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站在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柳树下看了一会儿,李大力对韩保信说;“我们就把枪藏到这棵树上去,一会儿爬上树,挑比较粗的枝桠把枪用柳条绑在上面。”
    韩保信说了声;“行,”然后纵身上了树,他像猴子似的,顺着树枝爬到了上面,选了两个比较粗实的树枝,又拽下很多细树枝,把两把汉阳造很麻利地绑到了树枝上,李大力也是照样画葫芦,很快两个人就把枪藏好了。
    韩保信和李大力藏好枪以后,躲在大树上,四外看了看,他们见四下里没有人,就飞身下了树,又站到树下面看了看,就连他们自己都没看到枪被藏到了那条树枝上,原来,他们二人用柳树条完全把枪个包裹住了,即便上了树,也要费很大的劲儿才能找到那五把步枪。
    天完全亮了,眼看着太阳就升起来了,李大力对韩保信说;“我们赶快回去,先套好车,马上就离开这里。”
    韩保信问;“不吃饭了?”
    李大力说;“我们赶车走出去十里二十里地在吃饭,我们要尽量赶路,争取后天到长春。”
    韩保信说;“行,就按着你的安排办。”
    两个人说着话就回到了大车店里,大车店里的伙计还有那些个住宿的人,都不知道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因此上,一切都显得很正常也很平静。
    李大力和韩保信回到大车店就问车春华;“牲口喂好了吗?”
    车春华说;“差不多了。”
    李大力说;“牵牲口,套车,我们这就走。”
    车春华听了李大力的话以后,转身就对他小舅子说;“把牲口牵出来,我们套车赶路。”
    两个人从牲口圈里把牲口牵出来,到了前院,给牲口套上套包子,由李大力和韩保信帮着抬起车,先让驾辕马后退到了车辕子里,接着给驾辕马勒好了肚带,又把两头骡子拴在了前面的套子里,车就算套好了,就在这功夫,赵德珍才小跑着从屋子里出来。
    韩保信看见赵德珍出来了,就问他;“结完帐了吗?”
    赵德珍说;“我怕起早走,所以,昨晚上我就把店钱给了。”
    韩保信又小声问他;“没落下啥东西吧?”
    赵德珍晃晃脑袋说;“没有,昨晚我都没脱衣服。”
    韩保信这才冲着李大力点点头说;“咱们走吧。”然后就上了马车,坐到了麻袋包上面,赵德珍急忙跑到后面的马车上,也坐在了麻袋上面,唯独李大力跟着马车走了起来,直到马车离开大车店很远了,李大力才上了马车,和韩保信坐到了一起,看到李大力上了马车,车春华攒了一肚子的话终于可以说出口了,他摇晃着边子,先是轻描淡写地问了句;“姐夫,你昨晚睡觉了吗?”
    李大力回答说;“头半夜在牲口圈里眯了一会儿眼睛。”
    车春华接着又问;“你啥时去的牲口圈,咋没招呼我一声?”
    李大力说;“招呼你顶啥用,再说了在外面睡觉我怕你受不了。”
    车春华听李大力这么一说,心里就想到,算啦,别唠那些没用的啦,还是挑要紧的说吧,于是,他回头看了看车上的李大力和韩保信,又很担心地问道;“你说那几个土匪是咋跟上咱们的,是不是有人给他们提前报信儿了?”
    韩保信没搭腔,李大力说;“这都是秃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你想啊,没人告诉他们,他们咋知道咱们车上拉的是粮食,还有,他们分明是想连粮食带牲口一起要。”
    车春华说;“从打离开大车店我就想是谁给他们通风报信的,可是,我想了这么半天也没有想明白。”
    李大力问;“你心里连一点谱都没有吗。”
    车春华说;“不好说,不过,在屯子里我看着那个姓封的一个劲打听,一个劲问,所以,我瞅着他有点悬。”
    李大力说;“像这样的事情,不好见风就是雨,也许人家就是出于好奇呢,不过,正是你提到了那个人,才给我提了个醒,要不,我咋能上牲口圈里去睡觉呢。”
    车春华听到李大力的话以后,从心里往外佩服起他来,于是,就禁不住说道;“也是那么回事,但是,我觉得还是亏了你事先有准备,要不的话可就坏菜了。”
    始终没有说话的韩保信,这功夫接了一句;“出门在外,特别是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不多个心眼就会吃亏。”
    李大力接过来说;“可不是咋地。”
    接着又对他小舅子车春华说;“我说,你回到家里以后,可要精神点。”
    车春华听到李大力的提醒,立刻就明白了里面的意思,他说;“正好我家的牲口让我老丈人家借走了,我这回呀还不急着往回要了。”
    李大力接着说;“回去后,你也得告诉你小舅子,让他也多个心眼。”
    车春华说;“没事,我们屯子从来就没让胡子抢过,再说了,他们家有洋炮,要是我看到有不对劲的地方,我就去他们家帮着守夜。”
    李大力没再说话,这功夫,大车已经走出去十多里地了,韩保信问李大力;“大哥,饿了吧?”
