拿出了一封信,顺手递给了梁泉江,然后拿出回执让梁泉江在上面签字,梁泉江拿过信封看了一眼,心里不由得一阵激动,他没有接着细看而是先在回执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对邮差说了声;“谢谢!”
    然后站在大门口就急不可待地看起了信封上的寄信人地址,他见上面赫然写着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第一兵团第十六纵队第六师五〇六团侦查排韩保举,心里不由得一阵狂喜。
    梁泉江用手掂量着这封沉甸甸的信,然后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先拿出一张很厚的纸,等到他打开看的时候,惊喜地发现这竟然是一张立功喜报,他反复看了好几遍那张立功喜报,然后又按着原样叠好,放回到信封里,接着又拿出一张写有几行字的信纸,展开后看了起来,就见韩保举在信里写道;“梁泉江大哥,保佳妹妹,你们好!自从我离开成春以后,因为每天不是行军就是打仗,所以,就没有时间给你们写信,想必你们一定很惦记我,今天正赶上部队整训,我才有时间给你们写信,我的情况是这样的;我在这三年来的时间里立了一次一等功,两次二等功,现在是团侦查连一排排长,韩保江现在是营长,我们是一个团的,所以,经常见面,我的情况就是这些,我很想你们。
    集合号响了,我就不多写了,最后告诉你们,我在部队学了很多文化知识,这封信就是我自己写的。好啦,我们的整训可能提前结束,等到了新地方我再给你们写信。”
    梁泉江站在大门口看完了韩保举短暂但又珍贵万分的来信以后,没有回到屋子里,而是急匆匆锁好屋子门和院子门,到马路上拦了一辆人力车,去了粮店,他想把韩保举的来信在最短的时间内交给韩保佳。
    到了粮店门口,梁泉江付完车钱,匆忙走了进去,到了里面他见屋子里还在排着队等候买粮食,只好压下喜悦的心情,走到韩保佳身边,他想替韩保佳给顾客称粮食,然后让保佳进屋去看信,不料他刚走到保佳身边,保佳就对他说;“你快进屋,别在这儿碍事。”
    梁泉江只好对她说;“有一封信你先看看,我在这儿打理顾客。”
    韩保佳说;“看信不差这一会儿工夫,你先进屋帮桂珍姐收款,这块儿你伸不上手。”
    这功夫永珍也边忙着边说;“大姐夫,你快进屋吧,在这儿你帮不上忙。”
    梁泉江只好走进了收款的屋子,他刚想对桂珍说韩保举来信的事情,不料桂珍看到他来了,就抢先对他说;“你看看饭锅,别让饭糊了。”
    梁泉江只好打开锅盖攉弄起来,看到粮店里的顾客还在排着长队,梁泉江决定先啥也别说,等过一会顾客走得差不多了再说,于是,他就站在桂珍身边帮助收款,有梁泉江帮助收款,收款窗口排队的人很快就没有了,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排队等候称粮食的人也几乎没有了,直到这时候梁泉江才注意到,今天来买粮食的人大多数都是来买白面的,他就问桂珍;“今天一共卖出去多少袋子白面?”
    桂珍说;“还没有统计,要等到临下班前才能知道。”
    梁泉江说;“其实不用,你只要把收钱的总数,除以卖一袋子白面应得之数,大体上就能知道一共卖了多少袋子白面。”
    桂珍说;“那还有买高粱米,小米和苞米面的呢。”
    梁泉江说;“据我观察刚才这一阵子都是买白面的。”
    梁泉江刚说到这里,保佳就走进来了,梁泉江立刻拿出韩保举的来信,递给韩保佳说;“你快看看,你哥哥给你来信了。”
    “真的啊!”韩保佳一声惊呼,忙着接过来梁泉江手里的那封信,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先拿出立功受奖喜报,看了半天,然后放到桌子上,又展开信纸反复看了几遍,本来正忙着查钱的桂珍也放下了手里的钱,站在保佳身边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就见保佳的眼睛里流出了幸福的眼泪,桂珍也跟着流出了眼泪。
    这功夫永珍和大成子走了进来,进到屋子里两个人就嚷嚷饿了,要赶快吃饭,桂珍看了他们一眼说;“高亮米饭在炉子上闷着呢,还有猪肉炖酸菜粉条也在炉子上呢,你们先吃。”
    大成子听后立刻就去炉子上盛饭去了,永珍却过来拿起了桌子上那张立功授奖喜报,他看了半天以后,立刻大声问桂珍;“大姐,谁是韩保举,这个人也太厉害了。”
    看到永珍对那张立功授奖喜报爱不释手,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桂珍就对永珍说;“笨样,那还用问,要是我,不用寻思也能知道是谁得的!”
    这时候嘴里正嚼着肉的大成子也凑了过来,永珍看看还在流泪看着信的韩保佳,就对桂珍说;“大姐,是保佳姐他们家人吗?”
    桂珍说;“是啊,不过你好像没见过。”
    桂珍的话刚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她很疑惑地看看韩保佳,接着又看看梁泉江,那意思是想问问他们,韩保举是啥时候当上了解放军的,不过,当她看到韩保佳也是又惊又喜的样子,就想了想,觉得还是晚上回到家中问她好一些,所以,她就没再说话。
    倒是永珍和大成子羡慕得很,大成子悄声问永珍;“排长在解放军里面是个多大的官儿。”
    永珍回答;“排长管着班长,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时候,韩保佳把手里的信叠了起来,接着又想把那张喜报也叠好装到信封里,桂珍看到后就对她说;“喜报就先别叠了,看一会儿折坏了,等我们回到家就把那张喜报镶到镜框里,挂在咱家的墙上。”
    保佳点点头,把那封信又交给梁泉江说;“你先揣兜里,等晚上回家再给我。”
    梁泉江知道韩保佳一定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只不过现在人太多,不便于说出来,于是,他就说道;“先吃饭,等一会儿饭菜该凉了。”
    吃饭的时候,桂珍还是没忍住,他趁永珍和大成子不注意,低声问保佳;“你哥他们啥时候参加的解放军?”
    韩保佳说;“他们刚跟着解放军走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反正那时候就是在心里老想着他到底干啥去了,咋连个信儿都没有,直到我和当家的去高丽屯那边,当家的才告诉我,不过那时候还没解放呢,当家的嘱咐我不准和任何人说,我就没敢告诉你。”
    桂珍说;“你没敢告诉我就对了,省得我那时候跟你一样成天提心吊胆的。”
    两个人正说着悄悄话,这时候来一个顾客,要买十斤白面,此时已经吃完饭的梁泉江正站在外面,于是,他接过面袋子,伸手拿起面柜里的撮子就撮了一撮子面,可能是由于他撮得太急了,柜里的面一下子扬了他一脸,顷刻间他就变成了一个白脸曹操,这功夫已经走出去的韩保佳一边给他擦脸上沾着的面粉,一边笑,连那个顾客都跟着笑了起来。
    这功夫桂珍他们都走了出来,桂珍说梁泉江;“不让你伸手你偏伸手,你看看咋样,快进屋洗洗去。”
    梁泉江只得又回到屋子里,洗了一把脸。
    就这样,梁泉江跟着桂珍他们直到打烊后才一起回家,到家桂珍忙着去接孩子,保佳在酸菜缸里捞出来一颗酸菜,很麻利地剁起酸菜来,看着腰身已经多少变粗了的韩保佳,梁泉江说;“你能行吗,还是我来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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