    李大力说;“是该找个地方吃饭了。”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老高了,韩保信抬头看了看天,自语道;“少说也有七点了。”
    接着他又对赶车的车春华说;“兄弟,看到前面有镇子,直接把车赶进去,我们得吃早饭了。”
    李大力也抬头看了眼太空,然后说道;“咱们走了快有两个多点了,让我算算咱们应该到哪儿了。”
    说着话,李大力坐在大车上,四处张望起来,他见公路两边的苞米苗子和高粱苗子已经长起来一尺多高了,地头和荒地上的蒿草也长起来挺老高了。
    公路上没有车辆,他们本可以让牲口尽情地跑,可是,因为心疼牲口,车春华在前面总是让牲口悠着劲快走,从来不让牲口跑,因为车上装的是满满一车粮食,牲口拉起来很吃力,车春华非常担心牲口过于劳累。所以,他和李大力说完话,心里就琢磨,虽说他老丈人家的牲口很棒,草料也能跟上,但是,他还是担心让牲口连着走一百来里地,一气到长春,累坏了牲口。
    这功夫,坐在马车上四处张望的李大力说话了;“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屯子,我估摸着过了那个屯子,可能快到大榆树了,我看我们就到大榆树打尖吃饭,顺便让牲口喝点水。
    车上的人没有人接声反对,车春华开始摇光起鞭子,三匹牲口拉着一车粮食,开始小跑起来,就这样一气到了大榆树,他们在大榆树简单地吃饱了饭,然后又给牲口饮了点水,接着又上路了,刚过晌午时分,他们来到了范家屯。
    到了范家屯,几乎走了一多半的路,为了让牲口歇一会,刚进到范家屯,他们就找了个小饭店,在饭店门前,车春华他们把牲口卸下来,遛了一会儿,接着又给牲口饮水喂料,然后,他们才随便买了几个馒头,填饱肚子后,套好车又开始赶路,天快黑的时候,马车进了孟家屯,李大力悄声对韩保信说;“我不便于去长春,到这儿也就算快到长春了,前面肯定没啥事了,我走了。”
    韩保信紧紧握住李大力的手说道;“大哥,咱们后会有期,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
    韩保信刚说完话,李大力就跳下了马车,接着又嘱咐车春华说;“到长春不要连夜回来,要在长春住一宿,明天早上再往回赶。”
    没等车春华答应,韩保信抢过来说;“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
    李大力挥挥手,朝相反的方向走去,韩保信看着李大力的背影心里想,他该不会走回去吧。
    天已经黑了,孟家屯的街道上没有多少行人,虽然是夏天,可是,出来纳凉和闲逛的人还是一个也没有,因为眼下时局混乱,国民党军队虽然占领了长春,可也整天如林大敌一般,军、警、宪、特肆意横行,动不动就以通共为由抓捕百姓,所以,普通老百姓,没有特殊情况一般来说到了天黑就关门,省得惹上麻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从孟家屯街里的马路上走过去,这时候,赵德珍却精神了起来,他觉得离长春也就二十来里地了,肯定啥事也不会发生了,只要车老板子使劲挥挥鞭子,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就进长春市区了。
    赵德珍正想着到长春卸完粮食后,领他们去哪里吃饭,让他们在哪里过夜,却不料,猛然间,他听到一声吆喝;“停车检查!”
    坐在前面马车上的韩保信,这时候就见从路边上突然窜出来几个人,他们一个个歪戴礼帽,敞开上身,肩膀上斜跨着盒子炮,看到这几个人的打扮,韩保信心里想,这帮东西弄不好就是保安团一类的,他们拦车也不过是为了收刮点油水,所以,他也就没太在意,而是先让车春华勒住了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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